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前往開漢樓那邊,那時候開漢樓正是要關門的時候,白天裡,十塊錢一張票,可以登上九層仿古木塔樓上,能把整個果城風光看個一清二楚,不給錢也不行,國家修了就是用來賺錢的,免費的話,爬的人和上的人多了,會爛的,跟女人一個道理,
開漢樓裡面呢,還有一些複製的古琴、水車、福祿銅盆之類的,都不知道這些東西跟一個將軍有什麼關聯,反正就是在那裡擺着了,那個福祿銅盆,裡面有半盆子水,你用溼了水的手搓外面,如盆子發嗡嗡聲,裡面的水跳騰如絲,跳得越高,說明福氣越好,想玩還得給十五塊,其實,那不過是摩擦震動的效果而已,
作爲果城風景區的一個景點,那裡自然是有服務人員的,聽口音,還是個外省來的中年大姐,穿的不是工作服,就是便裝,她從裡面把最後一個下樓的遊客送出來,還陪着笑說要下班了,下次再來登樓玩,
那個遊客走了,而我卻進去了,大姐說今天不開放了咧,明天來吧,
我站在樓門裡面,說大姐你一個月在這裡拿多少錢的工資啊,
她說不多咧不多咧,一個月才八be來塊咧,
我點點頭,從包裡掏了九百塊遞給她,說這樓我今天晚上租用一晚上,不會搞什麼破壞,只是想在樓頂層辦點別的事情,可以嗎?
她一看到錢,還是兩眼放光的,還問我要辦什麼事,
我說朋友間的一點私事,放心,我會走的時候把門鎖好,把鑰匙放在樓前左邊的垃圾筒裡的,
她想了想,把鑰匙給了我,還再三叮囑不能破壞裡面的東西啊,都是古董,值不少錢咧,領導要是知道壞了,會讓她賠的咧,
我笑了笑,說這些東西都是複製的,又不能吃又不能吃的,我沒什麼興趣,
然後,她很愉快的把大門鎖了,然後把鑰匙給我,自己也就拿錢下班了,九百塊,比她的工資還高一點,她覺得也是值了,
而我呢,拿到了鑰匙,便又回那邊茶房去了,茶房要晚上十點關門,還爲打麻將、鬥地主的人們提供晚餐,但都是麪條、水餃什麼的,
我吃了兩份麪條之後,還在果山上四處轉了轉,消消食,感覺天有點陰沉,會下雨的,
等到晚上八點的時候,我纔回到了開漢樓,我看看四下無人,纔開了門進去,然後在裡面將門栓子插上,接着才朝着樓頂走去,
九層之高的開漢樓,登上去的時候,哈哈,整個果城果然盡收眼底,雖然其時山下與城區都起了霧,但燈火很亮,看起來有一城夜色繁華的味道,
但是,也不是我侮辱我的故鄉吧,果城這個市有市轄的三區:嘉西、慶順和高平,嘉陵江穿城而過,三區的城區燈火連成一片,赫然像一條三角褲,但它遮蓋不住人世間和時代的羞,成千上萬的人還在裡在生活着,黑暗與罪惡也在裡面誕生,這是我的感慨,
我在樓頂看風景,霧鎖燈火,冷風拂面,夾煙而吸,心情自淡定,沒多久,夜空開始飄起了雨絲,空氣更漸冷,瀟瀟冬雨夜,正待殺人時,
呵呵,也有好久好久了,我都沒再陷入殺戮之中,原以爲生命裡可以減少一些鮮血的沾染,但無奈我的命註定瞭如此,
有些冷,我便進了樓裡,在裡面坐着,抽菸,靜靜的等待着樓展的到來,
晚上十一點過時,我再次出去,不過,我是在樓側角的地方站着,看看樓展是否一人前來,是從正面來,還是從側面來,不過,看起來他從正面上來的可能性很大,因爲果山廣場上來,那條石階路算是最近、最好走的,
我覺得樓展肯定會來,因爲他不但是個黑島的大佬,同時也是個生意人,他的毒品生意那麼大,不可能不想再談點大的,而我的快遞去得那麼神秘,本來對於這種人也是有一種好奇心吸引力的,且就不說了,我連他住的房號都清楚,他肯定會當我是個角兒,這種人,就喜歡和角兒打交道,
果然,十一點五十分的時候,雨下得有點大了,但樓展來了,他沒有打傘,沒有披雨衣,只是光着頭,從正面那邊的臺階上來了,是的,他來了,一個人,
景區是有燈的,但到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全都關了,可開漢樓這邊,我找到了控制開關,早在熄燈之後又把開漢小廣場那四周的燈光打開了的,
燈光下雨絲飛舞,樓展高大的身形還頗有點威姿,雨水溼了他的頭髮,落在瘦削的臉上匯成水流,冷沉的眸子在燈光下有些寒光閃閃,這傢伙還有真有點氣質,但再有氣質,也讓他這一夜難逃一劫,
我必殺之,小人重利,君子重諾,而我非君子,但亦重諾,
看到他一臉冷峻,從正面的臺階上上來,走向廣場中央,還在四處打量,我淡淡一笑,右手摸了摸風衣袖口,叼着煙,轉身下樓,
當我來到第一層的雙開木門後面時,從門縫裡一看,只見樓展站在小廣場的中央,冷絲絲的說:“朋友,你在樓裡,出來吧,”
我暗自點了點頭,這傢伙觀察力也算不錯,畢竟我這邊的門外沒有掛鎖,他看出來了,
我夾着煙,拉開門,走了出去,當然,我還是別樣的裝扮,還戴着墨鏡,他根本是認不出來我,只是眉頭微微一皺,兩手揣在他的風衣兜裡,淡道:“我們認識嗎,”
我來到紀信將軍的石頭雕像後面,也站在那29級臺階之頂端,淡道:“曾經有過淵源,相互認識,但時間過去有這麼些日子了,你一定記得我,因爲我也沒有忘記你,”
“哦,”他眉頭微微一收,左眉頭的肉痣也動了動,說:“是嗎,樓某一人赴約,你果然也是一人,算是懂規矩,但樓某真面示人,朋友何以掩掩藏藏,”
我點了點頭,但也道:“樓老大不也是很少露真面的嗎,把自己搞得很神秘很強大的樣子,”
他微微一笑,笑得很客套,但也很有氣質,說江湖生意,少露一點好,你呢,既然這麼有底蘊的樣子,那就露出臉來,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我丟了菸頭,摘了墨鏡和假髮,連用上化妝用的痣頭也全部抹掉,你可以想象,我夏大驢子大光頭了,超級冷峻,
下面廣場中央,樓展突然臉色驚變,他也果然很有心理素質,竟然沒有發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說:“夏冬,沒想到竟然是你,小小少年,你是個角色,”
我一步一下臺階,向他走去,說:“樓老大,過獎了,當年我找不到你與高曉東,而今年2008,幸會了,”
他道:“當年有邱梅貞的規矩在保着你,讓我和老高很惱火,而今年,你既然主動約了我,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已到了他對面五米之處,站定,點頭道:“是的,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要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關於我的事情,不必說了,而袁金花的事,我受人之託,今天晚上也算是能兌現一半的承諾了,”
他淡淡一笑,道:“光頭天尊,果城修羅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到處找你,你竟躲到此間,算是真有膽子,但你想替袁全復仇,想要我的命,你還嫩了點,早就想會會你,只是一直沒機會,”
我擡頭看看天,雨已讓我溼了頭與身,淡道:“機會就在眼前,我們各有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