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旅(熙朝大公主)
“皇姐,你到底得的什麼病?大白天的睡覺,還睡一下午!找太醫看過了嗎?”胤禛一邊幫我臨帖,一邊問道。
胤禛小朋友用了晚膳就奔過來看我了,這兩天他一直被秦忠秦義擋駕,擔心我又生病了,我趁機拉他幫我分擔點那一堆的毛筆字債務。
我一邊寫着罰抄的五百遍,一邊作答:“沒什麼,只是晚上睡得不好,就趁下午多睡會。”說着,我探過頭,看了一眼胤禛的字,叮囑道,“你別寫太好,皇阿瑪會看出來的!”
胤禛擡頭,跟我一咧嘴,道:“這麼擔心,那你自己寫吧。”
汗死!這個小屁孩跟康師傅一個德性!
我拋了一個無比動人的微笑給胤禛,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寫吧,寫吧!”
書房裡安靜了約莫有半小時左右,胤禛幫我寫的二十張臨帖就完成了,可憐我的那五百遍吶,數來數去,我才寫了一百零八遍,還差三百九十二遍!我的手已經酸得不行了!
我放下筆,坐在椅子上,甩了甩髮酸的手腕,望着桌子上堆着的一疊整齊潔白的宣紙,我心裡的愁苦猶如春日裡的野草一般,瘋狂地生長!
胤禛湊到我桌子前看了一眼,嘴裡唸了一句“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隨後轉頭問我道:“皇姐,你又闖了什麼禍了?皇阿瑪這麼罰你?”
“呸,誰又闖禍了?”我噴了胤禛一臉的唾沫。
小胤禛齜牙咧嘴地抹了一把臉,然後搖頭晃腦的道:“‘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是《論語》中《里仁》裡的一句話,意思是讓人們平日要嚴於律己,這樣就能少犯錯誤。”
“切,那又怎麼樣?”我不以爲然地道。這小屁孩兒竟然在我面前掉起了書袋!
“怎麼樣?肯定是你又不守規矩,皇阿瑪才讓你抄這句話,讓你牢記在心啊!”小胤禛臉上掛着有些幸災樂禍的微笑湊近了我,問道,“讓你抄幾遍?”
我無奈地撇撇嘴,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遍?”胤禛笑嘻嘻地挪揄道。
我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這小屁孩兒還是不知死活地笑嘻嘻道:“不是嗎?那是……五十?”
我咬牙切齒,一個拳頭就掄到了胤禛胸前,小屁孩忙伸手阻擋,咧着嘴嬉皮笑臉地道:“嘿嘿,皇姐,息怒,息怒哈!萬一小弟的手傷了,可就沒人幫你抄寫咯!”
我“哼”了一聲,道:“我找胤祉和永綬去。”
胤禛不疾不徐地道:“哦,那也不是不行!胤祉這會兒估計在他額娘那兒,永綬嘛,肯定在恭王府呢!你儘管找去唄,那小弟先告辭了!”說完,他一轉身,果然往書房外走去。
唉呀呀,這小屁孩學會掐人脖子了!
他明知我跟胤祉額娘還有蓉玥是有過節的,怎麼可能去找?永綬在恭王府,那我更出不去啦!我這罰抄的東西明天肯定要交的,哪等得了啊!
我一跺腳,伸手扯住他的辮子,“你給我回來!”
胤禛轉頭,看着我,道:“你不是要找人嘛,我這給你騰空兒呢!”
我氣惱道:“好小子,我這都火燒眉毛了,還拿你姐姐開涮!”
胤禛這才陪着笑臉,討好地道:“嘿嘿,皇姐,我剛是逗你玩兒的。我這不是看你有點悶悶不樂嘛?”
我伸手一戳他的前額,罵道:“你這個小鬼頭!”
胤禛做了個鬼臉道:“彼此彼此!”隨即回到書案前,重又做好抄寫的準備。
剛寫了一個字,又擡頭問我:“皇姐,你到底犯了什麼大錯,皇阿瑪這回罰你罰得這麼狠吶?”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唉,一言難盡,說來話長,等以後再告訴你把!我這還有將近四百遍等着我呢!別說話了,趕緊寫!不然你姐姐我可又得倒黴咯!”
多虧了胤禛小朋友,否則申時前交那麼些字上去,簡直是要我老命呀!
此康師傅一張張地翻看我上交的宣紙,我則心懷忐忑地等着他老人家的評價!心中默唸:各位神仙,佛祖,可千萬保佑康師傅別太“火眼金睛”啊!
過了一會兒,康師傅終於開了金口:“嗯,這些字寫得還算過得去。你說說,我爲什麼要你抄那麼一句話呀?”
又開始了!正本溯源!
我回憶了下胤禛的說辭,答道:“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的意思是讓人們平日要嚴於律己,這樣就能少犯錯誤。皇阿瑪讓禧兒抄這句話的用意是讓禧兒記住這次的教訓,今後凡事要三思,不可魯莽,更不可未經您的許可擅自行動。”
康師傅聽完,滿意地點點頭,道:“算是沒白抄!你可要引以爲戒!”
“禧兒謹遵皇阿瑪教誨!”我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套句。
“好了,你回去吧。”康師傅說着就要開始看他的奏摺了。
“呃……皇阿瑪……我還有一件事……”我期期艾艾地開口,看康師傅貌似情緒還好,就斗膽探一探張璇霜的命運吧。
“嗯?說罷!”康師傅擡頭望着我,看上去似乎心情還好。
“您曾答應我,只要能探到賬冊的下落,您就允許我每月出宮一次,還作數麼?”這句話在剛纔來之前,我已經演習了多次,這回一口氣說完,還算順溜。
“當然。”康師傅微笑道,“怎麼,你今兒還想出去?”康師傅果然是俺肚子裡的“蛔蟲”啊,我還沒說,他就知道了。
我點頭稱是。
康師傅看了我一會兒,道:“如果你今兒是想去清華園的話,那你可以回宮了。”
嗯?康師傅未免太神通了吧,連我想去哪都知道?
“爲什麼?我要去看看霜姐姐,昨兒我跟她說過的,今兒要去看她的!”我申辯着,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康師傅的神情忽然變得肅穆起來,皺眉道:“她是什麼人,你也應該清楚了。其他的事朕自會處理,不許你再插手,明白了嗎?”
儘管康師傅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可事關一個人的生死,我那句問話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皇阿瑪,是不是凡是原平南王府的人就一定要死?即使她是無辜的?”
我這句話算是觸到雷點了。
康師傅一拍桌子,怒道:“放肆,剛跟你說過的話,你就當耳旁風了?看來昨兒讓你抄五百遍還不夠是吧?”
強權政治,霸權主義!我在心中腹誹。
可這種情形,我若堅持下去,不但救不了張璇霜,待會兒連我自己都要搭進去!唉!霜姐姐,苦命地!我這回真是有心無力了。你不會怪我吧?
在康師傅瞪視的目光中,我只得悻然告退。
剛一隻腳邁出南書房,卻又聽康師傅道:“回來!”
丫的,怎麼回事?還沒罵完?
我默然立在案前,擡頭望了一眼康師傅,只見他拿出一封信來遞給我,道:“班第來信了,是給你的。”
我接過來一看,上面一行蠅頭小楷“大公主親啓”,筆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體嚴緊,的確是班第那一手幾可亂真的柳體。我倒是沒想到這傢伙遠在邊陲,竟然還有空給我寫信。
我拿着信回到晨曦閣,往書桌上一擱,根本也沒心思看,腦海中轉着的盡是張璇霜的事。
我倒是很想做到像康師傅所說的“旁的事不要管”!可那思緒已經不受我控制了!倘若,我不認識她也就罷了!現在,一想到一朵如此美麗嬌豔的盛世傲梅有可能轉瞬凋零,我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沉!
心緒不佳,我啥也不幹不了,這回是真的睡覺了!像前幾天一樣,秦忠秦義繼續當門神,來人一律擋駕。
我在臥室裡輾轉反側,反側輾轉,心中鬱悶得要死!這下去不是個事兒啊!
我起身,又躥回到書房,坐在書桌前,一眼瞥見班第那封信,拿起來在手上掂了掂,呀,還有點分量呢。反正無聊,不妨看看吧。
拆開信頭,將信紙從裡頭抽出,整整齊齊的柳體蠅頭小楷整整寫了四張!班第同學還真是能寫啊!問安是一定的,還說一別數月,不知我是否安好,心中甚是惦念,他說他已率兵打退了好幾次羅剎人的挑釁,特傳信與我,與我分享這一喜悅,當然,還問我功課如何了,蒙語是否還有溫習等等等等……
嘖嘖嘖,班第這人還真是囉嗦,就這婆婆媽媽的樣子,真難想象,他帶兵是啥樣子!
我正想將信塞回信封,一低頭卻發現桌面還上趴着一枚紅得像火的楓葉!
我拿起來一看,那上面竟然還題了四句詩,還是柳體:
邊城飛雪蔽連天,
獨坐帳前憶昔年,
輕歌一曲繞千回,
猶似甘霖沐心田!
真沒有想到,班第竟然還會寫詩!看詩中所述,他竟一直記着我在興安圍獵時唱歌的情形!
看着手中的紅葉,回想起,班第那時眼中閃爍的異樣神采,沒來由的竟覺着兩頰一陣發熱。
就在我怔忡之際,竟然忽聽得門外一陣喧嚷聲,好像是“皇貴妃吉祥”?
嗯?皇貴妃?佟妃這時候怎麼會到這兒來?
小穗就坐在外間廳堂陪着我,聽到這個聲音,也是一怔,起身回頭望了我一眼,我忙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聽說大公主又病了?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伺候的?” 佟妃的口氣聽上去還挺嚴厲的,不用說,外面肯定早已跪倒一大片了!
我將手中的楓葉隨手夾進了一本書裡,出了書房,往廳堂的門縫裡往外一瞧,果然不出所料,秦忠和秦義都戰戰兢兢地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再一看佟妃那邊,她右邊身後站着她的貼身丫環春梅,在她左手側扶着她的——竟然是蓉玥那丫頭!
我又眼花了?我使勁揉揉眼睛,再看!沒錯,就是蓉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