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蔣文睿有點不服氣:“那像你這麼說,人活着的一生還有什麼意思?只有青燈黃卷纔有意思?”
“這倒不至於!”魏林立刻答道:“我只是過我自己喜歡的生活,但是對這種所謂愛情,以及那種美學氾濫卻毫無邏輯的文學方式,有一種非常本能的厭惡!”
“說真的,老魏你沒事的時候可以把這些東西寫下來,給那些雜誌投稿,因爲你的這些觀點,我在網上,以及雜誌上還沒有怎麼看到過,應該算是非常新穎的觀點。”蔣文睿想了想,說道:“說不定,今後咱們寢室就出了個作家,而我們身爲作家的室友,深感榮幸!”
“老蔣,你真的還是不瞭解商業媒體!”魏林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道:“我並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卻再也不做這樣不切實際的夢了!編輯們每天的重複勞動早就讓他們形成了審美疲勞,我寫的那點東西很多時候,肯定直接就被扔進字紙簍了。因爲,他們每天要面對巨量而且低水平的文字,不得不把自己變成關鍵詞篩選器,沒有關鍵詞就直接槍斃,和高考文科閱卷一樣,純機械化勞動,非常簡單、粗暴。對低水平文字的審美疲勞與慣性思維,常常無意間造成誤傷,而我認爲,我無法躲過這種誤傷!何況,長期從事文字工作會對自己的專業水準有唯一優越臆想,這加重了他對他閱讀的文章的完美主義傾向:這使得他們認爲凡是他們看不上的就是差文章,罔顧自己理解力可能的侷限。而且,有那麼多專業的寫手、意見領袖,這些人的觀點對錯倒無所謂,重要的是這些人的觀點總能夠吸引一些人的關注。媒體的運作其實是一個非常細碎,很講究操作的技術活,所以,站在方便操作的角度,爲什麼不選意見領袖的東西呢?因爲這會少掉好多篩選的工作!因而,我從來不會做那種媒體會專門爲我的觀點,量身打造商業運作方案的美夢,因爲在商業運作的媒體看來,這在操作上存在着很大的困難,更重要的是,這種新的觀點對商業運作的媒體而言,意味着很大的商業風險。”
“按照你的意思,”蔣文睿想了想,說道:“那些商業媒體上之所以總是出現很多重複的觀點,一直都是不斷地說一些誰都能說的正確的廢話,讓人覺得審美疲勞,其實僅僅是媒體爲了規避運營風險的商業邏輯使然?”
“嗯!”魏林點了點頭,答道:“我就是這樣認爲的!新的觀點意味着新的運作模式,耗費巨大精力都不一定能在專業上過關;同時,更重要的是,還意味着不可知的商業風險,因爲你不知道大衆會否對此感興趣。而那些老生常談的觀點雖然讓大家耳朵都聽起繭了,但是對媒體而言,其運作模式卻輕車熟路,而收益基本上都是可以預知的,此外,這個水準的意見領袖非常多,對於媒體而言,這種現實可以讓各個意見領袖形成競爭,進而給媒體自己留下更大的選擇權,更方便自己的商業運作;同時,每一個作者作品因爲和別人的相似度很高,發行量都不大,只是很多人加在一起的話,數量比較可觀,這就大大壓縮了盜版書的利潤空間,並增加盜版者的工作量,減少盜版的可能;所以,如果你是那些商業媒體的老闆在運作各種觀點,每天爲了基本的生存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兩害相權取其輕,你會更喜歡運作什麼樣的觀點呢?”
“額……”蔣文睿想了想,感嘆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方面的事情,老魏你是怎麼想到的?”
“自己琢磨唄!”魏林答道,臉上有一絲的得意:“你以爲我一天到晚坐在電腦面前看小說,就只會看那些毫無營養的意淫文?沒事想想這些,就和鍛鍊身體差不多了。對了,老蔣,現在職業玩家的年收入可能要上千萬啊!你沒事的時候打遊戲,完全可以在這方面努力一下啊!”
“我這個完全就是自娛自樂!”蔣文睿答道:“離那些專業級的職業玩家還差着十萬八千里呢!”突然間,蔣文睿嘆了一口氣:“現在想起來,自己大學前三年,一旦沒事的時候就立馬打遊戲,把青春荒廢了,打遊戲也沒有打出什麼名堂來,什麼結果都沒有,現在找不到工作也真是活該!現在可真是羨慕那些畢業即創業的人,網上對這些人都非常推崇,有好多和這些人相關的言論,他們可真是青年才俊啊!這些出身草根的青年創業者,拉到了天使投資人的投資,也幹出了一番讓咱們這種同齡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業!”
“你這是隻見其表,不見其裡!如你所說,輿論場中之所以有那麼多讚許青年創業者的觀點,以及對某些行業看似深入的分析,其實完全都是那些天使投資人有意識的輿論運作!投資人用這樣的輿論吸引那些有這種意願的年輕人,讓他們來尋找投資人合作。”魏林越戰越勇,繼續說道:“其實我認爲,所謂的創業就是一單生意,有閒置資本的投資人找不到門路,對年輕人偏好的方面因爲代溝而無法確切地瞭解;而一些有想法的年輕人則缺乏資本,所以,雙方有很強的互補性,有很大的合作可能,各取所需,那些很勵志的成功學故事,都是投資人爲了迎合年輕人價值觀偏好而搞的輿論運作,或者說,是他們爲自己打的廣告;而且,這種輿論運作還故意把拉到投資就說成是成功,有意地混淆這兩個概念。”
“但是你,可能無意間無視了一個更爲普遍的事實,創業能不能成功,投資人和創業者說了都不算,被我們誤當做所謂成功的,其實只是拉到了一輪投資,那僅僅是一個開始,之後則需要殘酷的市場檢驗。市場是狂暴而不講道理的,在市場面前,那些所謂的個人努力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而事實證明,能成功的終究是少數,因而在事先,誰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會成功。事實上,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創業者,你就會發現,是絕對不會有人來告訴你,說你已經成功了,倒是有可能一直有人在說你失敗了,也就是說,你會陷入一種不知道終點在哪兒,但卻還一直很可能掉回起點的窘境,因而,在具體的決策中你需要把握的那些依據,全都只能根據自己血淋淋的經歷來總結,在這個過程中,你確信自己不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嗎?投資人需要商業輿論來擴大自己在創投圈的影響力,而創業者則需要商業輿論來擴大自己的顧客羣,雙方在這一點上取得了驚人的一致;而他們的顧客基本上都是一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這樣的顧客在潛意識中,幾乎都認爲自己的一生還充滿着無限可能,因而,成功學相關的言論總是能夠吸引顧客本能的注意,這就是那些創投圈粗糙的成功學故事,總是能夠氾濫的大衆潛意識基礎。但殘酷的真相在於,因爲是一單生意,投資人只可能對商業表現良好的項目加以重視,而那些較長時間都表現不好的項目,很可能就撤資了,給創業者留下一地雞毛,和你是否努力也沒有必然聯繫,方向錯了,長時間無收益,無法自己越做越大,找不到接盤者,再努力也要撤資,你的努力只是能讓投資人稍微延後撤資的時間,創業者和投資人都在過河,只可能求自保,誰都不是菩薩:而這樣的事情肯定不可能出現在宣揚成功學的媒體上。”魏林想了想:“而更爲常見的現象則是,這些成功學的美夢和其中那些具體的細節是一些失意者用來打發時光,並且自我安慰的談資,無意間爲那些投資人擴大了影響,做了免費的廣告。你注意到這樣的事實了嗎?”
“可是,網上總是有那麼多的青年導師,談起創業與經營來頭頭是道,提出那麼多有見地的指導,讓人感覺醍醐灌頂,搞得好多人真的很想去創業試一把!”蔣文睿說道:“我真要是有錢,我肯定願意這麼幹!即便是掙不到錢,也可以掙經驗、掙眼界、掙人脈,爲自己今後的事業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