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很久沒有回答弘政的話,因爲她也沒有想過自己未來想要做什麼。因爲她很早就知道,按照歷史的走向,他們,她和弘政能呆在這宮裡的時間,不過只剩下短短四年。
四年之後,不管是對於老九來說,還是對於弘政來說,恐怕都是驚天動地的變化。所以她根本不用考慮自己的未來,因爲如果面前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要伴隨着高高的圍牆過一輩子的話,她能選擇的恐怕只有陪伴。
這麼多年來,弘政之於她,已經是親人,至親的親人。
所以弘政這麼一問,她完全愣住了,腦子裡開始不斷設想自己以後會走到哪裡。弘政見紫蘇沉默了這麼久,嘆了口氣:“怎麼?不能告訴我嗎?”
紫蘇搖了搖頭,等了一會兒沒見弘政有什麼反應,纔想起來黑燈瞎火的,弘政哪裡看得見她搖頭,便鄙視的笑了自己一下,低聲道:“不是不能告訴大阿哥,而是我還沒有想過。”
弘政只覺得自己的心情頓時好轉了,他微微側過身子,靠近牀邊。似乎這樣就能離紫蘇近一些,其實紫蘇躺的並不遠。弘政自小就習武,視力在夜間也很不錯。此時一道淡淡的月光射進屋子,弘政已經可以看到紫蘇臉上的神情。雖然模糊,但卻依然美好。
“那你不妨現在想想!”弘政繼續逼問,不知道爲何他對這個問題,萬分的執念起來。
紫蘇卻又笑了,臉上揚起了好看的弧度。在這樣的深夜,弘政覺得紫蘇的笑容非常的好看,讓人不自覺的暖和了起來。而那總是讓他感覺到的疏離,似乎也沒有了。
“不想,哪裡能想的出來。反正離出宮的日子還遠着呢,到時候再想也不晚!”紫蘇又這樣,簡單粗暴的拒絕了弘政的話題。弘政很無奈,但又沒有辦法。
很多時候,弘政都覺得紫蘇和自己的額娘很像。雖然她們的處事方式非常的不同,雖然她們說話的方式也非常不同。但總感覺那從骨子裡流露出的感覺是相同的。弘政曾經很認真的想過,那相似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但卻總也不得其法。
“紫蘇姐以後想要找個什麼樣的人呢?不妨現在跟我說說,我以後好跟額娘唸叨唸叨,你都已經十七歲了,自己也不知道着急。”弘政想了好久,還是將這句話問了出來,裝的那麼不經意,其實身上每個細胞都叫囂了起來。
問完之後,弘政便不錯眼珠的看着紫蘇,生怕錯過紫蘇的什麼表情。果然,紫蘇只是上揚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寓意不明的笑容。弘政知道,紫蘇很愛笑。不管是高興的時候,還是悲傷的時候。不管是緊張的時候,還是害怕的時候。最常爬上臉孔的絕對是笑容。
真的笑、假的笑、緊張的笑、諷刺的笑、害怕的笑、各式各樣的,讓人瞧着一陣的揪心。
過了好久,紫蘇才停下了那個笑容,低聲道:“大阿哥就這麼盼望着我嫁人啊,我怎麼覺得那還遙遠的像下輩子的事兒呢。”
弘政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紫蘇這時也側過了身子看向弘政,只不過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兒,自然比不上弘政的視覺。所以她只能看到弘政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看不到臉上的表情:“我想找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夫。不求衣食無憂,只要能守着我一起到老就是了,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弘政猛的愣住,這……
紫蘇沒有聽到弘政的回答,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可是大阿哥讓我想的,若是我被福晉和娘埋怨沒出息,到時候大阿哥可要幫我說話。”
弘政哼了一聲,喃喃的道:“額娘纔不會埋怨你……”這個時候,弘政似乎已經明白了紫蘇和顏炎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倔強,高傲的倔強。
而被弘政形容爲高傲的倔強的顏炎,此時正倔強的看着歪在踏上,笑的眉眼彎彎的老九。一副恨得牙癢癢的樣子:“爺準備這樣裝暈多久?我是不是以後都要過這種提心吊膽,大半夜有暗衛闖進來的日子啊!”
就在剛剛,顏炎聽到外面傳來了一個異響,嚇得剛要叫青竹。就聽老九慢慢悠悠的開口:“進來吧!”待顏炎反應過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站了一個黑衣人。雖然那黑衣人一直保持着直視地面的樣子,但顏炎還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黑衣人顯然是來給老九送消息的,那消息讓顏炎聽的莫名的熟悉。一個什麼人因爲要復立太子被康熙給斬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她都想去問問那個人的腦子裡到底想什麼,這麼看不開非要去刺激康熙。
但老九顯然並不覺得這個消息很沒有意義,特別是在那黑衣人說出了弘政明日要去探望廢太子之後。老九整個人便陷入了沉思之中,顏炎全程都歪在一邊,既沒有插話,也沒有動腦子,反正她也解決不了,也決定不了。
老九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便道:“去吩咐弘政身邊的人,注意十四阿哥就是了。”
黑衣人聽完之後便消失了,但顏炎完全震驚了。她一把抓住了老九的手腕,震驚的看着他:“這句話什麼意思,難不成真的是十四弟在搞什麼鬼嗎?”
老九失笑,伸手摸了摸顏炎的頭髮:“你難道不應該擔心弘政明日應付不了二哥嗎?”
“不要給我轉移話題,每次都這樣,只要我一問到什麼事情,爺就轉移話題,這樣好玩嗎?”顏炎瞪大了眼睛,有些威脅的看着老九,一副什麼都看明白的樣子。
老九看着顏炎的樣子,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顯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顏炎已經完全無語了,那被磕到的腦袋沒有讓老九昏迷,八成也磕壞了腦袋。因爲顏炎實在瞧不出來這事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老九看着顏炎無語的樣子,笑的更高興了,一下子把顏炎圈進了懷裡,笑道:“顏炎,明天我就可以醒了。”顏炎不解的看向老九,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老九更是笑:“我說,明天我就可以醒了。”
顏炎眉頭皺的緊緊的,語氣有些不善:“我聽懂了,只是時機到了嗎?”
老九慢慢的搖了搖頭,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陰霾,低聲道:“明日清晨,爺就醒了,只不過站不起來了。”顏炎下意識的去捂額頭,她就知道,自己從來沒跟上過老九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