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怒號,屍肉縱橫,荒山密林,破落的山神廟,明滅不定的火堆,驚慌失措的人類。
太監畢竟是太監,永遠都是外強中乾的貨色,在此之前,他是多麼的張狂,可如今卻嚇破了膽子,癱在地上不停抽抽着,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與那個太監狼狽爲奸的鬼臉大漢阿沁塔,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此時也怔在了當場,甚至手捂嘴巴,大口地嘔吐了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已經奄奄一息的程主一從地上撿起了那個太監丟下的陰魂尺,一下子點到了那鬼臉大漢阿沁塔的身上,而阿沁塔連轉身的機會都沒有,瞬間就一陣劇烈的哆嗦,整個身體如同瞬間被抽乾了血液一般,隨即兩眼一翻,嘴巴一張,整個人向後倒去,徹底死在了地上。
一尺子解決了阿沁塔之後,程主一緊跟着又是回手一尺子,點到了那個太監的胸口,隨即那太監也“喔”一聲怪叫,死挺在了地上。
陽尺克魂,陰尺克人,果不其然,這威力當人讓人咂舌。轉眼之間,已經將兩個惡賊悉數都殺死了,險情也算是清除了。
這時,爺孫兩人再回頭去看那林邊的空地上,卻只看到一隻乾癟的山魈屍體躺在了那裡,而那九蟲纏屍的女屍走肉卻已經不見了。
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縱然從事陰陽鬼事多年,經驗豐富,道業深厚,但是也禁不住在心中一陣感嘆,覺得這女鬼忒仗義了,算是一隻好鬼,只可惜——
天亮了,林間微霧飄飄,風吹溼氣侵身,露水下了一層層,人身上的衣服和頭髮都溼透了。
爺孫兩人就在這一片熹微潮溼的晨光中,相互攜扶着站起身來,隨即在林間找到了依舊安然拴在樹上的馬匹,騎着那馬匹向着山下行去了。
日上三竿的時候,爺孫倆總算是回到了莊子上。大夥見到他們的情狀,都是吃了一驚,連忙把兩人安頓了下來,找來大夫給老人家治傷,而程苦月則是被程全兩人帶了回去。
折騰了一夜,小傢伙也實在是有些累了,吃了幾口熱湯飯之後,也就在家裡睡着了。
經過大夫的一陣緊急診治,程主一的傷總算是恢復了一些。老人家躺下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突然驚醒,隨即大聲呼叫着程義的名字,卻不想跑進來的人居然是小球,這傢伙沒有死,上次救回來之後,經過搶救和診治,如今已經恢復如初,再次變得生龍活虎了。
見到小球,程主一愣了一下,隨即卻是欣慰地點了點頭,滿心的歡喜。
不多時,程義也進來了。結果,老人家一看到程義,卻是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快,全族人都要走!”
“什麼?”聽到程主一的話,程義滿心的疑惑。
“等不得了,馬上就走,全族人一個都不能留下,誰留下誰就會沒命,逃,往深山裡面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快去安排,快去!”老人家神情凝重。
“爹,到底咋啦?你先把事情說清楚呀。”見到老人的神情,程義不覺是滿心焦急地問道。
“你,你先別問了,快去召集所有的男丁,到,到院子裡集合,我有話說。”老人家說話的當口,強打精神下了牀,隨即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見到這個狀況,程義只好叮囑小球好好照顧老人家,而他自己則是連忙跑去找人去了。
沒過多久,程氏一族現有的一些男丁基本上都集中到了程主一的院子裡,大約有二三十口人。
見到這些人,程主一看了看大家,隨即道:“今天,和大家說一個事情,咱們程家又攤上事情了。前兒夜裡,有幾個京城來的客人,把我和苦月劫持了,後來都被我撂倒了。大夥要知道,他們之中,有個人還是個太監,現在屍體還在東面山頭上躺着呢,就在那個破落山神廟外面,不相信的人,可以現在就去查看一下,驗屍都可以。我老人家不打誑語,這次來的人,都是京城裡一位王爺面前的紅人,來咱們這小地方,想必是要辦一些極爲隱秘的事情的。現在都搭在這裡了,大夥說說,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王爺府上的人啊?”
“這下可壞了,這王爺要是得知了這個事情,只怕,只怕會派兵把我們整個村子都踏平了吧?”
“哎呀,你說你個老人家,怎麼做事也這麼衝動呢?”
“那咱們怎麼辦?”
“……”
聽了程主一的話,衆人不覺都是一陣議論,場面變得有些混亂。
“都住嘴了!”這個時候,程義打斷了衆人的話,對大家道:“你們急什麼?那些狗韃子,狗太監,死就死了,有誰知道是我們殺的?要是知道的話,這會子官兵早就來了!”
“對對,咱們打死不認賬就可以啦,哈哈,”大夥又開心起來。
“這話也不好說,”聽到這裡,程主一咳嗽了一聲,費力地點起一袋煙,一邊抽着,一邊皺眉道:“大夥都知道,前兒我是被縣太爺請去做法事的。當時我就住在縣衙裡面,和太爺大人聊過一段時間,後來苦月被我接了過去,太爺大人對小娃娃很喜愛,特地問過他一點事情,得知了小娃娃能夠通靈的消息。”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聽到程主一的話,大夥不覺有些疑惑。
“太爺雖然也是官府的人,但是他和那些京城的韃子還搭不上邊哩,人家級別多高,他算啥?”
“就是,要是他和那些人是一夥的,那還不鞍前馬後拍馬屁——”
“……”
衆人議論紛紛,但是都覺得那個縣太爺級別太低,想要和那些京城來的人結交,還遠遠不夠檔次。
“一開始,我心裡也這麼想的,可是,後來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個事情有些不太對勁。”程主一皺了皺眉頭,繼續道:“前兒晚上,縣太爺派遣他的管家跟着我進山,後來就遇到了那幫人,出了事情,然後那個管家一溜煙就跑沒影了,只剩下我一個人被那幫人困了起來。還有就是當時苦月是宿在縣衙大院裡面的,結果也被人給捉來了。特別奇怪的是,那夥人居然還知道苦月能夠通靈,這說明什麼?你們知道嗎?”
程主一說到這裡,擡眼看着衆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沒鬧明白程主一到底想要說什麼。倒是程義首先聽懂,不覺道:“這麼看來,那些人和縣太爺已經事先勾結好了,派那個管家陪你出來,其實是爲了給那些人留暗號,方便他們跟蹤,然後就可以預設陷阱進行圍困。而苦月既然是在縣衙裡面被人抓走的,然後又沒有驚動什麼人,那定然也是太爺大人默許的。至於那夥人知道苦月能夠通靈的事情,想必也是太爺大人泄露給他們的。如此說來,整件事情,雖然太爺大人一直都沒有出面,可是卻一直都藏在背後暗算咱們,這,這可真是太可恨了。咱們還好心去幫他抓鬼解困,結果他卻把咱們給賣了。”
程義說到這裡,不覺是滿心的氣憤。大夥弄清的情況之後,也是有些憤怒,當時都有人叫囂着要去找那太爺算賬去了。
“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這勾日的漢奸,給韃子當走狗,還坑害咱們老白姓!”
羣情激憤,程主一卻一直沒有說話,最後只是揮手打斷了衆人的話,悠悠道:“這也怪不了他,畢竟那些人是京城來的人,隨便亮亮身份就把他嚇哆嗦了,他哪裡敢不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再者,照我看,這事還沒完。現在是消息還沒有傳出去。大家想一下吧,這夥人現在是死了。那麼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京城那邊肯定還會派人來探查,到時發現他們死了,會怎麼辦?他們肯定首先會去找那縣太爺,而縣太爺肯定就會把咱們都供出來。那到時候,說不定官兵直接大隊人馬來圍殺咱們莊子。說不定,咱們整個莊子,至少是咱們程家這些人,恐怕是沒一個能有個好果子吃!”
“我老人家一把年紀了,死也就死了,不值什麼,只是咱們這一族人,好容易有了點勞力,眼看着要開枝散葉,略略起來那麼一點了,這會子遇到這麼個事情,那可就是如同剛燃起的火苗一樣,一盆水直接澆滅了,連一點火星都不剩的。大夥說說,這接下來咱們怎麼辦?”程主一看了看大家,隨即頓了一下,繼續道:“和官兵對抗,那肯定是不行的,咱們不能拿雞蛋往石頭上碰,所以,按照我的意思,咱們躲起來,往深山裡面躲,先避過風頭再說。所以啊,這接下來,你們趕緊回去收拾,每家一輛大車,能帶的東西都帶上,咱們下午就開拔,往山裡走,走得越遠越好,實在不行就直接到河東去,過了界,先改名換姓過一陣子,有機會咱們再回來,大夥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