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年紀,荒唐的事情。
那時候的我沒有什麼靈魂,有也是墮落的。窮、低賤,爲了活着爲了錢,甚至爲了二狗哥所謂的男人尊嚴,於是就面對了貞姐。
這個身材火爆的女老闆,不過三十歲左右,顯得很年輕,手法很純熟。她的眼睛會說話,看着你,能點燃你的火焰,讓你渾身熱血沸騰。
她的手柔軟、滑膩,而且漂亮,跟她的人一樣。她的聲音嬌作,充滿了誘惑。
當她看到大驢子的時候,驚呆了,一陣誇讚,然後一陣忙碌。當然,她真的用秒錶計算着時間,秒錶就放在桌上。
我的心底有一種驕傲,伴隨着激烈的心跳,其實非常衝動。
暗淡迷離的燈光,撲鼻的香氣,迷人的女人,那是致命的誘惑,讓人緊張,也讓人期待。
我大口的呼吸,躺在那裡,閉着眼睛。我說我抗拒、我羞澀,那是扯淡。那時的自己就像是一桶炸藥,被點燃燒了,爆炸得不可收拾。
我墮落在一個墮落的世界裡,一切與品質無關。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貞姐手臂累得酸了,像瘋狂的猛虎撲食,傾軋着羔羊。
我心狂喜,激動,因爲贏了。可她不認輸,說就沒見過我這樣的人,居然讓她失敗了。
這也是一場戰鬥,我贏了,但想贏得更徹底。似乎在女人面前,只有這樣,纔算是最高等級的尊嚴,至少當時我是這麼以爲的。
結果貞姐也是好強的主,愣是不信打不垮我,居然吹了我。
這種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只是跪在我面前的奴僕,有一種極度優越感在心底,讓人的尊嚴感爆到頂峰。
她這門子功夫相當了得,我二十分鐘後敗下陣來。
貞姐像是累癱了似的,一臉的汗水,去衛生間吐了,回來替我收拾了一下,甚至趁我不注意,親了我臉一口。
我覺得好惡心,有些抗拒,移開了。
她看着我,抹抹嘴,非常開心的笑了笑,說看你害羞的樣子啊,真讓大姐喜歡,要不一會兒去大姐家裡坐會兒吧?
我看她那表情,心裡突突一跳,懂她是什麼意思。可那時候我已經感覺有些噁心了,混在這種場子裡的女人,乾淨不了,我纔不要和她去家裡。
我只是迅速去拉開門,外面任二狗坐在過道里抽菸,一見我便興奮地跳起來,朝我撲來:“哈哈!冬子,夠厲害,哥哥沒看錯你啊,贏了吧?”
我被他摟了個結結實實,這傢伙興奮得沒邊際了,居然狠親了一下我的臉,更讓我噁心不已,趕緊推開他。
任二狗嘿嘿一笑,馬上走進包房裡,得瑟的說貞姐,我這老弟不錯吧,這一回我贏了,你可說好的,一千六。
貞姐呵呵一笑,看了我一眼,讓我把門關上,在外面等一會兒。
我不知道他們在裡面會發生什麼,只能在外面過道的小椅子上坐着等。間或還有兩個漂亮的女人過來,問我去不去玩,很輕佻的那種,我都搖頭拒絕了,連話也不想說。
沒一會兒,任二狗還在裡面沒出來,貞姐倒是出來了。
貞姐看着我,風情一笑,讓我有些尷尬,便一甩頭髮,轉身離開了。看她的紅色短裙背影,真是相當性感,迷離燈光下堪稱完美,步伐充滿了活力。
我見任二狗沒出來,便進包間去了。他坐在沙發上抽菸,衝我嘿嘿一笑,招我坐下來,將桌子上一疊紅票子遞給我,說:“冬子,給咱爺們兒長臉了。這裡是一千塊,你拿着,可要藏好了,別再讓人給搶了去。”
我有些發懵,不應該是分我八百嗎,怎麼變一千了?
他一拍我肩膀,邪笑說:“貞姐大方,給你加了兩百的小費,誇你是好樣的呢!”
“小費?那我不是……”我聽得驚訝,突然就有一種羞辱感產生。我感覺自己就像長慶鎮上髮廊裡的女人,只不過我是公雞。
任二狗接過我的話說:“你是爺啊!牛比****的爺哎!貞姐給我說,讓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抽時間到她家去休息一晚上,她給你一千。”
我聽得傻了,一千啊!而任二狗呢,居然做起了皮條生意了。
可我一想,咱還沒真正有過第一次呢,像貞姐這樣的女人,還是算了吧!於是,我搖了搖頭,說:“二狗哥,我不去陪她,髒。”
他眼睛一鼓,有些恨氣一樣,說:“你娃到底是嫩了點,懂個啥呢?像貞姐這樣的女人,雖然是那事情多了點,可洗洗乾淨,誰知道呢?這是個誘人的女人,你別嫌棄,人家那天晚上有個老闆給五萬,她還不同意呢。你又有好事,她還倒貼,你居然高傲起來了?”
天啊,給五萬?那個老闆一定是瘋了!貞姐不答應,她也是瘋了嗎?那時2005年,五萬不少了,特別對我這樣的窮鬼來說,一千都是鉅款了。
我說:“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他哈哈一笑,說你滾哦,我要是能去,還能在這裡坐着啊,反正你要去不去哈,我把話帶到就行了,一千塊錢不少啊,夠咱打好久的散工了,你呢,有資本不掙錢,這年頭人家只能當你是傻子了。
我還是搖搖頭,說也不能這樣掙錢吧?那和雞有什麼區別?長慶鎮上的那些女人,哪一個是讓別人瞧得起的?
他說你懂個球喲,瞧得起有個屁用,包包裡沒錢,誰瞧得起咱啊?
正說着,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推門進來了。任二狗嘿嘿一笑,一指她,對我說:你看,她這不是也乾淨漂亮的麼?冬子,你要不要,給你也叫一個來?
我連忙搖頭,起身就出去了。任二狗愛好這一口,我可不想當觀衆。
那女人還笑話我,說我真是來這地方的正經壞男人,然後過去和任二狗那個邋遢傢伙抱一起了。
我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任二狗才一臉紅潤的出來的,顯得精神很好。這傢伙,居然在包間裡面把頭髮洗了,好像還洗了個澡。
我們打道回府,他在路上還告訴我,花了四百塊,真爽。這聽得我真是替他心疼錢,四百塊就那麼沒了。唉,也管不着他,他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我們沒有回工地,而是回任二狗在順河區的家。那裡是原來果城最老的城區,人多,髒亂差,在嘉陵江邊上。他家老民房,在二樓,三室兩廳,兩室租出去的。樓下就是一家按摩店,也做那種生意的。店子裡沒有哪一個女人沒被他照顧過生意,他說叫上來到他的房間裡,安全得很。
到了他家後,夜都有點深了,兩家租戶都睡着了。任二狗進他房間睡,我不跟他睡的,睡客廳的破沙發上就行了。以前我跟他睡過一次,這傢伙半夜抱着我,從後面頂我,搞得我不好意思,還是出來睡了沙發。
我躺在沙發上,想了想,把書包打開,將一千塊取一百出來放身上,剩下的九百都放進書包底的暗袋裡,和手機放在一起。我還拿起手機看看有沒有可心姐的信息,可是沒有,心裡有些失落。
放起手機,想想邱素波說過的關於可心姐的話,想想開寶馬的楊恆,我很想念可心姐,卻有些心痛。七年了,她到底是怎麼了,劉叔呢,我一無所知。
週六週日正常上班,在工地上幹着,晚上都加班到十二點。算下來有120塊錢,不多,但我覺得掙得乾淨,能支撐我生活一週時間了。除去兩天生活費,我身上有1100塊了。
我打工修的房子佔地很大,圈了很大一片地。任二狗都說,這人家不是修來住的,而是圈地,聽說那地方以後要修嘉陵江二橋,政府拆遷賠款會很嚇人的,這種人,往往都是關係戶才能拿到宅基地,以後能很快辦到房產證。
我其實都有點不相信,那地方很偏僻,離河灘不遠,而且周圍都是城郊村莊,怎麼可能修橋啊,讓兩岸的平民來往嗎?
不過,任二狗也對我說,聽消息說,果城到成都的成果高速路在開始規劃了,長慶鎮那邊會搞成一個大車站,高速路入口很可能就是我家宅基地那一片。他說,我堅持在那個家裡是對的,只要一拆遷,我就能成爲拆二代,分不少錢呢,以後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這個聽起來很美好,讓我心裡充滿了希望。他還問我有錢了請他去玩不,我笑笑,說可以的。他哈哈一笑,興奮得很,說要去果城最好的鳳埡山大酒店找外國的,過過癮。
週日晚上最後加班完了,任二狗就找工頭幫我要了工資。我們上了他的摩托車,正準備回他家時,一輛白色的寶馬車駛進了工地。
我一看那車,頓時一驚,是楊恆的。難道這裡的房子是他家修的嗎?那他家……背景可真牛。
想想可心姐,我心裡往下沉,在摩托車上低下了頭,不想與楊恆照面。可誰知他眼神好,居然看到了我,一停車,搖下車窗道:“哎,夏冬,你在我家工地幹什麼?還打散工嗎?丟人不?心妹給你的錢呢?你就用光了?”
我臉上一陣陣發熱,無法面對他那犀利的目光。任二狗倒是嘿嘿一笑,說:“哦哦哦,原來是少東家啊,咱這……”
楊恆臉色微冷,對任二狗說:“你別說話,我沒時間跟你扯,到一邊呆着等着。夏冬,下車來,我有話跟你說!”
任二狗很尷尬地笑了笑,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只得低着頭,下了摩托車,到楊恆駕駛室窗外。也正好,我還是想把一些事情給他講一講的,看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