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只留痕(結局二)
人物:影子 陽光 魅兒 宇默
地點:幸福的墓地
又開始下雨了,已經不知道這是入夏後的第幾場雨,總是這樣淅淅瀝瀝不耐煩其的灑落,天空灰灰的陰着,連空氣都變得沉重,壓的人透不過氣來。望着大落地窗外的車輛行人,不免感傷,大家都是這麼匆匆忙忙,都以自己的速度生活着,哪有誰肯爲誰停留。
我和陽光算是很幸運的,只不過才三年的時間,我們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大房子,那房子真的很大,很大,大到了我經常自己一個人呆在裡面很害怕。一套空蕩蕩的大房子,一個孤單的我,一個沒有溫情的“家”,一切的一切都在以我接受不了的速度變化着,變化着……
我們的工作日漸上升,陽光很快就升了部門經理,他依然很優秀,依然很光亮。我仍舊記得那天下班後,他開車來接我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們在一個小區裡的一棟樓下停住,我疑惑問他“爲什麼我們要來這裡啊?”他故作神秘“一會就知道了,我要給你個大大的驚喜。”然後他蒙着我的眼睛帶我上了三樓,接着是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我睜開眼睛,驚異於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該要說什麼,只是張着嘴轉向他,他過來攬着我“怎麼樣,都是按你的標準來的哦,喜歡嗎?”“恩,恩,恩,喜歡,喜歡到不行,這是我們的家嗎?”我仍不敢相信。“當然是我們的家,是我們倆個人的家。”
我們的家,我愛的人給的家,他還記得我說過我喜歡的房子。向陽的大臥室,臥室有大大的落地窗,窗臺略低、夠寬,我可以把被子鋪在上面躺在陽光裡睡覺、看書。一切都太突然,不敢相信,怕只是一場夢,怕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
一切都不是夢,很快房子裝修好我們就搬進去,溫馨浪漫的裝修、全新的傢俱,這些的都實實在在的在我身邊,不是夢。只是,不久後,陽光都會很晚回家,沒完沒了的應酬,沒完沒了的忙,很忙,一直忙。我們都要工作,早上我去上班他還沒有起牀,晚上我睡了,他纔回來,我們很久沒有過談心,很久沒有一起散步、逛街,他總是那麼忙,忙的漸漸把我遺忘。
他和我說過,我是個懂事的孩子,是,我應該要懂事,懂事就要等待。等待他忙完,等待他有空,等待他的奢侈的時間,只有等待。像是孫燕姿的《懂事》裡,換來的只是不停歇的放縱。只是,他早也不在意。
他不知道,自己呆在一個漆黑空蕩的大房子裡,我會有多害怕,他不知道,我等他的時候,有多孤單,他忙,很忙,總是在忙。忙,忙?這真的是一個爛到不能再爛的理由。很夜了,一個人跑到街上,像個遊魂一樣走,人很少,少到看不到。在一條街道的拐角處,看到一隻蜷縮成一團的小狗。我抱起它,幽怨的眼神,瑟瑟發抖的身體,“你也是被人遺忘了嗎?很冷對嗎?我也是。”我把它抱回家,取名楊小乖,不想它和我一樣,沒有溫暖。
沒有陽光在,小乖陪我,不用再對着空氣一個人說話,不用再聽響徹的空涼,“小乖,爸爸還沒有回來,我們等他嗎?”
“小乖,爸爸好忙啊,忙的沒有時間陪我們”
“小乖,爸爸還要我們嗎?我怕!”
無休止的自問,遙遙的回答,蒼涼的一塌糊塗。
那晚,我等着他,十二點了,終於醉醺醺的回來,他看我“怎麼還沒睡啊?”還沒等我回答,倒在牀上就睡着了。我坐在他身邊“陽光,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我認爲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他喃喃道“我累了,快睡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我呆住,良久,背對着他躺下,眼淚悄悄滑落在枕邊,他很久不再像以前那樣從後面抱着我,很久我得不到他溫暖的懷抱,很久沒有他的關心,很多都再悄悄變化着。
很久,胃疼了,沒有他在身邊關心疼愛;很久,沒有過被他抱着入睡;很久,我們沒有一起做飯吃,真的很久了,久到這些習慣都開始陌生。
太多東西都開始滄海桑田似的變化着,當我們的那些東西變了以後,某些成分也不再存在。不久後,我和陽光分手,他找到了更適合他的女孩。那是怎樣一個女孩呢?我不知道,一切都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和我無關的東西,我都不感興趣,任它是怎樣。我選擇離開,不再屬於我的東西,何苦糾纏,我們至少還要留着那點點的微弱驕傲,繼續生存。
我從那個“家”裡帶走的只有自己的衣物,還有小乖,只是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既然要放棄丟掉,那些其他就沒有一點意義,留着也只是不停提醒過往的傷。我抱起小乖對着空着的、我曾經居住的房子,我以爲一生的家“小乖,我們要走了,要離開這裡了,和爸爸再見吧!”我離開,離開這個我生活三年的城市,全然陌生的地方,依然如故的孤獨着。
我離開,要去哪裡?我不知道,終於,鼓起勇氣去找魅兒。很久了,我們沒有時間聯繫,那麼忙。是真的忙嗎?這真的是個很爛的理由。曾經有人說過,我是個頂沒心的人,是吧,我竟然把魅兒“丟了”那麼久。於是迫不及待,帶着滿身傷痕和無限傷痛去找魅兒。只是我卻不知道,等待我的是另一個傷痛,我怎麼招架?
二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我沒有睡過,愣愣的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就像我的這一生一樣,太多的太多的人、事、所有的所有匆匆而過,留下的是什麼?只是一片無盡的茫然和癡戀。撫摸着這些記憶留在心口的傷痕,觸目驚心的冷傲,一遍遍的把我推入深不見底的淵谷,抓不到可以救命的繩索,甚至是荊藤,只好任由自己落入深淵。
到了魅兒的城市,下車後,給她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她媽媽
“阿姨,你好,開心在嗎?我是她的好朋友連未央,我現在在車站,讓她來接我好嗎?”
“恩,這個…她現在…我先讓司機去接你,等會你來了,在說吧!”
阿姨欲言又止,我心頭漫過一種不詳的預感,也許是我多想了。 很快,我到了魅兒的家。
看到魅兒,我就跑過去緊緊的抱住她“魅兒,我好想你,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還好嗎?”我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
“你是誰啊?”她無限冷漠的問我。
我看她,才發現她的不對勁,一臉的冷漠,呆滯的眼光,全然沒有了以前的神采。“她誰都不認識了,每天就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阿姨痛哭着。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真的要發瘋了。
“那天,她生日,宇默開車帶她出去玩,回來的路上…發生車禍。宇默他…他沒了,開心只是輕傷。可從那以後,她就變成了這樣子,誰都不認識。”阿姨再也忍不住,不斷傾瀉自己悲痛的情緒。
我用盡全身力氣搖晃着魅兒“魅兒,我是影子啊,我是你的影子啊,你怎麼可以不認識我?你怎麼可以不記得我?我們不是說過的嗎,無論將來怎樣都不可以把對方丟掉的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我清清楚楚的聽到心臟碎成一片一片的聲音,那麼清脆,那麼響亮。可,即使這樣,換來的也只是魅兒冷漠的表情和全然陌生的眼神。
看着魅兒的樣子,我真的從來沒有過的絕望。我一遍遍不停的問她,究竟我要怎樣做,你纔會記得我?究竟我要怎樣做,你才能回來啊?然而,她仍只會對我看一眼,繼續執着的望着窗外。我替她,同時也提自己難過,魅兒,你還在等宇默嗎?你還在等他對嗎?可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你身邊了,你知不知道?我們一樣的被丟下了,丟在黑暗了,一個人,沒頭沒緒的流浪。 我又寧願她可以這樣,至少她不用傷心,不用難過,她用自己的方式爲自己建造了一個城堡,只有自己在裡面,沒有傷痛。
第三天,我準備離開,阿姨想我留下多呆幾天,我還是毅然的離開。離開?我要去哪裡?我不知道,哪裡?我該在哪裡停留?我該怎樣遺忘和抹滅那些傷?大雁飛過,留下的是秋季的落葉,愛情死去,留下的是傷痛。我只是這樣不停的走,像以前一樣,揹帶這屬於自己的寂寞的孤獨,沒有任何目的和理由,不停的走……
我丟掉了生命中的原始成分,從此變得乾枯、竭盡。魅兒不記得我,她把我丟掉了,是我的一個不小心,沒有抓住她,她就在我的指邊滑落,消失。陽光把我弄丟了,留我一個人在黑暗中,或許是我選擇逃開,沒有愛情的家無異於黑暗的墓地。
愛情是長了翅膀的壞寶寶,它總是那麼調皮,那麼不安分,一個不小心,它就無聲無息的飛走了,任你怎樣追趕都無濟於事。仰望着灰色的天空,哀悼曾經的甜美回憶,那已經是很久遠的旅程,沒有一絲光亮。那般絕望,那般**,就像是一潭枉然的死水,不存在任何生機。
大雁,愛情,留有痕跡。
滿身傷痕,痛,無休止的痛。
《一個人的故事》
一個人吃飯
坐在餐廳明亮的落地窗前
凝望窗外的車水馬龍
喧鬧的城市似乎把我遺忘了
孤單地品嚐寂寞的味道
一個人沉睡
保持最原始嬰兒般的姿勢
用自己的雙手環繞身體
趕走暗夜的寒冷
保留殘餘的溫度
一個人行走
在寒冷冰涼的夜晚
刺骨的風劃過耳際
聽得到寂寞的嘲笑
而我仍滿心的不在乎
一個人旅行
我的行李只有回憶而已
收藏起過往的點滴
背在肩上孤獨的漫遊
到處都是我的目的地
一個人的故事
孤單的記錄着
珍藏着心底的痕跡
太多東西不可出賣
是我依存寄託的理由
一個人吃飯品嚐
一個人睡覺安眠
一個人行走漫步
一個人旅行流浪
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