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提親內幕
“快請!”年遐齡吩咐了一句,隨即起身朝瑪爾渾打了個招呼後,便向門口迎去;剛端了茶盞的年希堯也立馬將茶盞放回原處,緊跟着他爹的步伐去迎接班第了;一直賴在我身邊的小年難掩心中雀躍,附在我耳邊喜滋滋地悄聲道:“嘿嘿,班大哥來了,這下可好了!”
瑪爾渾端坐在上坐未動,待年遐齡父子出去後,有些不解地對我道:“班第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哪兒知道?”我敷衍了一句瑪爾渾,?心中卻暗道:不好!班第摸到這兒來,八成是因爲年羹堯去了趟長公主府把他給引來的,要是一會兒小馬問起他到此地的緣由,那我忽悠小馬的話可要穿幫了!還有小年這頭,他現在對我是班第“大哥”的身份深信不疑,待會兒說話的時候,萬一有個什麼銜接不上的,那我今兒對小年所作的“收服工作”可算是毀於一旦了!“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爲了保障“勝利果實”,我可得“先發制人”!想到這兒,我便作羞澀狀,靠近瑪爾渾的耳畔道,“小馬,班第的眼神好,一會兒他來了我想讓他幫我去找金釵,替這小傢伙求情的事兒就拜託你啦!”
瑪爾渾帶着戲謔的神情,輕笑着咬着我的耳朵道:“行啦,別找藉口啦!有了夫婿就不要叔叔了!”
“小馬!”我故作惱羞狀,嗔了一句。
“好了,不逗你了。”小馬呵呵笑道,“這兒的事兒交給我你放心,你愛跟班第找多久,就找多久。”
“瑪爾渾!”我怒瞪了一眼瑪爾渾,瑪爾渾卻一臉嘻笑地朝小年招招手,將他招到了身邊道,“羹堯啊,一會兒禧……啊,你羅……羅大哥跟大額附有‘要事相商’,你就別粘着她啦,跟着我吧。你放心,有我在,你爹今兒不敢把你怎麼樣。”
年羹堯轉頭望了望我,我微笑着朝他點點頭,年羹堯這纔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朝瑪爾渾感激地道:“多謝世子爺!”
瑪爾渾摸了摸年羹堯的腦袋,笑容可掬地道:“不用客氣,方纔你表現……”
“班大人,裡邊兒請,裡邊兒請!”瑪爾渾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了年遐齡客氣的邀請聲。
我一擡頭,果然在客廳門口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班第的左腳剛踏進客廳,我先喚了他一聲:“班第!”班第一眼望見我有點兒發愣,趁着他還未將“禧兒”喚出口,我搶先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拽,邊拽邊道:“班第,你來得正好,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這一出不但把班第整得一頭霧水,年遐齡和年希堯都滿是迷茫的眼神,還是瑪爾渾比較淡定,笑吟吟地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
“那……小馬叔,年大人,班第先失陪了。”班第扭頭道了聲別,成功地被我拉走。我拽着他一路到了正院年希堯的房間,讓侍衛守着門口,關上了房門,這才放開了他的手,問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皇阿瑪不是讓你盯着造什麼炮的嗎?”
“我剛從炮廠回府,大哥就說小羹堯來找過我,我估摸着這小子準有事兒,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沒想到你竟然也在這裡!”說到這兒,班第似有些不解,“今兒皇阿瑪讓二伯帶你出來散心,我是知道的,不過,你怎麼散散心就散到年家來了呢?而且,還跟小馬叔一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哦,保綬出痘疹了,二伯不方便陪我,所以由小馬叔暫代。至於爲什麼到了年家,自然是因爲受胤禛所託,來看他的結拜兄弟咯!不過——”我作神秘狀,悄聲道,“這件事你可要保密,二伯和小馬叔都不知道!”
“是這樣!”班第輕輕點了點頭。
“還有還有……”我趕緊把要緊的事兒跟班第交代了。“小馬不知道年羹堯去找過你,一會兒要是他問起你爲何而來,你就隨便諏一個理由,可千萬別說是爲了羹堯,知道嗎?”
班第小愣了片刻,隨即笑道:“我明白,這事兒得保密,不然扯起來就麻煩了。萬一問起,我就說是來找希堯的,你放心吧。”
“算你聰明!”我讚了一句,緊接着又囑咐另一件事,“你跟年羹堯打過交道,肯定知道這小傢伙不好應付吧?”
“是啊是啊!”班第連連點頭,道,“可千萬別讓他跟四阿哥湊一起,不然那倆非把屋頂都給掀咯!”
“不過,他好像對你還是挺崇敬的。”我巴眨着眼睛笑吟吟地望着班第,班第呵呵笑了笑,道:“也就是給他露過兩手,他就總惦着要跟我學功夫唄。”
“我借用了下你的名號收服了這小鬼,你不介意吧?”我試探道。
“借用我的名號?什麼意思?”班第疑惑地望着我。
“事情是這樣的!”我“嗯哼”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把關鍵的一句說了出來,“這個小年呢,本來不太服我,我就跟他說我是他班大哥的‘大哥’……”
“什麼什麼?”班第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圓溜溜地。“你是我的什麼?”
“你大哥!”我笑吟吟地重複了一遍。
“你?我‘大哥’?”班第的聲音高了一個八度,隨即嗤笑道,“虧你能想得出來,誰信啊?”
“信,年羹堯現在就真信。”我很認真地道,“所以,以後要是小年問起你這事兒,你可得堅定不移地跟他說‘是’,不然這小鬼可就不聽我的啦!”
“你是不是木蘭詩讀多了?真以爲人家分不出來雌雄?現在替你兜着,將來可不也得露餡兒?”班第提出了異議。
“將來的事兒將來再說!你就說你現在幫不幫吧?”我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班第。
班第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投降道:“得得,我就吃一次虧,幫你了。”
“這還差不多!”要緊事兒都交代完了,我放心地坐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這時,班第忽然想到了什麼,坐到我旁邊,緊張兮兮地問:“對了,你今兒跟着小馬叔可沒闖什麼禍吧?”
我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兒沒被他這句給氣得嗆出來,我揮着拳頭,對着他的胸膛砸了一下,道:“死班第,你當我是惹禍精呢?”
“嘿嘿!沒有就好,沒有就好!”班第捉住我的手,陪着笑臉,戲謔道,“瞧瞧,恢復得還不錯,都有力氣打人了!”
“放開放開,不然別怪我把你踢成殘廢啊!”我出言威脅,班第果然放開了我的雙手,卻又迅速將我圈在他的懷抱裡,望着我的眼睛,笑嘻嘻地道,“踢成殘廢?你真捨得?”
“我……”我本想跟他對着幹,就說“捨得”,氣氣他,但終於還是沒說出口。那兩道柔情似水的眸光,那曖昧的氣息,讓我的心頭猛然間躥進了一頭小鹿,“咚咚咚”地四處亂撞,呼吸都有些急迫起來。
眼見他的頭越來越低,那薄脣越來越迫近,難道……難道他想……我不由地臉上一陣發燒,腦海中一片空白,雙眼緊緊地盯着他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的臉上甚至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一陣陣熱氣……難道傳說中的“初吻”即將誕生?就在他的脣即將覆過來之時,我忽然覺得鼻子一陣奇癢難耐,忍不住連打了兩個“噴嚏”。
“唉,你這丫頭!”班第擦着臉上的口水,無奈地搖頭嘆氣。
看着頂着一頭一臉口水的班第,我不禁哈哈大笑,剛剛曖昧的氣氛一掃而光。
我站起身來,雙手叉腰,幸災樂禍地道,“老天知道某人想做壞事,所以,略施薄懲,哈哈!”
“是嗎?那我倒偏要試試看,老天是不是會繼續懲罰我!”班第說着作勢又要抓我入懷,我一貓腰,想從他的胳膊下鑽過去,他卻早防着我這一招,稍一蹲身,長臂一伸,又將我撈進了懷裡,不過,這回他倒沒有繼續剛纔的曖昧動作,卻轉而進攻我的“胳肢窩”——天吶,這可是我的“死門”!
我掙不脫班第的懷抱,在他那“魔爪”的騷擾下,不停地笑,直到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笑出來了,他還不停手,我便開始“笑着”罵人:“死……死班第,死班第……哈哈哈哈……快……快住手……不然,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你剛叫我什麼?”班第問了一句,但那“魔爪”仍未停下。
“死班……啊……哈哈哈哈……”“騷擾”更加密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不得不改口,“班……哈哈哈哈……班第……班第哥哥!”
“這還差不多!”班第終於停止了“瘙癢”,一手圈着我,一手點着我的鼻尖兒,不無得意地道,“小丫頭,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諷刺你班第哥哥!”
趁着班第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放鬆了警惕,我脫開他的“包圍”,跑到了桌子的另一邊兒,叉腰道:“哼,以大欺小,算不得英雄好漢!”
“唉呀,你這丫頭,別跑……”班第往我這邊才跨出了一步就停住了,彎下腰撿起了一個荷包,朝我晃了晃道,“多漂亮的一個荷包啊,歸我咯!”
“這是我的,快還給我!”我嚷嚷着,卻不敢躥回到班第身前去,剛纔的“撓癢癢”實在是“心有餘悸”。
“過來拿呀!”班第邊說邊晃着荷包誘惑我。
我指着桌面道:“你,你擱在桌子上!”
“你自己過來拿!”班第笑嘻嘻地道,“不然,這荷包,還有裡頭的東西可都歸我啦!”
“這個荷包不行,快還給我啦!”我急了,這荷包裡放着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菩提手串!
“我瞧瞧裡頭都藏着些什麼寶貝!”班第說着就要打開荷包來看。
我顧不得被撓癢癢的危險,三兩步躥到班第面前,伸手就去抓荷包,班第卻憑藉着敏捷的身手,一個箭步又到了我的對面,掏出了一樣東西——手串,瞧了一眼,笑呵呵地道:“你什麼時候也這麼虔誠了,竟然隨身裝着這個東西!”
“討厭!快還給我!”我追着班第,班第又躥到了我對面。我不死心地繼續朝他撲過去,卻總是慢了一步,所以,他總在我正對面。
死班第,欺負我功夫沒你好是吧?哼,等着瞧,看我用殺手鐗,你不把東西乖乖還給我纔怪!
我停了下來,醞釀一會兒,再次擡頭盯着他時,眼前已是一片氤氳霧氣,剛剛臉上還一副洋洋得意的班第,瞬間驚慌失措,慌忙把荷包整理好,趕到我面前,雙手捧着荷包,滿腔歉意道:“禧兒,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荷包還你,你別哭!”
我不理他,繼續醞釀,淚珠奪眶而出時,班第親手將荷包別在了我的腰帶上。
就知道我一哭,班第肯定投降!我正暗暗得意之時,班第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摘下我腰帶上的那塊雪蓮玉佩,讚賞道:“唉呀,這塊玉佩真漂亮,做工精細,紋飾獨特考究,可是看着不像是宮裡的做工,是你新買的?”
我沒吱聲兒,班第又繼續自說自話:“唉呀,我們禧兒的眼光和運氣就是好,這麼大一塊完整的羊脂玉玉佩可是世間罕見吶,換一般人哪碰得到啊?你在哪兒買的?多少錢買的?下回要是碰到了幫我也買一塊,行不?”
“這玉佩還沒付錢,我說不要,是那人非塞給我的!”?我終於開腔搭話。反正荷包拿回來了,目的也達到了,裝哭也挺累人的,看在班第這麼殷勤地哄我的份上,我就給他個面子吧,再說了,這玉佩的事兒,還得讓他幫着解決。
“白送的?我怎麼就碰不到這種好事兒呢?”班第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我,開玩笑道,“哪家玉器店?告訴我,改明兒我也要一個去!”
“哪家都不是!”我望了一眼班第手中的玉佩,道,“你認識策旺阿拉布坦嗎?”
“認識,噶爾丹的侄子,你怎麼……”說到這裡,班第怔了怔,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影,蹙着眉頭望了一眼玉佩,對我道:“這個是他給你的?”
“嗯!”我點頭道:“今天我在白雲觀碰到他了,他硬要把這個玉佩送給我。”
“白雲觀?這傢伙可真是煞費苦心!”班第的口氣極其不悅地嘟囔了一句,很自覺地將玉佩收進了懷裡,對我道,“禧兒,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看這個策旺阿拉布坦沒安什麼好心,我幫你把這個玉佩還回去,等有機會,我送你一個更好的!”
明顯地聞到了一股“老陳醋”的味道,我心中暗笑,卻仍忍不住拿話逗他:“你怎麼知道他沒安好心?我看他就挺老實的。”
班第萬分緊張地握住我的肩,聲音又不自覺地高了一個八度:“禧兒,你可千萬不能被他騙了!他對你可沒安好心!”
我忍着笑繼續逗班第玩兒:“怎麼沒安好心了?我看他挺善良的!”
“他善良?”班第似乎對我的“冥頑不靈”倍感痛心,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來去去跺了幾步後,對我道,“他善良,他要是真善良就不會趁火打劫了!”
“打劫?”我嘻笑道,“他劫你啥了?財還是色?”
“他……他要劫的是你!”班第有些氣急敗壞。
“我……?”我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你把話說清楚!”
“你還記得咱們指婚前,厄魯特使者替噶爾丹跟皇阿瑪請求聯姻那事兒吧?”班第道。
“記得!噶爾丹想娶蓉玥嘛!這事兒還真奇怪,相隔如此遙遠得,噶爾丹怎麼會知道北京城裡有個二公主蓉玥呢?”
“噶爾丹不知道,是他侄子知道!”班第恨聲道,“不知道策旺阿拉布坦從哪兒得知,那時候蓉玥正……正跟烏爾袞鬧彆扭,就私下找到了我,跟我說他可以幫我讓蓉玥同意指婚,但是我得答應他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條件是——”班第咬着牙道,“我與你指婚後三年內不能成親,這期間他會使盡一切辦法追求你,若到時候你與他兩情相悅的話,我必須離開你!”
“你……答應他了?”聽到這麼荒謬的消息,我已經快沒想法了。
“我原本不同意的,可是他威脅說,若我不答應,他就按照他叔叔的吩咐向你皇阿瑪提出娶你,並且會動用一切可用的關係,讓這件事情成真,到時候我也別想得到你!”
“什麼?!”片刻之間我已連續被“雷”兩次,感覺離“外焦裡嫩”不遠了。
“噶爾丹原本要娶的是你!只是,他只知道你是你皇阿瑪寵愛的公主,卻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排行,所以策旺才能趁機欺騙他叔叔,同時威脅於我!”班第放的第三個“天雷”終於徹底把我炸“暈”了,我茫然地坐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
班第輕拍了拍我的臉頰,道:“禧兒,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沒事!”我調整了一下心緒,找回了被“雷”到了千里之外的“魂魄”,微笑道,“只是這太讓人驚訝了,我怎麼也想不到噶爾丹的目標竟然是我!他怎麼知道我?難道他有千里眼不成?”
“我也納悶呢!也許他也是道聽途說的吧!”班第道。
“這事兒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我想起策旺提出的條件,又問班第,“那後來呢,你答應策旺的條件了?”班第緊抿着雙脣,微點了點頭,我輕斥道:“笨蛋,皇阿瑪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噶爾丹的提親的!”
“禧兒,你不瞭解!”班第解釋道,“噶爾丹這幾年的勢力越來越大,朝廷的內憂剛解決沒幾年,元氣尚未未完全恢復。你也看過不少史書,在這種情況下,用聯姻來安撫強敵是最常用的手段!你皇阿瑪固然是你的阿瑪,但是,你別忘了,他更是一國之君吶!”
“別的皇帝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皇阿瑪絕不會這麼對我的!”我憤懣地爭辯。
“禧兒,我知道皇阿瑪疼愛你,但是,你看看我額涅,還有烏爾袞的額涅,她們倆當年同樣是太宗皇帝的掌上明珠,倍受寵愛,又怎麼樣呢?還不是被嫁到蒙古各部去和親了?”班第說到這裡,看了我一眼,頓了一頓,又繼續道,“更何況,蓉玥畢竟是你皇阿瑪的親生的,她在宮裡還有她額娘和兄弟撐腰呢,太子也向着她!你就不一樣了!所以,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不得不防啊!我寧可犧牲一些,也絕不能讓你嫁給噶爾丹!”
“傻瓜!”我嗔了一句,可惜不能跟他挑明瞭我跟康師傅之間真正的關係,只好換了種方式道,“告訴你吧,皇阿瑪都準備在東華門外給我造公主府了,他連科爾沁都捨不得讓我去,你說他能讓我去天山腳下和親嗎?”
“這個……世事難料,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班第道。
“笨蛋!我看你以後改名叫‘笨班’得了!”面對眼前的這個榆木疙瘩腦袋,我實在是沒啥好說的了,還不如去前院兒瞧瞧年羹堯的情形如何,於是站起身來,開了門兒,徑直出去了。
“禧兒,禧兒!”班第在身後一迭聲地叫喚,趕到了我身前擋住我的去路,道,“你生氣啦?”
我駐足,橫了他一眼,道:“我纔沒心思跟‘笨蛋’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