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姚純清要參加一個飯局,和她福聚集團在成都西一環邊上拿一塊地有關。她一直有個目標,就是要在每一個百萬人口的大城市裡建上一座福聚廣場。這是她的品牌戰略,而且全國各地已有十家這樣的廣場佈局,有的已經動工了。
執掌福聚集團以來,她在展戰略上還是頗有眼光,做的成績也是斐然的,得到了家族的肯定。我也算是閒着無事,便也陪她去,畢竟我們是戰略合作關係。當然隨行的保鏢也一路同行,氣場擺得還是很足。
在她的建議下,我還是在出前到錦城賓館的美部去改換了型。因爲她說,還是留些頭,比光頭更好一點。從傳統意義上說,光頭總給人一種不好的印象。不知怎麼的,我還是尊重這個女人的,她的特點還是相對保守的。
我的新型,留起了精神十足的偏分,鬍子修得鋼針平飛,冷峻斐然,成熟風範。其實在鏡子裡,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一樣,才十八歲的人吶,怎麼就成熟到這個地步了,眼神都深沉得不行了。
就連純清在一旁看着,也不住含笑點頭,頗有讚許之意。她的保鏢們當時在美部外面等候,見到她和我出來,也竟然都有震驚之狀。
那天晚上赴宴,我就隨行她的身邊,感覺她氣質更濃,彷彿是我與之隨行,她很有面子的樣子。
我們到的時候,很多部門頭頭腦腦都來了,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傢伙,一看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其中有一個相對清瘦的傢伙,我竟然非常有印象,高大,頭花白,土豆臉,三角眼,戴着金邊眼鏡。那是當初邱梅貞翻車後,帶人來救援的老郭。
我記得當時老郭坐着奧迪a6來,一看就是個油滑的老江湖,說話還很有條理,第一第二第三的,讓我很不爽,當時還沒辦法治他。當時,他和保鏢只帶着受傷的邱梅貞離開,並不鳥我,一個保鏢還把我踹翻在地,然後他們揚長而去。老子心裡那個恨啊,實在又是無奈之極。
可這一次,我陪姚純清去,這老滑頭居然記得我,說原來是夏冬夏總陪姚總駕到啊,幸會幸會,還主動來握手。
我也不想提從前的事情,淡淡一笑,握了手,道了聲幸會便罷。但我看得出來,這個老傢伙已年近六十了,在現場還挺有威力,似乎他就是最牛的存在。這種人,不是個官老爺,老子不姓夏。
他率先一打招呼,剩下的小的們個個都點頭哈腰,陪着笑意,紛紛給我們打招呼、握手什麼的。我也是應付過去。姚純清更是應付自如,淺然含笑,幹練而有魅力。
不過,姚純清在打呼的時候把老郭叫做郭主息,加上其他的一些信息,我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個老郭叫郭齊銘,居然是省正邪的主息呢,這也算是大老爺了。
我們剛落座沒一會兒,來了一個我又熟悉又陌生的大老爺:楊恆的父親楊昌意,副省漲呢!說熟悉,是早就知道他,新聞裡都看到很多次,樣子記得清清楚楚,有些中年得志的意氣風,還是個儒雅氣質的俊男人;說陌生,是我們從來沒有交集過,頂多是我和他兒子楊恆的交集不少,還兩次幹敗了楊恆,不知道他是否知曉。
楊昌意一來,自是一番見面不提。看得出來,他都要給郭齊銘一分面子,顯得很謙恭。而對於我,他則是聞又若不聞,淡然如水,應付自如,果然也算是官道上的一隻老狐狸。
楊昌意來了之後,剛坐下,還抽上了一支菸時,又來了兩個傢伙,這把我給稍稍驚了一下,因爲他們是:常遠亭、楊恆。
常遠亭還是那麼高大強壯如暴龍,生冷的表情。楊恆依舊英俊,頗有氣質。常遠亭一見到我在,眼睛都暴鼓了,而楊恆則是一咬牙,但什麼也不說。
在場面上,這兩個傢伙還沒跟我怎麼過不去,握手還是握,招呼依舊招。但骨子裡,我知道常遠亭已經恨不得想宰了我了。冤家路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他的可心姐替代品樓夢鴿被我搞走了,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知道是我乾的,能不恨我?
只不過呢,在場面上我走過多次了,也不懼這些。他常遠亭無憑無據,能拿我怎麼樣呢?
反正我感覺得到,姚純清背靠着大家族,是大家族的經濟運營掌門人,來到成都這地方,還是有些吃香的,連我也得到了庇護似的。所以那一頓飯,吃得還是挺和諧的。大家相互敬酒,好聽的話說着,都是客套。
當討論到正事的時候,這矛盾就突顯了出來。沒多大一陣子,我也就搞明白了。常遠亭正式接手了常遠芳手底運營的資本——遠大投資集團,並且成立了遠大地產公司,連楊恆也是這公司的第二大股東,第一大股東自然是常遠亭了。
常遠亭回到地方,手握資金雄厚,傲踞一方,遠大地產在成都、北京、上海都有分公司,而且都拿到了地盤,開建商業廣場、樓盤,展非常迅猛。那時候2o1o年啊,房價真是一天一個樣的漲啊,什麼資本都往房地產行業裡涌,激起一團團房產經濟泡沫。
成都西一環上,離西門車站不遠處有一塊地皮,相當緊俏,當時來說,福聚集團盯上了,但常遠亭同樣盯上了。相關部門所謂的招標都是空炮和外圍演戲的套路,實際上的問題,還得在飯桌子上解決。那可不是嗎,連楊昌意和郭齊銘都出動了,足以說明這地的份量之足,問題之棘手。不管怎麼說,福聚集團有家族的背景,而常遠亭也有背景,也算相當莽實。
(注:莽實,川話,那就是強大的意思,大得像一砣鐵疙瘩,一般情況砸不爛。)
常遠亭他是谷衛青的故人之子,而且也是高軍銜回到地方的;常遠芳雖然消失了,但她的個人事業起步也靠着另一個巨頭即邱梅貞的後臺洪湖安,算起來,你說常遠亭的背景莽實不嘛?而且,常遠亭的業務做得不錯,連一些屬於布隊的土地也能拿到手,用於商業化開,背景不莽實,他能搞得成?
在吃飯的後半程,常遠亭由楊恆來闡述了一下自己的開計劃,得到了郭齊銘和楊昌意的點頭微笑和讚許。我那個時候才現,楊恆這傢伙當了幾年老總之後,徹底由一個靠騙國家拆遷補償的大混子,進化成一個精明而有能力的商人了,口齒伶俐,作風穩沉,頗有大將之風。當然,除了見我就想打架的弱點之外,這小子還挺有點完美的感覺。
而姚純清呢,也是不輸於楊恆的。作爲集團老總,她爲了地皮,親自上陣,誠意足夠,而且也是對自己的福聚廣場展規劃、相關的拆遷賠償都闡述得清清楚楚,條理不亂,聲音乾脆有力,表達流利,沒什麼重複和停頓,簡直是一氣呵成,很有女強人風範,壓了楊恆一頭。
我在想,袁競平的時代,這賤人靠的就是家族背景吃飯做生意,但到了姚純清這裡,她真的大部分是靠本事吧?她的言後,把郭齊銘和楊昌意都聽得面面相覷,不好拿捏了。說白了,這塊地皮到底給誰,他們很爲難。反正,常遠亭正式開了口,會拿出一個億來作爲大家的辛苦費用,而姚純清也是同樣的報價。
常遠亭和姚純清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但還在相互敬酒,表面還都帶着笑,彷彿酒是酒,生意是生意,實際上暗暗叫勁呢!兩個人都有似乎是逼宮的眼神在看着郭齊銘和楊昌意,搞得郭只能端起酒杯來,呵呵一笑,說:“第一,感謝兩位爲成都的展建設積極參與其中;第二,和氣生財,友好一家,有對立也有統一,樂意看到兩位大企業家爲成都的建設如此奉獻;第三,大家也都辛苦了,不如咱們先結束這飯局,開展下一項工作,好好放鬆和開心一下,此事擇日再商談吧?”
這個和事佬,還是第一第二第三的,話一出來,還是得到不少人的附和。但常遠亭看了我一眼,說:“郭主息,其實在下有一個解決的辦法,不知你和楊省、姚總有沒有意見?”
我心裡暗有觸動,這個變態要對我使什麼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