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想在你公司裡工作!”羅密歐看着坐在轉椅上父親那張肥胖而嚴肅的臉。
“公司這麼好的條件按你不幹,那你要什麼?”見兒子對他千幸萬苦掙得產業不在乎,老人生氣地問。
“爸,我想當歌手,我要找一家能與我簽約的唱片公司!”羅密歐說出自己的想法。
“當歌手,沒出息的人才去幹。我的公司一個利潤幾千萬,當歌手一個月能掙幾個錢?現在許多搞音樂的還不是靠別人捧!老實說我的公司很多人想進還進不來!”老人想起當年自己曾是文工團員,特殊時期時期被整得死去活來。八十年代他從內地跑沿海,投筆從商幹起汽車這一行。從一個小小的銷售人員幹到汽車銷售代理直至成立這個進出口貿易公司,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如今兒子卻要重拾自己當年扔掉的行當,也不由他不氣。
“仁仁,你再想想,你大姐二姐都在國外,如今指望你畢業後能幫爸一把,爸老了,這麼大的公司全是外人,一旦我有個三長兩短,豈不全亂套了嗎?”老人終於無奈地嘆氣道。
“爸,您別生氣。搞音樂有什麼不好呢?現在娛樂圈的人都很吃香的,時代早就變了!”羅密歐低聲反駁。
“既然你那麼堅決,爸也不勉強你。老人終於妥協。
“您答應啦?”他驚喜地問。
老人沒搭腔,卻從抽屜裡拿出電話薄抄了一組電話號碼,然後遞給兒子張自己的名片說:“你先回去相清楚,這是天大唱片公司人事部的電話和我的名片。”
“謝謝爸!”天大是音樂界的一張王牌,與它簽約的當紅明星不計其數,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他一時喜得合不攏嘴。
“天大的老總和爸是同學,不久以前還在我公司提走了一款奔馳。爸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所以埋下了伏筆。”老人以勝利者的口吻道。
大羅密歐當然不知道如今人際關係的複雜,在金錢與人情之間往往都是掛鉤的。他做夢也沒想到父親用這種手段給自己找工作,覺得有失光明正大。他把號碼還給父親道:“爸,我不要這個號碼。”
“你不是想搞音樂嗎?天大公司可是音樂界的佼佼者,別人想進也困難!”見兒子兩度任性,老人吼着道。
“天大公司我當然非進不可,但我要憑自己本領來應聘,而不是走後門拉關係!”羅密歐理直氣壯。
“好……好!”你的事以後別找我,不管你進天大也好,雜技班也罷,我再也不管了!”老人心想翅膀還沒長硬竟然先教訓起老子來,有種你就去試試看。
這是大羅密歐第一次和他父親鬧僵:“我一定要進天大給你看!”他咬着牙,等待一年一度的“天大之星”選拔賽。
白素描一直留意何蓬勃這幾天的動靜,見他天天泡圖書館。畢業將近,他反倒有閒心讀起書來。大夥都爲找工作操心,他卻一點也不着急。她暗想,今天他肯定又呆在圖書館。不出她所料,何蓬勃的確在圖書館。
“蓬勃,今天外面那麼熱鬧,同學們都參加舞會去了,你還泡在這兒?”白素描將手裡的提包往桌上一放,埋怨說。
何蓬勃其實也很悶,正在想蹲圖書館的白素描這幾天上哪去啦,不想說曹操,曹操便到。假裝陌生地打量着比往日更迷人的她,笑着道:“白素描,今天這麼靚?”
“神經呀你!”她臉一紅,破例罵出一句。
“好啦,今天到此爲止,我正愁沒人作伴呢!”
“這纔有點人情味嘛,老死讀書,早晚會成書呆子的!”
一對年輕人走出圖書館,管理人員不禁嘰咕:“現在的年輕人哪,有幾個有坐性的?”
咖啡廳的雅座上,倆人默默舉杯對飲着。
“蓬勃,聽說中央今年要一次關於倡議應度屆畢業生到西部去工作的活動,你有什麼看法?白素描問。
何蓬勃呷了口咖啡:“這個倡議很好嘛,可以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你是不是也想去西部?”
白素描其實是想打探他的去向,好選擇自己的工作。見他問,便認真的點頭說:“我爸叫我去西部鍛鍊!”
白素描的父母的確是這樣對女兒說的。以市委秘書長的身份,把女兒安排在市委機關下屬的部門工作應該是可以的,但她卻和別人想的不同,執意要去西部,白素描當然樂意去西部,唯一擔心的是同何蓬勃分不到一個地方。
“真的嗎?你爸倒挺開朗的嘛!”何蓬勃驚喜地說。
“蓬勃,你看咱們能分到一塊兒嗎?”白素描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管在不在一塊兒,天涯海角我心中只有你!”
“貧嘴!”有他這句話,白素描嘴裡罵着,一陣甜蜜涌上心頭,秀美的小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發畢業證的日子來臨了。
學校設了“支援中西部志願者報名處。”校方並沒有強迫性的要求,凡自願去的就去報名。不願去的並不勉強。校方還專門爲志願者們設立了信息資詢中心,幫自願去的學生們解決難題,並決在發畢業證的那天舉行報名儀式。
這是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儀式就在學校的運動場上舉行。
“柳青葉,你穿學士服真像慈禧太后,走路一搖一擺的!”羅密歐笑着道。
“我看你像個太監!”張麗替柳青葉出氣。
“我像太監,雲中飛就是大內總管!”羅密歐故意挑起爭端。
果然雲中飛一聽就有氣:“羅密歐,你的烏鴉嘴閒不住?”
“哎喲,內外夾攻呀!”羅密歐故意一副招架不住的樣子,逗得大家笑起來。
“嗨,真是頑童脾氣難改呀,又回到童年時代了!”馬麗絲對羅密歐道。
“對呀,咱們還在尿褲子,你看我的褲子都給弄溼了。”他拉着不知什麼時候給飲料弄溼的褲腰。
“噁心!”
“瘋子!”
女孩們翻白眼,男孩們卻笑得死去活來。
望着莊嚴的主席臺,大家不禁心情澎湃。那個神聖的地方,將宣佈他們結束四年的大學生活,蓋着鋼印和大紅章的畢業證,則是他(她)們辛勤耕讀的見證。
領導們紛紛入場,教育局長,校長,各科系主任一起在主席臺中央就坐。
校長今天穿着西裝,人雖老卻很精神。他清了清嗓子說:“同學們,今天是最難忘的日子。經過數年的刻苦學習,你們終於完成自己的學歷,可以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上主席臺,拿這份具有象徵意義的畢業證書,是你們的光榮和驕傲,也是全體老師的自豪!我希望你們不要辜負祖國對你們的期望,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爲祖國,爲人民,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而奉獻你們的青春與活力!”
全場爆出熱烈的掌聲,聽着校長的肺腑之言,學生們流下激動的淚,拿着似乎有些燙手的畢業證書,竟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現在我宣佈,支持中西部大開發的自願者報名儀式正式開始,有願意去西部同學的請上主席臺報名!”教育局長的話音剛落,何蓬勃第一個走上了主席臺。他是最後一個領畢業證的,此時卻第一個報名。
“何蓬勃,你不打算考研究生,或者留學?”趙老師有些吃驚這個高才生的舉措。
“謝謝您的關心,趙老師,我需要工作!”何蓬勃毫不含糊地回答。
“怎麼,你去XZ?”校長有些莫名奇妙,見他寫的是XZ特困區,驚訝地問。
“XZ不好嗎?”何蓬勃反問。
“有志氣!不過你先要考慮清楚,XZ的條件可是很艱苦的!”校長爲這個年青人的膽識而讚賞,同時也不得不提醒他。
何蓬勃點點頭:“我知道!”
又是一個去XZ的學生。
老師們覺得奇怪了,他們陌生人似的打量着白素描,眼着這位市委和秘書長的千金讓他們難以琢磨。
“白素描,XZ的氣候和環境都很惡劣,將來可別後悔現在的選擇哪!”趙主任意味深長地說。
“我不會後悔的!”白素描嫣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說。
白素描填的地名和何蓬勃一模一樣。其實她在這之前還真沒打算去XZ,見他自願表上填的是XZ,才臨時改變主意。她選擇這個地方。放棄大都市優遇的條件,只有一個理由:她不願離開他,無論天涯海角。
受他們的影響,許多人放棄已經找好的工作,臨時改變了注意。
大羅密歐也不準備考天大公司,而報名去了YN某市少年宮。這是足以讓他老爸氣的半死的決定。柳青葉自然不願與他離得很遠,她暫時放棄自己在溫州註冊琴行的計劃,報名去了YN某家音樂器材公司。
雲中飛本來打算去深圳一家外資銀行的,早在幾個周以前他就通過這家單位的聘用考覈,現在卻去了CQ一家信用社。張麗也放棄父親爲自己的安排,在自家公司任總秘書的條件,去了成都。
馬麗絲沒有去西部,她和吉姆商量。兩人合租一套房子,從事自由生活。她一邊在溫州一家外企業當翻譯,一邊實行自己的計劃,吉姆則準備考研,進一步深造。
候塞因接任父親公司中國市場西部開拓部總監,爲父親進軍西部石油市場作先鋒。安妮留在她父親公司溫州辦事處,成爲父親在中國的採購商。
大學生們各自選擇自己目標,現在的選擇,將是他(她)們一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