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青春是個痘 Chapter 37

“小倩,你今天怎麼沒開車呢?”

“唉,我的馬路殺又返回原廠了,我命好苦。”

嘴角抽搐:“這都多少回了,是它命苦纔對。要是司享能來就好了,可以把你先送回去,可惜他要去出版社,脫不開身。”

“這條路又不是走一次兩次了,哪還用送。倒是你,一會兒坐公交回家的時候要小心點,聽說最近色狼猖獗。”她塞給我一瓶噴霧。“要是有意圖不軌之人,就拿這個噴他,千萬別客氣。”

我看了看這某某牌噴霧,效果是美容養顏,肌膚新生。“拿這個噴色狼?他還不開心死,你到底要讓他賺多少便宜!”

“哎呀,將就一下嘛。到時候你就大喊,這是三步亡命水,走一步毀容,走兩步腸穿,走三步斷根。”她的手比劃着,由上到下。

太狠了。斷根……?

“對了,言暢,最近採臣有聯繫過你嗎?”她停下腳步,很嚴肅的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忽覺不對,又急忙點了點頭:“有啊,有聯繫過。就送花那天,你也在。”

小倩眉頭緊鎖:“不是,我是說之後。之後還有再打電話給你嗎?”

我說:“只有送花,沒再打過電話了。”

小倩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從送花那天開始他就沒有回家住,之前的表現也很反常,他還說他不會再追你了,他知道司享是真的喜歡你,他搶不過他,沒有資本了。我聽得莫名其妙,之後他就天天喝的爛醉,再之後就乾脆不回家了。爺爺都快氣死了,爸媽也很急,好在他有那個出國周遊一年的前科在,所以我們也就沒有那麼在意。如果他又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記得讓他回來一趟。”

“好。”和小倩分手後,我就一直試圖回想,送我回家的那天晚上,我說了什麼讓他難過的話嗎?可是,他還是有給我送花啊。唉,想了一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入秋的夜晚有點涼,我加快了回家的腳步。小區裡那羣喜歡光着膀子打撲克下象棋的老爺爺們也都回家秋眠了,只剩蕭蕭樹葉聲,倒還真有點陰嗖嗖的感覺。而且……爲什麼總感覺有一個陰影一直在跟着我呢?我快走,他也快走,我停下,他也停下……該不會真被小倩說中了。趕緊從包裡掏出“防狼噴霧”,默唸着小倩教我的口訣。遭了,只記得斷根,把前面兩個給忘了。算了,對色狼來說根都沒了,也就色不起來了。

隨便折進一個拐角,就等着狼來找噴。“主人,接電話了。主人,接電話了。”該死,電話居然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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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接起電話:“喂,司享,我跟你說,我被人跟蹤,你快來救我,我就在三號拐角處,你快來啊。”

聽筒傳來他急切的聲音:“你別動啊,我很快就過去,很快……”

“司享,你快啊,遭了,他離我越來越近了,地上那陰影越來越靠近我了,怎麼辦,你快來啊!”

“馬上,馬上,我到了,你在哪呢?……啊……”

“啊……”三號拐角處鬼哭狼嚎聲一片。

“你幹嘛噴我啊?這噴的是什麼啊?”司享擦着自己一臉的噴霧。

我定睛一看:“怎麼是你啊?我以爲是色狼。色狼呢?”探出頭東張西望一番,除了幾隻流浪貓外,別無其他生物。

“你見過這麼英俊的色狼嗎!我趕去席牧家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剛剛趕到車站,就看到你上了車。我只好一路開車跟着你,不管怎麼跟你招手,你都不往窗外看一眼,嘴裡還不停嘟嚷着什麼。好不容易停好車追你到小區,一轉眼你就不見了,再一轉眼,就被你噴了。”

這一路上都在想採臣的事,壓根就不會想到車窗外的那輛車就是司享的。“對不住啊,我沒注意。不過你放心,這是噴霧,可以喚醒你的肌膚新生,鎖住水分,長久保溼的。”這大批量的廣告真不是白看的。

他拿到手裡一看:“你就拿這個噴狼?是不是還要給色狼做個活泉SPA?”

“呃……其實厲害的不是噴霧,是口訣,口訣比較有用。”

他一臉問號:“口訣?你還準備了和色狼的對話?說來聽聽。”

“其實沒什麼啦,就是走三步戰略,第一、二步的後果我給忘了,只記得第三步,就是,就是會斷根。”後面三個字我是以極小的聲音糊弄過去的。

“什麼?斷什麼?我貌似聽到了斷……根?”

不是,這麼小的聲音也能聽到?“呵呵……呵呵,回家。”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每一天都會收到花,但是卻沒有電話。我不斷的問自己,是因爲我的關係嗎?可採臣不是一個在感情上會如此脆弱的人,我是不是太多慮了呢。

“色狼,警察來了。色狼,警察來了。”走出校門沒多久,電話鈴就響了。自那晚之後,司享就給我安裝了這個防狼電話鈴聲,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別說狼,貓貓狗狗都繞着我走。

“喂,司享,我剛想給你打你就打過來了,怎麼樣,今天晚上吃什麼?”

“言暢,趕緊來市附屬醫院,你爸……田大師出車禍了,在急救。”

“……”車禍?急救?

明明是想掛上電話,卻把電話掉到了地上。明明不在乎那個人,卻心慌到顫抖。明明不信父女親情,卻在這一刻模糊了眼睛。

趕到醫院的時候,走廊裡圍了好多的人,說話聲吵鬧聲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警察,你們得相信我。是他突然衝出馬路,我已經急剎車了,可還是撞上了,我也很冤啊。”說話的這位應該就是肇事者。司享握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看着手術室,等待結果。

燈滅了,手術已經做完,幾個醫生走了出來:“誰是家屬?”

“我,我是他的女兒。”這一刻,出於本能,毫無猶豫。

“你父親還在昏迷,命是撿回來了,但是右手受傷嚴重,行爲能力會受到牽制……”

什麼叫行爲能力會受到牽制?是右手廢了的意思嗎?……“醫生,你再想想辦法,他是個畫家,他不能沒有右手,你再進去治治,說不定還會有的救。”

司享拉住了我:“你冷靜點,手術了這麼久,醫生已經盡力了。我們先去病房,如果你爸醒了,他一定很想看到你。”

氧氣罩下,他緊閉着雙眼,差一點,我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兒。司享說他是爲了撿一幅畫而衝出馬路,那幅畫就放在旁邊的儲物櫃上面。很熟悉的一張紙,展開之後,竟是那副B超圖。只不過比我上次見到的時候完整了很多,精緻了很多,而且有了落款:愛女。

“我去買點日用品,你在這陪着,我很快就回來。”

“嗯。”

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了,只記得是個冬天。印象中爸媽吵架,畫筆、畫紙、畫架被扔到到處都是,我只是坐在牆角哭,哭累了就睡。醒來的時候,媽媽抱着我,只跟我說了一句話:你爸不要我們了。

幼小的我對不要這兩個字沒有什麼實質的概念,總覺得我爸就和平常一樣喝醉後就會回來。然後,一天,兩天,沒等來爸爸卻等來了房東。沒有錢交租的媽媽一氣之下就離開了原來的城市,到了親戚這裡,開始新的生活。

辛苦幾年,幸福幾年,反覆間我竟然一點都回憶不起爸爸的樣子。看着躺在病牀上的他,我有種不確定感,看着他眼角的皺紋,又有種心疼的感覺。

鼓起勇氣拿起他的手,這隻手畫出了無數傑出的畫作,可現在……。他能接受的了這個打擊嗎?

“爸……爸……。”好陌生的兩個字,但彷彿從知道他是我爸的那天開始就已經在心裡默默喊了無數遍。

“言……暢……?”含糊的聲音從氧氣罩下傳來。

他醒了。“醫生,他醒了。”跑到走廊,剛好撞到回來的司享。“司享,我爸醒了,我去叫醫生。”

一番檢查後,醫生確認已無大礙,只要再住院治療觀察一下就可以出院。可那隻手只能靠物理治療,是否可以恢復到以前就看個人的理療程度。後面這番話是在走廊裡說的,我都難以接受的事又該如何告訴我爸。

司享將他扶着坐了起來,蒼白的臉毫無血色,卻在勉強爲我扯出一絲笑意。

“我剛纔做了一個夢,夢裡你喊我爸爸,你還拉着我的手……啊……。”說到這的時候他想擡起右手,卻因爲太疼喊了出來。

“別動,別動。爸,你這個手是受傷最嚴重的地方,一時半會恐怕是不能動了,甚至……不能畫畫。”

笑容沒了,他略顯激動:“你剛纔說什麼?”

我看了看司享,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急了,明明是可以等他病好了再說。

“我說……說你的手現在不能動,我是說現在,也許以後就可以了,你就又可以畫畫了。”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叫我什麼?”

“……”

“你能再叫一次嗎?”

“……爸。”聲音有些哽咽,想起了我媽,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了。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配這個字。我知道以前的自己太不是個東西,對不起……”

我握着這隻受傷的右手,淚水弄溼了紗布,爸,以後你都會聽到我這麼叫你。

淚水,是幸福的,此時此刻,無時無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