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學們緊張的學習中,轉眼,金秋十月到了。
國慶黃金週期間,同學們都結伴旅遊去了,何蓬勃卻選擇在一家建築工地打零工。
“老闆,這裡還要臨時工嗎?”在黃龍住宅區的一家工地。何蓬勃問戴着安全帽的工頭。
“你是來做臨時工的嗎?”工頭見他乾淨,皮膚也不像那些經常幹臨時工的一樣曬得黝黑,有些不大相信。
“這活挻髒的,你吃得消不?”工頭指着那些臨時工們正豐乾的問。
“沒問題,老闆!”走過去接過一個民工手中的鐵鋤,照對方的樣子往鐵篩裡鏟了幾鏟沙說。
“多少錢一天?”在談妥了時間爲一週後,何蓬勃問起了價錢。他曾經在工地上被工頭蒙過,吃了價錢上的虧。
老闆知道他不是可以矇混的角色,問道:“這幾天掙錢開銀行?
“這個價,可是最高的了!”老闆像怕泄漏天機似的詭秘地用手比劃着,意思是叫何蓬勃替他保密。
“不幹!這是活活宰人!”何蓬勃毫無商量的餘地,乾淨利落地一口回絕。
這回工頭可是真的吃驚了,剛纔那指也是矇騙工作的辦法,用爲難的面部表情爲自己開脫。他上上下下打量何蓬勃半天,突然說:“你幹不幹?不幹拉倒!”
“拉倒就拉倒,少於四十八不幹!”這次何蓬勃亮出了底牌,和剛纔工頭說的四十五相差三塊錢。
工頭見他梆子來得硬,知道再消磨下去沒用了,便咬牙像決定什麼大事似的說:“好吧,按你說的辦,我算是服了你了!”
價錢講定後,輪到工頭看工人的表現了,只要他認爲不滿意的人,可以隨時炒魷魚。臨時工都沒有籤勞動合同,哪怕是頭天剛進去的第二天照樣可以叫你啪屁股走人。對何蓬勃這個要價特高的新工,他在心裡狠狠地道:“老子看你幹活不行一分錢也別想拿走!”
“喂,新來的,你去把那堆磚塊拉到這兒來,中午十一點半之前拉完吃午飯!”工頭不叫他篩沙,而故意叫他拉比篩沙更消耗體力的板車,並且時間是上午,以工頭的想法,他這個文質彬彬的傢伙至少得幹一整天,到時候便有藉口宰他的工資了。
“好的,老闆,”何蓬勃邊答應着工頭。邊拉起板車往磚堆邊小跑着去了。
磚塊是很重的,一車磚加上鐵製板車的重量,少說也有五六百斤。再者工地上道路設施又不好,消耗體力是可想而知的。起初一段時間何蓬勃憑在農村長成的硬朗身板,還能拉着一車滿滿的磚小跑。時間一長就不對勁了,腿腳跑得痠痛,邊跑大把大把擦汗邊喘氣。但從工頭的話語中他聽得出,上午如拉不完,下午就有被炒魷魚的危險。所以他咬牙支撐着,比先前跑得更勤了。爲了能掙夠半個月的生活費,他豁出去了。
未到中午十一點工頭便顫巍巍的揹着雙手來檢查工作進度了。他想那個傢伙說不定還有一半沒動呢,所以走起路來的神也是有些勝利在握的神氣樣。
”你……你拉完了?“工頭見一大堆磚已拉到指定的地方碼放得整整齊齊。而何蓬勃正邊擦汗邊快意地唱着礦泉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有些結巴。
“拉完了。”何蓬勃嚥下一口水,擡頭望了一眼吃驚的工頭平靜地說。
“還沒下班吶,你倒先坐下來偷懶!”工頭馬上找出理由。
“你不是說拉完了這堆磚下班嗎?”何蓬勃看了一眼碼好的磚說。
“可時候還沒到,你看,還差半個多小時!”工頭故意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說。
“老闆,把上午的工資算給我,下午我不幹了,”何蓬勃氣得哆嗦,他拿起放在車架上的衣服起身。
“你怎麼不幹呢?幹得好好的。”工頭不懂他的意思。
“你明明說拉完這堆磚下班,現在又叫我幹別的,你以爲我是機器人?要幹活拖拖拉拉現在還剩一大半。你又能把我怎麼樣?”何蓬勃一點不買工頭的帳。
一見他這架式,工頭當即找不到話反駁了,老實說這樣幹活麻利的臨時工地上可不多,便換個口氣說:“你先下班吃飯,下午繼續上班,工資好說。”
走進一家餐館,何蓬勃肚子咕咕叫了起來。看見大街上掛着“歡度國慶的大紅燈籠和超市門口掛着”國慶商品大酬賓“的宣傳廣告時,纔想起今天是國慶節呀。然而這個舉國歡節的日子,他自己卻高興不起來。
他想起白素描,要是國慶期間約她去逛逛名山秀水,那是多浪漫啊!他不知道她是否會答應,但卻始終沒有勇氣對她說。
“白素描,原諒我吧!”她在心裡自言自語,覺得對不起她,連請人家去遊玩都覺得囊中羞澀,還能爲她做什麼呢?
“何蓬勃,別太天真了,連你自己肚子都填不飽,還想人家幹嘛!”他心裡茅盾到了極點。白素描的影子不時從腦中閃過。“他肯定恨我了!”他胡思亂想着。
經過一天的觀察,老闆對他格外器重,第二天換了個輕鬆的給他幹,還不時和他聊上幾句。得知他是在校大學生出來打零工時,更是佩服他能文能武。不過最讓工頭佩服的是在第五天下午。
那是一個太陽火辣辣的下午,天空飄着幾片簿簿的雲。
這個建設項目的美國投資商,從美國紐約飛抵海濱,決定找一個項目工地實地考察。由於只有他們這裡怕誤了工期沒有停工,老總們便決定來這塊工地考察查。
聽說上面要來檢查工程進度,工頭既喜又憂;喜的是外方投資商們肯親自來看工地,證明對他這個項目重視,憂的是倘若上級說他進度慢將會在外賓們面前丟臉,所以他心裡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下午三點鐘,領導們如期到來。一到工地,老總們便把工頭和工人們叫去詢問情況。
“你是這個工地的負責人嗎?”外賓們用英語問工頭。
工頭是個外語盲,聽不懂外賓問什麼,心裡一急臉便成了豬肝色。
“他們問你是不是這個工地的負責人?”何蓬勃把剛纔外賓的話翻譯過來對不知所措的工頭道。
“對不起,他不懂外語,他是這個工地的負責人。”何蓬勃用外語對外商們說。
外商們有些詫異,一個工人競會如此流利的英語,隨即用英語問今後對工作有什麼安排。
何蓬勃把話翻譯給工頭,工頭立刻說:“我會加快進度,提前完成建設任務!”
當外商們聽完何蓬勃翻譯的話後,點點頭微笑着對他說:“你們的進度很不錯!”然後和領導們上車去了。當天晚上外商們大力稱讚這個工地人員有素質,連工人也會外語。
“兄弟,別幹臨時工了,跟着我跑業務!”當天晚上,工頭拍着何蓬勃的肩膀。
“放假時間已快滿了,明天就要準備回校!”何蓬勃說。
“兄弟,不瞞你說,今天多虧了你。上面對我的項目比較滿意,那些外商決定和我們公司再合作投資幾個項目,並把最大的一個工程承包給了我!”工頭頓了頓嘆口氣:“可惜你要回校去了,要不然留在我身邊,決對不會虧待你。”
“老闆,我這次打零工只是籌備一點急需的生活費,學業還未完成,恐怕無法幫你的忙。今後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儘管打電話給我。”何蓬勃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自己學校的聯繫電話說。
工頭把紙條收起來,從身上掏出五千元錢賽到何蓬手裡:“老弟,這點錢就算我贊助你的一點生活費,以後假如經濟方面有困難儘管找我,看你一個大學生這幾天曬得黑黑的,真是難爲了!”
“不,老闆,我我的工作沒這麼多啊!”何蓬勃站起來,把錢推回去。
“你看得起咱這個朋友,就收下!”老闆有些生氣了。
何蓬勃心裡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他原以爲刁鑽蠻橫的老闆,競也有講義氣的時候。他不再拒絕,小心地把錢收好,哽咽着勉強說了聲謝謝,低着頭走出了工頭辦公室,淚水卻禁不住流了出來。
馬路上已經亮起了街燈,在淚光中,他覺得那燈好亮、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