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籤?那我替你簽了。”孫銘似乎根本就沒有在乎過王江河的感受,直接就用筆,在紙上籤下了王江河的名字。
如此地越俎代庖,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幾乎每次強拆,孫銘都會做一兩次這種代替簽名的事情。
“我要報……”
“你要報警?我沒聽錯吧,哈哈哈哈哈。”孫銘和他的那些手下們,以狂妄的笑聲打斷了王江河的話語。
等笑夠了,孫銘指着自己身後,大手一揮道:“那一羣,全是正兒八經的防暴警察,你去找他們報案吧,要是他們有人管你,我跪在地上給你叫爺爺。”
“我跟你拼……”王江河原本打算要說,我跟你拼了,可是在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的時候,那羣光頭的混混就已經將其圍住,直接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
“拼?你老小子還以爲你是原來的區長?就算你還當着區長,我現在也不怕你了,你還真以爲你是喝三鹿長大的啊?就算你渾身結石,金剛鐵骨,你一個人跟我們一羣人拼?”孫銘一邊挑釁地說着話,一邊看着自己手下施虐。
當王江河站起來的時候,鼻樑上剛剛架好的眼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打飛掉,淺藍色運動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十幾個腳印,就連鞋都被打丟了一隻。
王江河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眼前一點一滴的血跡,那血液是從被打裂的嘴角當中流出來的,同地上的塵土混在一起,成了灰紅色的泥。
不知是被打得不能動彈,還是已經昏迷了過去,王江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孫銘則是蹲下來,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揪着王江河的臉,將他的視線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吳雪花使勁捂着自己的嘴,想要把自己的哭聲嚥下去。看着自己的丈夫,受這樣的屈辱,她卻只能看着,什麼也幫不上。
而不遠處,聽到她家動靜的鄰居。被大羣混混堵着不讓過來。稍有反抗的,就會被那些混混一陣拳打腳踢。
吳雪花咬着牙,把這一切照了下來,她相信。她今天做的這些事情,一定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江河清醒了過來,此時,他家已經是一片廢墟。這時,他的眼睛看到了一百米外,一羣防暴警察簇擁着的一個肥胖中年人,和一個西裝革履面目白淨的年輕人走過來。
遠遠看去,那個年輕人倒是顯得風度翩翩,瀟灑異常,絕對的美女殺手。
“臭老頭,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是京城市國土局的費局長。他身邊的年輕人是東方集團的三公子,這塊地已經被東方集團買下來了,老子拆你的家,是看得起你,再鬧的話。我不介意再給你放放血。”
孫銘根本就沒有想跟王江河講道理,或者說,他們這一次決定來強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什麼道理可講了。
王江河挺着一張髒兮兮的臉。憤怒盯着孫銘所說的那兩人,那兩人談笑風生地指着這一片廢墟。雙手在比劃着什麼。
看那樣子,大概就是在謀劃未來這塊地皮的藍圖,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這廢墟的前主人,正被人按在地上。
只不過是一百米而已,他們怎麼可能看不到。
他們依舊可以談笑風生的原因,不過就是因爲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尤其是那個看起來比孫銘也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那個所謂東方集團的三公子。
基本上強拆的任務已經完成,等到灰塵都落了落,費局長和那位三公子就往王江河這邊走,走到還有二十米的時候,大腹便便的費局長就喊道:“老虎,差不多得了,別鬧得太大厲害,讓你的人去領錢吧。”
這時原本按着王江河的那些混混們,聽到了領錢之後都一鬨而散,根本就沒人再搭理王江河。
就在這個時候,王江河抓起來一把砂石,狠狠地向費局長和那三公子扔去:“你們這些畜生!”
可是,被打成這樣的王江河哪裡有什麼力氣,他竭盡全力也不過就是剛剛扔到了那二人的面前而已。
對於費局長和三公子來說,只不過是一陣風吹來了一些灰而已。
而那東方三公子,只不過是一個側身,就躲過了大部分灰土的侵襲,只不過是被弄髒了衣角而已。
“東方公子,您沒事吧!”費局長非常焦急,這可是自己的財神爺啊,要是因爲這點事怪罪了自己可就不好弄了。
這位東方三公子緊皺眉頭,從西裝內兜裡掏出一包紙巾,輕輕地撣一張出來擦拭着自己的衣角上,被弄髒的地方。
擦完後,又掏出一小瓶古龍水在自己周身噴了噴,而他面前的王江河,則是又被那些沒走遠的混混們,聚起來一頓暴揍。
此時王江河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他似乎已經不知道疼痛爲何物,而又抓起來一把砂石,朝着東方三公子和費局長扔了過去。
王江河並不是被打傻了,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唯一能做的報復行動,就是如此而已。
東方三公子搖搖頭,看着王江河,感覺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他看着王江河的眼睛。
此刻,東方三公子顯得非常溫文爾雅:“你有怨氣,對嗎?你很不服,對吧,你這麼大年紀了,難道不知道這就是社會。
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你沒有實力之前,不要考慮什麼法律、公平之類的問題,因爲對於弱者來說,就算是用蛛絲把你綁起來,你也沒有掙脫的權利。”
完全的蔑視,可以說這位看起來如紳士一般的人,完全沒有將王江河當做回事,在他眼裡,王江河就彷彿是螻蟻一般。
這一番話說完,東方三公子將手紙,狠狠地按在王江河的臉上,王江河掙扎了一番,用不清晰的話語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懷着絕望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家也被這樣拆掉!”
“說得好!”東方三公子隨後起身:“爲了表彰你的勇氣,我決定將你的補償款由一百萬縮減爲十萬元,再見。”
說完這一切,東方三公子便揚長而去,根本就沒有把王江河的威脅,當成是一回事。
王江河並不知道,剛剛給了他這一番羞辱的年輕人,只有十七歲,比自己的女兒還小,可只是因爲出身的問題,他們今天就成就如此的位置。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笑話,因爲之前他們的補償款協議,是每平米五千塊。
而王江河家的二層小樓,少說也有二百多平,正常補償款,在京城這種地方,特別是對這種獨棟小樓來說,補償二百萬也不多。
而現在竟然就用十萬塊錢打發了,而這片地段內房子的市場價,早就飆升到一平米一萬五千多了。
王江河這塊地,完全可以起座高層建築,這樣蓋出座幾千平米的住房樓,實在太簡單了。
而這可就不是簡單的幾百萬能夠買下來的了,這已經是涉及千萬,甚至上億的資金了,面對這樣的利益,也就怪不得這些人,喪心病狂的這樣對付王江河了。
因爲這是王江河向東方三公子扔砂石的‘懲罰’,就這樣一個扔砂石的動作,就付出了這樣的代價,還真是弱肉強食。
孫銘從費局長那裡拿來了一大摞紙幣,扔到了王江河的臉上:“老雜種,這就是你的補償款,從此兩清了!”
不過轉念一想,孫銘又俯身將其中抽出一沓錢來:“這些是老子今天的辛苦費,惹到三公子和老子,你小子真是活膩了。”
說完這話,孫銘轉身而去。
而看到這一幕的東方三公子和費局長,只是微微一笑,全然沒有把這事當成是一回事。
房子拆完了,所有人都散了,而王江河則是一點都沒有將心思,放在這僅存的幾萬多塊錢上。
他死盯着孫銘、費局長、東方三公子的身影,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那夥人走了,王江河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想確認一下他老婆是不是真不在家裡。
家裡鬧出這麼大動靜,就算不在家也該回來了。
最好是不在家,王江河搖晃着向自己家的廢墟走去,想要看看,他家是不是真的沒人。
“你看你看,站起來了哎,幹嘛這是,還想要幹嘛呢?”隨着那些人撤退,周圍一些人爲了上來。
“讓他鬧吧,你看他能耐的,螳臂當車,還不如像我家這樣早點搬呢。”
“幸虧這次沒拆到我家,要是拆到我家的話,我估摸着也就是拿錢走人了。”
正如東方三公子所說,這就是社會,不管一個人多脆弱,當他們看到了比自己還慘的人,總能有優越感油然升起。
那些圍觀的人,都把王江河當成是自己尋找心理慰藉的補品。
王江河踉踉蹌蹌的在自家的廢墟上逛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才完全放下心來。
看着東方三公子非常優雅的,坐上了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遠去,王江河的眼中已經找不到任何目標,隨即心有不甘地又倒在地上,這幾十米走得他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