裴梓苒笑了一下，“來不來不重要，不等了，我們走吧。”
謝微竹點點頭。
相配的一對男女走進關口。
不遠處的轉角，秋景澈扶着秋以辰，“二哥，他們走了。”
秋以辰低笑了一聲，苦澀的說，“原來站在這裡送那個人走……是這麼難受的事情，她到底受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不能體諒的委屈？”
只要想到當年她就是這麼一次一次地送走自己，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在乎，簡直是混賬到了極點。
秋景澈遲疑了一下，說，“剛剛……你爲什麼不留住她？”
秋以辰搖搖頭，輕聲說：“我只想讓她好好的，不想做讓她不高興的事情。”
“你覺得你留住她，她會不高興嗎？”
“嗯，”秋以辰笑了一下，聲音輕的似乎能飄上雲端，“她走出去了，也希望我走出去，可我不願意……我想站在她身後，看着她，一直這麼看着就滿足了，我做着她當年做過的事情，這樣的我，有什麼資格出現在她眼前留住她呢，況且……我的心意，她已經帶走了。”
“二哥……”秋景澈看着秋以辰，心裡的話卻怎麼也不忍心說出口了。
那個遊戲人間，把逍遙自在掛在嘴邊的秋以辰似乎已經死去……
他改變了裴梓苒的命運，將裴梓苒推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但同時，也將自己推上了同樣悲傷絕望的路。
“回去吧。”秋以辰淡淡的說。
“嗯。”秋景澈扶着他，慢慢離開了機場。
飛機上，裴梓苒手裡拿着那個小布包，定定地看着。
謝微竹也看見了，笑了一聲說，“這是什麼？”
“這是……我做的，”裴梓苒輕聲道：“很多年了，那時候我才幾歲，他要考臨海最好的高中，我一個晚上沒睡，給他做了這個……算是護身符吧。”
“竟然是你做的，我能看看嗎？”謝微竹問。
裴梓苒把小布包遞了過去。
謝微竹看着那粗劣的針腳和破舊的布料，不由得笑道：“你還真是細心，這麼多年居然還保存得這麼好。”
“這不是我保存的，”裴梓苒說，“這是他保存的。”
“秋以辰？”謝微竹意外的說，“看不出來，他還有這份心思。”
裴梓苒也淡淡的勾了一下脣，“當年他告訴我已經扔進垃圾桶，我也信了，沒想到他能留到現在，還給我了。”
“他有心了。”謝微竹捏一下那布包，忽然一蹙眉，“裡面有東西。”
“嗯，”裴梓苒拿過來說，“裡面有我寫給他的話……也不知道他看過沒……這裡，是可以拆開的。”
裴梓苒輕輕拆開了封口，從裡面拿出一張有些年代泛黃的紙捲來。
小心翼翼的推開紙卷，裴梓苒說，“我當初希望他能考一個好成績，所以就寫了……”
話音戛然而止。
小小的紙捲上，清秀幼稚的字體寫着“以辰要加油，加油加油加油”，這是裴梓苒當年寫的。
下面，是新添上去的幾個字。
“裴梓苒，我愛你——秋以辰。”
謝微竹看了裴梓苒一眼。
裴梓苒卻看着那幾個字，呆呆的看着……片刻後，一滴眼淚掉在了泛黃的紙上。
她等了那麼多年。
付出了那麼多。
求的，不過就是這幾個字。
如今，他將他的愛封在了最初的那一頁……
第一滴淚掉下，裴梓苒閉上眼，淚水便控制不住地滑落在臉頰上。
太多年了。
已經太多年了。
她和他之間，到底還有什麼……
愛嗎？
可是，這愛來的太遲，太遲了。
那三個字，像是要劃開被她塵封起來的心扉。
當初的一幕一幕因爲這句話浮現在了眼前。
那麼痛，那麼恨，那麼怨——爲什麼，我只是愛你，可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愛錯了嗎？
如果我愛錯了，那我不愛可以嗎？那我恨可以嗎？……可我，我連你恨你都做不到！
死死攥着那張紙，裴梓苒淚如泉涌。
訴盡了她的愛，她的恨，她的等待，她的遠離……
“梓苒……”謝微竹遲疑的開口，“你想回去嗎？”
飛機已經飛出臨海了，這個時候再想回去，只能等降落後回頭。
裴梓苒搖搖頭，握着那張紙，一言不發。
謝微竹喜歡裴梓苒，他希望裴梓苒對秋以辰死心。
可同時，他也希望裴梓苒能得到所愛，得到幸福。
如果可以，他希望裴梓苒能回去，現在就回去……可裴梓苒有自己的選擇。
也許，是秋以辰的愛來的太晚了。
也許，是裴梓苒無法走出那段陰霾。
我愛你，不過是一句最簡單的話，可這句話一旦晚了一步，哪怕一步……那個人都聽不見了。
遠離機場的路上，秋景澈眼角斜睨了一眼靠在皮椅上的秋以辰，問了句，“二哥，你會後悔嗎？”
秋以辰低下頭，輕聲說：“會。”
“後悔傷害了苒苒？”
“不，”秋以辰平靜的說，“我後悔，沒能在最初親口對她說出那句話，如果我說了，無論我們能不能在一起，至少我沒有遺憾，而不是現在這樣，連告訴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悔恨的愛情，不是你沒有告訴那個人你愛她。
而是當你想告訴她時候，一切都晚了……
你的愛，成爲了多餘的東西。
秋以辰看着窗外遠去的飛機，輕輕的開口呢喃，“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她的幸福，他給予不了。
能做的，就只是站在遠處望着她，可怕只是這樣，對他來說就已經是恩賜了。
裴梓苒……
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
……
飛機就這樣遠遠地離開了臨海，裴梓苒也遠遠地離開了秋以辰。
在那個秋冬交際的深夜裡，因爲他一句話就飛奔下樓的少女。
她曾經滿眼都是希望和愛戀，對他嬌羞的說過，“喜歡呀……”
那是秋以辰這輩子最美好的記憶。
哪怕到他死去的那天，依舊會清晰記得。
那年的臨海，那年的深夜，和那句喜歡。
樹下嫣然巧笑的少女，是他平生至愛，一生一世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