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額娘就要死了,你還只有半歲,額娘卻不得不被你阿瑪賜死。”顏玉抱着襁褓中的海蘭,淚流滿面地說。儘管海蘭還什麼也聽不懂,可是看着額娘落淚,小嘴咿咿呀呀地發着聲音。
“海蘭,額娘也不想死,可是他們卻叫額娘不得不死。你以後長大了,記得一定要給額娘報仇。鈕氏嫵媚,迷惑着你的阿瑪,是她奪走了你額孃的恩寵。福晉狠毒,雖然是你的親姨母,可是你也要當心,一不小心就會被她利用。”顏玉似乎還有說不完的話,可是無奈海蘭根本聽不懂,漸漸地便睡着了。
那廂,福晉也還沒有睡。正聽着一個人的彙報趙全。。
“你是說,你師傅讓你來抱那個孩子去南小院?”福晉放下琺琅鼻菸壺,只見那小巧而圓潤的鼻菸壺外是一副“仕女遊春圖”。
“是,師傅是這樣說的。可是奴才去了玉格格的院子裡,孩子已經不在那邊了,故此奴才只好來福晉這裡。”趙全低着頭,恭敬地微微躬着身子。
“那孩子是在本福晉這裡。本打算立刻抱出去的,見天色已經晚了,再者抱出去後也不知道給誰,才耽誤了。”福晉當時是令伺候那兩孩子的嬤嬤先將孩子抱走,因爲一時沒有吩咐清楚抱哪裡去,那奶孃也只好先將孩子抱到自己的屋子裡去。
“福晉慈善,那孩子本不是咱主子爺的骨血,在此做了半年的皇孫,也算是他的造化。如今咱主子爺又大發慈悲,決計將他養在南小院,也真是他的福氣。”趙全從蘇培盛的嘴裡聽到了這麼一句“這孩子也是有福氣的”,故此猜測道。
福晉目光微縮,她想不到鈕氏居然要收養這孩子,急忙按下心裡的詫異,問道:“鈕格格要收養那孩子?”
趙全一聽,當下有點後悔自己剛纔自作主張地說了那麼一句,但是福晉已經問了,只好硬着頭皮道:“回福晉的話,依着現在的情境,怕是鈕格格打算收養那孩子的,奴才見師傅好像是這個意思。”
福晉微微發愣,半晌說不出話,待整理好內心的思緒後,這才朝着靈秀使了個眼色。
趙全已經不知第一次從福晉這裡拿荷包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大,這次自然不會小了。
“趙哥哥,我們福晉對你一直很欣賞,以後可要多來正院走動走動,福晉覺得趙哥哥辦事伶俐,免不了有些小事吩咐。”靈秀將一個大大的荷包塞到趙全的手裡,說道。
要說福晉想要吩咐一個奴才,本不需要將話說得這般委婉,可是趙全乃是前院的奴才,不歸福晉管。再加上福晉一直不得四爺恩寵,自然對他們這些伺候在四爺身邊的人要奉承一下了。
趙全掂量着手裡的荷包,臉上自然笑開了話,連連說道:“這是哪裡話,福晉只消說一聲,奴才哪裡有不辦的。奴才一直很尊敬福晉,福晉如有任何差遣,奴才定當肝腦塗地的。”
靈秀笑着點了點頭,遂派了一個小丫頭帶着趙全去那奶孃的屋子裡去了。
“那奴才去了?”福晉歪在主榻上,正將那個鼻菸壺放在鼻子下嗅着。自從得了這個玩意後,福晉的字不怎麼寫了,得空就喜歡歪在榻上嗅這個東西。
一個小丫頭跪在福晉腳邊捶腿,另一個站在她身後,爲她捏着肩膀。
“奴婢已經打發他了,這趙全一看就是個見銀子就不認孃的人,以後福晉只要多喂點肉,不怕他不給福晉當狗。”靈秀走到福晉跟前,對屋子裡伺候的兩個小丫頭揮了揮手。
“呵呵,你這丫頭說得倒是。那你說說,南小院的那位爲何要收養那孩子。按道理,她該對顏玉恨之入骨,怎麼會發了善心要收養那個野種?”福晉的臉上呈現出一股陶醉之色,那小瓶子裡的東西實在是個好東西。自從靈秀將這小瓶子獻給她後,漸漸的,心裡的那些煩心和鬱悶都隨之消散不見了。
“奴婢想不到,奴婢想到的是顏玉格格那邊會不會也有變動了?”靈秀如今是福晉身邊的大丫鬟了,只見她身穿粉桃色的對襟褂子,頭上戴的也不一般,比之那些格格的東西也差不多了。
這一句,將沉醉於煙霧中的福晉一下子驚醒了。
“你說什麼?”福晉一下子坐了起來,一種不安的感覺悄悄爬上了她的心頭。
“奴婢說,顏玉格格會不會也不會被賜死了。既然都寬恕了那個野孩子,顧及這海蘭格格,主子爺會不會對玉格格網開一面了。”靈秀小心地覷着福晉的面孔道。
“不可~~顏玉知道得太多,她要是在一日,本福晉只覺得頭上像是懸掛着一把隨時都可能掉下來的刀一般了。”福晉怒道。
靈秀見福晉不悅,立刻湊到她耳邊,輕聲說:“福晉如果不想玉格格被赦免,不是可以早點讓她上路?”
福晉一瞅靈秀,後者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股質疑,連忙微微縮了脖子,小心翼翼地說:“奴婢也是不想福晉夜長夢多,擔驚受怕。”
福晉盯着靈秀,突地勾起一抹笑意道:“很好,本福晉就喜歡你這股狠毒勁。你說的不錯,顏玉可能等不到爺赦免她了。料想即便被赦免死罪,那也如汪氏一般幽閉章華臺。與其一輩子關在那裡,不如早點解脫了。”
靈芝點點頭,對福晉道:“奴婢這就去準備,請福晉安心。”
當晚半夜,顏玉抱着海蘭已經入睡了,可就在不久後,只見靈秀帶着兩個丫頭進來,悄悄抱走了海蘭……
福晉一直睡不着,她躺在藕荷色的鮫紗帳裡,心緒不寧,直到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福晉隔着紗帳對着門外那人說。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靈秀。
“啓稟福晉,奴婢已經送玉格格上路了。明日一早,就會有人發現顏玉畏罪自盡。”靈芝如鬼魅一般站立在紗帳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