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到乾東五所的,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在陰陽路上走的是哪一邊。當她回到自己和老九暫住的院子的時候,老九已經回來了,正在院子裡的一棵樹下,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顏炎有些發愣的站在門口,看着老九頎長的身形,不知道爲何,眼窩就熱了起來。她有些發呆的看着老九,眼神兒裡滿是不捨。雖然雪瑤告訴她,她只是通過一次考驗而已。但顏炎卻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活不了太久了,甚至有可能明天就不再醒來了。
所以顏炎想仔細的看着老九,把這張面容記在心裡。以後哪怕自己真的死了,或者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後世,也能將這張面孔記得清清楚楚。
老九似乎感覺到了顏炎的注視,有些錯愕的回過頭來。見顏炎一個人站在門外,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顏炎…。。“他剛想走過去,就見顏炎快速的衝了過來,直直的撲進了他的懷裡,將他生生的撞的往後閃了閃。
老九很自然的一手圈住了顏炎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肩,想要看看她怎麼了。誰知道顏炎又往老九的懷裡攥了攥,緊緊的攥住了老九後背上的衣服,不肯鬆手。
老九也不知道顏炎是怎麼了,雖然擔心,但還是擁住了顏炎,大大的手掌輕輕的拍着顏炎的後背,就像是哄小孩子那樣,有一下沒一下的。
奇怪的是,顏炎本來煩躁異常的心情,竟然在這樣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中漸漸的平穩了下來。攥住老九衣服的雙手,也慢慢的鬆了下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老九發現了顏炎的情緒變化之後,才輕輕的開了口,就像是問起了不相干的事情,聲音輕輕柔柔的,一點兒都不真實。
顏炎自然不敢對老九說自己在康熙那邊吃了一粒麥麗素,更不敢說自己聽見了他和宜妃的爭執,當然也不能說八福晉的事情。顏炎輕輕的嘆了口氣,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和老九之間也有了這麼多的秘密呢。不管是不是出於好意,這些秘密都會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吧。
“沒什麼,不過是剛剛從那條長巷回來,有點兒害怕!“顏炎找了一個很爛的藉口。她知道老九是不會相信的,但也知道老九也不會繼續問下去。
果然,老九輕輕的笑了:“都是當額孃的人了,膽子還這麼小,也不怕孩子們笑話。“
顏炎也低低的笑了,這才從老九的懷裡出來,擡頭看着老九:“爺,我想甜心了。“老九低着頭看着顏炎的眼睛,他一直非常喜歡看顏炎的眼睛,很多年前,顏炎的眼睛純淨的就像是一潭溪水,你能從她的眼睛裡讀書她所有想要的,所有在意的。
甚至有很多的時候,老九覺得自己能從顏炎的眼中,看到自己的窘迫,看到自己的貧窮,甚至看到自己的懦弱。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樣一雙清澈的眼睛,竟然也變得深邃起來。
老九不知道這是不是成長的代價,不過即便顏炎如今的眼睛已經有了許多的內容,但並不妨礙老九依舊喜歡凝視它們。因爲老九從能從那雙眼睛裡看到濃濃的關心,甚或有時候是心疼。
老九看着顏炎,深深的笑了:“明日我們就回家,好不好?“
顏炎心裡沉了一下,但立刻就裝作沒事兒人似的重重的點了頭:“好,我們明天就回家!“老九溫柔的笑了,伸出手掌來捏了捏顏炎的臉頰。
顏炎依舊看着老九,雖然笑着,但是心卻再哭泣。她知道,老九定然是答應了宜妃什麼,纔會這樣和她說起回家的問題。以前,顏炎總是覺得那些將‘可憐生在帝王家’這種話掛在嘴邊的人很是矯情,但現在她卻有些感同身受起來。
其實嚴格的說來,並不是生在帝王家可憐,而是不能爲自己的人生做主真的很可憐。有那麼一瞬間,顏炎覺得,其實回後世也是不錯的選擇,最起碼她會擁有部分的人權。
顏炎這樣想着,突然覺得一陣暈眩,她下意識的攥住了老九的手臂,臉上的神情也頓時變得驚恐起來。而老九似乎也嚇了一跳,反抓住顏炎的手:“你怎麼了……”
老九一句話沒有說完,顏炎就已經軟軟的倒了下去,人事不知了。
老九慌忙的抱住了顏炎,有些驚慌失措的搖了搖她:“顏炎,顏炎……”老九頓時覺得心裡一陣劇痛,一下子抱起了顏炎就往內室走去,同時對奴才們喊道:“快去傳太醫!”
而此時,弘政和弘蟑也剛好回來,一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都慌了起來,圍在顏炎身邊不停的呼喚着。
弘政焦急的看着暈倒在老九懷裡的顏炎,不解的問道:“額娘這是怎麼了?”老九瞪了弘政一眼,將顏炎小心的放在牀榻之上,一摸額頭,觸手而及的就是一片滾燙。
老九頓時皺起了眉頭,問着:“可去傳太醫了?”小宮女忙道:“回九爺,已經去了。”弘政見老九不理他,和弘蟑對視了一眼,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兒,也問道:“小梅呢,今日她不是應該和額娘去鹹福宮了嗎?這會兒哪去了?”
弘政這一問,老九才發覺自己一直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兒。老九猛的看了一眼那宮女,宮女結結巴巴的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這就去找。”
弘政和弘蟑頓時覺得不對勁兒起來,弘政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小盒子。小盒子點點頭,也快速的出了小院。
而顏炎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暈倒嚇到了所有人的,她在暈倒之時,只來得急想一件事兒,就是自己一定要再看老九一眼,那便是死,也不遺憾了。
可是那一眼她到底看沒看到,顏炎竟然也糊塗了起來。她只覺得自己的頭特別的暈,哪裡都是一片朦朦朧朧的感覺。突然她感覺到什麼東西正在碰着她的鼻子,那感覺越來越清晰,她猛的坐了起來,直直撞進眼簾的竟然是倪晨那一張大大的笑臉。
顏炎頓時瞪大了眼睛,驚恐萬分的看着倪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