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李氏兄妹,我也樂了。
“一言而盡,”我說,“茂良那邊不好混,我也只能出走。”
“可惜了,”李順和嘆息道,“以兄弟你的實力,只要呆在將軍那邊,飛黃騰達是肯定的。倘若將軍有機會建國,你也有從龍之功,成爲一國重臣。”
聽到他的話,我頓時啞然失笑。
李順和終究只是商人,名利心太重,凡事都從利益出發。
他哪裡懂得,我離開的真正原因。
“沒事,”李小喬眨巴着眼睛,笑意盈盈,“之前也是茂良強迫龍哥,他不得已才留在那邊。現在離開了也好,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走吧,我請二位吃飯。”我說道。
李氏兄妹也沒客氣。
暮色漸濃。
我們走入一條小街。
街道兩旁全是用竹竿和稻草搭起來的低矮草棚。
山民們在賣着各種土產,很多都是野果、蕨菜之類的,也有一種叫做松雞的野味。
“這個好,”李小喬向我介紹道,“這種雞隻吃松子,肉質細嫩有松子的香味。順帶着買些野蕈,讓人炒成一鍋,絕對爽。”
我立即買了兩隻,價錢稍費,但也可以承受。
一路朝前走,我發現攤販們口中不停的嚼着東西,象是在嚼口香糖。
但是,有些人嘴角流出鮮紅的汁水,嚇了我一跳。
“喬妹,什麼情況?”我問道。
李小喬嘻嘻的笑道,“他們在吃檳榔啊,這可是好東西,有固齒強身之功效。很多山民到老都不掉一顆牙,個個鋼牙利齒,吃核桃都用牙咬。”
“厲害!”我挺驚訝。
找到一家飯館,李小喬主動拿松雞和野菜交給老闆,還特意叮囑了一番。
吃飯的時候,李順和沒什麼話,倒是李小喬說個不停,給我說着緬北的一些奇聞趣事。
填飽了肚子,我們沿街找旅店準備住下。
萬萬沒想到,走着走着,我們看到了一堆人聚集在街角,似乎在圍觀着什麼,鬧哄哄的。
懷着好奇心,我們三個湊過去,擠進人羣裡。
被人圍着的,是一個粗木釘制的大籠子,裡面關了兩隻笨熊。籠旁邊,蹲着一個臉色臘黃的緬北獵人,他懷裡抱着一杆自制的鳥槍。
我只瞧了一眼,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因爲我認識它們,還跟它們玩耍過幾天,正是酷愛吃竹鼠的大笨和二笨。
兩隻笨熊原先蔫蔫的,癱坐在籠子裡,一動也不動。
我輕輕的喚了一聲。
它們立即豎起耳朵,朝我這邊看過來。
大笨和二笨幾乎是同時人立而起,從籠子縫隙中探出爪子搖晃,樣子很激動,象是在跟我打招呼。
“咦,它們認識你?”李小喬很細心觀察,立即震驚了。
我心念電轉,說,“幫我問一下,它們怎麼賣的?”
李小喬嗯了一聲,上前跟獵人聊起來。
我觀察着四周,並未發現異狀,就走到籠子之旁,輕輕的拍了拍它倆的笨爪。
與此同時,我在猜測情況。
兩隻笨熊生活在原始叢林的腹地,一般的獵人不可能深入那種地方打獵。它倆身上也沒帶着傷,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手段生擒的。
我只能猜測,水家的人早已趕到,搜尋我曾經呆過的地方,順帶着抓住了它倆。
這兩頭笨熊是天生的吃貨,性情也算兇猛,不適合豢養,不如轉手讓人賣掉。
實際上,這個小鎮距離之前我呆過的原始叢林並不遠,也就有百十公里,只是不在河邊而已。
李小喬問了問,回覆道,“龍哥,老闆說了,你給六百美元,兩隻都可以帶走。”
“五百吧,愛賣不賣。”我說。
李小喬立即替我殺價,獵人磨蹭了半天,終於答應了。
收了錢之後,獵人轉身就走,壓根不理會我們。
“兄弟,你爲什麼買它們?”李順和大惑不解。
我笑了笑,說,“不爲什麼,看它們可憐而已。”
當着衆人的面,我打開了籠子。
圍觀的人嚇得臉色煞白,爭相逃走。
兩隻笨熊跑出來,同時撲到我身上。
“走,我帶你們回去。”我嘆息了一聲。
一手拎着一隻熊,我邁動腳步,朝附近的山嶺跑去。
“這力量太可怕了!龍哥他是超人嗎?”李小喬目瞪口呆。
李順和也一臉難以置信,身子顫抖了一下。
街上的人瞧見我這樣,都嚇得哇哇大叫。
要知道,這兩隻都是野生的馬來熊,想傷人很輕鬆的。
沒用多久,我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山坡。
朝遠處望去,已經是綿延的青山,是充滿野性的原始世界。
我把大笨和二笨放下,拍了拍它們的脊背。
“走吧,趕快走!以後少和人類打交道。”我沉聲說。
兩隻笨熊還挺懂事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朝前走。
臨別之前,大笨還回過頭來,把兩隻爪子捂在眼睛上,有點依依惜別的意思。
看着它倆竄入了叢林裡,我才鬆了一口氣。
好歹,它們也曾經帶給我快樂,是兩條鮮活的生命,我豈能坐視不理。
那五百美元,也是我從茂良那裡得來的,花出去完全不心疼。
轉身下山,我回到了鎮子上。
李氏兄妹居然站在原地等我。
瞧見我兩手空空的返回,李順和哭笑不得。
“兄弟,你這是鬧哪樣?”李順和說,“熊掌和熊皮,好歹也能值點錢嘛,你這簡直是浪費錢。現如今生意不好做,錢難賺啊。”
李小喬說,“龍哥,你真的把兩隻熊放了?簡直太有愛心了吧!”
我攤了攤手,“都是生命,何分彼此,放了也就放了,不算多大的事。”
李順和看着我直搖頭。
李小喬卻蠻高興,“那兩隻笨熊似乎通人性,轉手賣給飯店什麼的,確實也太殘忍,我贊成龍哥的做法。”
很快,我們在鎮上找了家旅舍住下。
反正價錢便宜,空房也挺多,我們就要了三間。剛好一人一間,也能有點隱私。
房間裡條件挺差,一切傢俱都是竹製的,蚊帳還破着洞,燈光特別黯淡,比茂良將軍家裡差了十多倍。
可我覺得還行,條件再差,還能差過山洞?
洗漱一番,我打算趁機疏通經脈。
此時,外面卻有人敲門。
“誰啊?”我皺着眉頭,把門口給打開。
“龍老弟,是我!”門外有個禿頂的胖子,手裡拎着個密碼箱,臉上堆滿了笑容,“咱們在茂良將軍的酒席上見過,還有印象嗎?”
“老潘?”我怔了怔,頓時反應過來。
之前在茂良家,有不少人向我敬酒,眼前這位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於,他也是我們省的人,雖然說不在同一個市,也算半個老鄉。印象中,老潘自稱是搞“土特產”的。
所謂的“土特產”其實是黑話,意思就是走私,這可是暴利行業。
“對,就是我!”老潘樂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我警惕起來,“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事,”老潘保持着笑容,“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哥倆進去說。”
我沒辦法,只好把此人讓了進來。
老潘坐下之後,未曾打開話匣子,反而開啓了密碼箱,裡面赫然擺着十根金條。
“老哥,你是什麼意思?”我都愣住了。
“‘坎沙’將軍讓我來帶句話,”老潘挑了挑眉頭,解釋道,“他曉得你在茂良那裡過得不愉快,所以想請老弟過去幫忙,擔任軍隊的搏擊總教官。倘若你答應,這些金條就是定金,過去之後待遇絕對優厚。”
我傻眼了。
沒想到,我在茂良家的酒席上亮了幾招,居然還打出了身價,有人眼巴巴的來挖我。
所謂的“坎沙”將軍,其實也是一個私人武裝的頭目,地位跟茂良相仿,兩人是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