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我吃的好飽。”蘇蘇滿意地打了個飽嗝，很是愜意地玩着自己的手指頭。
吃光了整整一盆，幾乎有他臉大的盤子那麼一盤面，蘇蘇不飽纔怪。
這會不會吃得有點多？我還真是怕把小不點給撐壞了。
“蘇蘇，你會不會覺得撐？”我很是擔心他的肚子會撐着了，雖然我沒有見過吃東西吃撐裂肚子的，不過這四海八荒無奇不有，每日的八卦，我已然是聽過不少的。
記得君玖就和我說過，說是九重天上某個仙家的孩子因爲吃太多吃撐着了，導致幾萬年都沒有長個子。
我委實是有些擔心小不點的，生怕他長不高。
蘇蘇眨巴了眼睛，應道，“孃親，我已經吃飽了，不過要是孃親還有剩餘沒吃完的，蘇蘇都是可以吃光的。”
“蘇蘇，孃親沒有剩餘的了，今日你已經吃得有點多了，積食久了會生病的。”
幸好蘇蘇是個乖孩子，並沒有不依不饒地纏着。
陪着他吃過東西以後，我便帶着他出去了，在純陽山上到處閒逛。
其實現下的純陽同從前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通靈鏡中的純陽充滿生機，經過了天災以後，純陽便草木不生了。
蘇蘇一個人在搗鼓着，我站在荒坡上，望着無垠的荒草發愣。
經年留影，我不知道白若塵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只能這樣癡癡地等着，因爲我相信他一定會遵守諾言，不會忍心讓我還有蘇蘇兩個人留在這世上痛苦。
前世今生，所有的故事都回憶起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情路如此坎坷，也許是老天爺都嫉妒了吧，嫉妒我從前那般幸福。
“孃親，你怎麼了？”
蘇蘇抱着我的手，我不由回了神，察覺到自己的視線模糊，才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掉了眼淚。
我把眼淚抹去，對蘇蘇微笑，“孃親沒事，只是被風迷住了眼睛。”
“孃親，沈絡乾孃告訴我，你們女孩子就喜歡用風迷住了眼睛來當藉口，蘇蘇知道孃親你是哭了，你是不是和蘇蘇一樣，想父君了。”蘇蘇一副大人口吻，嘆了聲氣又開口說道，“等父君回來了，孃親就揍父君一頓，誰讓他去這麼久也不回來。”
我倒還沒有小不點看得開，“我知道的，蘇蘇。”
“孃親，風這般大，我們還是回去吧。”蘇蘇緊握着我的手，說道。
我不知道蘇蘇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可原諒我，有些事我不想讓他知道。
“好，我們回去。”
我牽着蘇蘇的手往來時的路走，腦海中出現的是從前在梨花谷中的畫面。
這世上本就沒有梨花谷，一切只不過是白若塵用他的修爲爲我構造的一個虛幻之境，原本我應該順着長生河進入梨花谷，不過因爲不舟山的毀滅，我出了意外，後來才遇到神女蘇白的，也許蘇白便是南極之地的長老玄離。
蘇蘇許是玩累了，一回屋便自己爬上了牀榻，悶頭大睡起來，我着實是睡不着，索性就沒有睡，拿了本舊書靠在躺椅上看。
其實我根本看不進去，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也纔看了一兩頁而已，至於書中講了什麼故事，我更是不知。
自從離開通靈幻境以後，我做什麼事情也提不起精神，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許沒有人知道，我只是有點累而已，真的只是有點。
啪噠啪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待我擡頭望向門口，發覺君玖來了。
君玖會來純陽山找我，我並不覺得疑惑，來這裡我便告訴過君玖。
“纖纖。”君玖喚我，我對着他笑了笑。
自從君玖成爲青丘的君王以後，我都沒有特意去找過他，我知道青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處理，卻是不能像從前那般自由自在，亦或者說是任性而爲了。
“青丘的事情忙完了？”我可不希望君玖因爲我耽擱了重要的事情。
君玖無奈，“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問，所以連夜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你可別現在就趕我走，我有兩天假期呢，當君王也是可以休息的。”
生怕我不信似得，君玖濤濤談來，我自然是不懷疑他的。
“好了，我信你。”
君玖很是滿意地瞥了我一眼應道，“這還差不多。”
“無論怎樣，你能抽空來看我就是很好的了。”
君玖伸手戳了戳我的腦門，“哼。”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傲嬌，真正是不懂小年輕的心思，果然是我年紀大了。
“纖纖，你真打算一直待在純陽？這荒郊野嶺的。”
“我不會待太久的。”畢竟白若塵的身子還在東極的冰洞裡，需要我照料。
君玖蹙眉，他大概知道我話中之意。
“纖纖，你放心，白若塵一定會回來的。”
我朝着他點頭，內心堅定，幾乎再沒有懷疑，我知道，白若塵一定會回來。
不是說，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麼，我如此想念他，思念深入骨髓，他定不會讓我失望。
君玖自己倒了杯水喝，很是悠閒自在，像是真的不打算走了一樣。
“你真不打算回去了？”瞧着君玖這裡晃悠那裡晃悠，我
忍不住出聲問他。
君玖一本正經點頭，“當然，我就留在這裡，荒郊野嶺的，怎麼滴也是要有個男人在的。”
“……”敢情他是要上敢着當我的保鏢，我還有什麼法子攔着，只能任其自由發揮了。
誠然，我沒有想到君玖會一住就半個月，可我百般勸他趕緊回青丘，他就是不理我，擺出一副他就是不回，我能怎麼辦的樣子，我徹底拜服。
不過蘇蘇倒是很喜歡同他一塊玩，兩個人整天待在一起，早出晚歸，我倒是沒有問他們倆去哪，只要我問了，他們就會問一句，“你是要一起麼？”
我實在是不願意走動，整個身子疲憊地只想躺着，有時候就連躺着我都覺得累。
“君玖，我說你再不回去，青丘那些長老們都會來這裡的。”已經連續兩天不斷有青丘的人送信來了，君玖不覺得煩，我都有些心煩了。
而君玖則慢悠悠地啃着肉骨頭，聞言才擡頭望向我，“青丘的那些傢伙又來鬧你了？”
“你要是再不回去，我大概會被青丘封殺，就因爲我拐了他們的君主。”我很是無奈地應道，“你就行行好，快點回青丘吧，要是你特別喜歡這裡的話，你也是可以下次再來的。”
我以爲君玖會聽我的話，畢竟從前他可是一隻又懂事又可愛的狐狸。
“纖纖，我說過了，我得留在這裡保護你和蘇蘇。”
“我和蘇蘇很好，你可以回青丘了，這裡不會有什麼壞人的，還有就是你別忘了我也是有法力的。”什麼時候起，我這南極花神在君玖眼裡變成了柔弱的女人了。
“好，我認輸。”君玖終還是妥協了，“怎麼辦？我就是看不得你這樣一副表情，感覺我欠了你似得，肯定是我前世欠了你。”
我也不搭理他，只當君玖說了胡話，不過我還是舒心了些，至少君玖答應回青丘了。
翌日清早，我便發現君玖離開了純陽，走得倒是挺快，無聲無息的。
“孃親，君玖叔叔呢？”小不點剛睡醒，便問我君玖。
孩子的事情總是如此單純，誰對他好便會一直念着誰。
我邊小不點穿鞋子邊應，“君玖，他回青丘了，過一段時間，他還會來看我們的。”
蘇蘇倒是乖的很，一點也沒有鬧。
在純陽待了整整半年，我才帶着蘇蘇回了九重天。
沈絡得知我回了東極，抱着她的女兒急匆匆就趕來了。
“你，梨纖陌！你怎麼可以帶着蘇蘇一去就是半年，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們哪。”沈絡一見到我，就開始訴苦，埋怨我離開這麼多日子。
生了孩子以後的沈絡倒一點也沒有變，還是從前的性子。
大半年了，笑笑倒是大了些，眼睛尤其大，睜着望向我時，我彷彿瞧見了一點笑意。
時間過得真快，從前我是蘇清淺的時候，沈絡還是個姑娘，陪着我說說笑笑，轉眼她的女兒也出生了，而我的蘇蘇也長大了。
“來，讓我抱抱笑笑。”我伸手從沈絡懷裡抱過笑笑，動作輕柔地撫摸着。
笑笑似乎特別喜歡我，小手緊緊抓着我的手指頭，小舌頭一動一動的，真正是可愛地可以融化人的心。
“笑笑，真可愛。”
沈絡應道，“那是自然，這可是你的兒媳婦，必須可愛美麗。”
“……”我有些卡住了，實在是有些始料未及，“你將將說什麼？”
沈絡笑眯眯，“我女兒一定要嫁給蘇蘇的，真的，蘇蘇做不了我兒子，一定要娶我女兒。”
這執念是有多深，我竟無言以對，不過我也是喜歡笑笑的。
“笑笑，我覺得吧，小孩子的事情還是等他們長大了自己決定吧。”
“你這就不懂了，蘇蘇很願意娶我女兒的，你不信，你可以問問蘇蘇。”
很巧的是，在院子裡玩的蘇蘇跑了進來，蹭到我的身邊，瞧清了我手裡抱着的笑笑，眉開眼笑對我說道，“笑笑，真好看。”
我已然能夠猜到，蘇蘇肯定是同意沈絡的提議的。
“蘇蘇，你喜歡笑笑妹妹麼？”沈絡問道。
小不點點頭，“當然喜歡了。”
“那你長大了要不要娶笑笑？”
小不點想了想，“是像孃親和父君一樣麼？”見沈絡點頭，他又出聲應道，“那我自然是願意的，今日我看書上說得阿嬌以金屋住之，我以後也要笑笑住好房子。”
沈絡笑得猖狂，我只能扶額，我的兒子什麼時候也懂得愛好美人了，這看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書。
“你看，我就知道蘇蘇是願意的。”沈絡湊到我的手邊，對睜着眼睛的笑笑說道。“你丫，快點長大，就可以瞧見你漂亮的相公了。”
“……”我無言以對，只能慢慢聽着。
不過我沒料到的是墨淵也是個愛女成癡的，才一個時辰而已，他便親自來接他的女兒笑笑了，沈絡硬要留下來同我敘舊，他抱着笑笑自己回了紫宸殿。
“纖纖，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事情，其實有時候你可以不用硬憋着，你可以告訴我的。”
我的朋友總是能夠一眼看穿我，我什麼也隱藏不了，其實我的心裡堆滿
了事情，將我整個人幾乎淹沒掉，那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着實不好受。
我突然想去梵音山上看看慕淺，我不是想去找她的麻煩，只是想單純地去看看她，我不去討回我的心，我只是想知道當初白若塵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故事。
人總是這樣奇怪的，即便我是九重天上的上神，也依然如此。
“沈絡，你陪我去一趟梵音山吧。”
她定是沒有料到我會想去那，目光遊弋，“你是說你要去找慕淺？我幫你去討回你的心。”
沈絡一向嫉惡如仇，對於我的事情，她更是上心的很。
可我不是去拿回我的心，如今我的身體裡有一顆心了，雖是梨囫，可卻早已經生根發芽。
“我不是去取心的，只是想去看看。”
後來，沈絡還是陪我去了梵音山。
多年未來，梵音山依舊未變。
我同沈絡穿過小路，瞧見了竹林間的小屋，倒沒有瞧見那道身影。
緩步走到門前，我欲要伸手敲門，沈絡卻直接把門給推開了。
儘管沒有想過再見的場景，我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推開門會瞧見這樣一副畫面。
竹牀上躺着的人，面容枯槁，幾乎沒有生氣，如果不是那微皺的眉頭，我幾乎會以爲她已經死了。
慕淺，多年未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慕淺竟變成如今這樣一副樣子。
“你們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梨纖陌。”慕淺掙扎着坐起身，滿臉病態。
我欲要問出口的那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還是咽回去了，我不該對面前這個女人心存不忍，如果不是她，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女人的嫉妒總是可怕，慕淺害了我，也害了白若塵。
“你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既然她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意，我便沒有什麼欲要隱藏的。
“我想知道你同他的故事。”
也許有人會認爲我自虐，爲什麼要知道他們從前的故事，這不是給我自己找不痛快麼？可是我就是這樣，我想知道白若塵的所有。
“梨纖陌，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把我同若塵的事情告訴你？呵。”
沈絡皺眉，“你說不說，別以爲我不敢拿你怎麼樣。”
沒想到慕淺卻是大笑，“我本就快要死了，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是沒料到你竟然會變成天后，還真是始料未及。”
“其實我現在又不想知道了。”我對着她笑了笑，其實一開始很想知道，可忽然卻又看淡了，過去就是過去，我何必執着。
“你……咳。”慕淺咳嗽不止，“你就當真不想知道白若塵爲了你都做過什麼？你可知道他當初爲了你甘願受刑罰，你可知道淌過長生河去見你，他都受過多少傷，你又怎麼會知道他爲了從我手裡拿到丹藥，甘願娶我，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梨纖陌，你從來都是那麼自私的，你的不信，你的懷疑，你的自以爲是，所以你纔會跳下仙硯臺。”
“梨纖陌，你永遠都會活在痛苦裡，呵，你配不上白若塵，你怎麼可能懂他，這個世上最懂他的人是我！”慕淺吼道，引發劇烈的咳嗽。
我呆愣在那，不知該作何反應，我沒有想過，也沒有想過白若塵，原來爲我做了那麼多，我以爲這段感情裡，他從前對不起過我，可從始至終，那個罪人是我。
都是因爲我，他爲我付出那麼多，怪不得第一次遇到他，他渾身是血倒在梨花谷，原來他是特意來找我的，可我忘了他，我以爲他和我萍水相逢，可是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好諷刺，我以爲我自己受了傷，痛苦難過，可我無形中早已將白若塵弄得遍體鱗傷，慕淺說的對，我對不起白若塵，真的對不起。
好冷，爲什麼會這麼冷，我整個身子都在不停地發抖，我想狂奔，我想躲起來，我更想抱一抱白若塵。
我想問他，這樣對我，值得麼？
“纖陌，我們回去，不要和這個瘋女人待在一塊。”沈絡扶着我，帶着我離開。
而我就像失去了魂魄一樣，跟着沈絡前行。
我的世界裡滿是昏暗一片，沒有了光，沒有了溫暖。
白若塵，我好害怕，我想你，卻又害怕。
你知道麼？
如果你知道，你能聽得見麼？
離開梵音山，我回了東極。
每天我都待在冰洞裡，同白若塵待在一塊，可是他總是躺着，不理我。
“白若塵，你醒醒，你在不醒，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要。
有一個人爲我幾乎失去了所有，包括生命，我該如何去正視這一切。
如果你知道我如此難過，你是不是會心疼，如果你疼我，就快些醒過來。
我在等你，白若塵。
“白若塵，你快回來吧，我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你不知道我等得有多絕望。”
“爲什麼血喝了之後還是沒有用，我的血爲什麼毫無作用。白若塵，你醒醒好不好，我知道你捨不得我受傷，可是我的手腕上已經那麼多傷疤了，你卻依舊沒有醒來。”
眼淚，滴在手上，有些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