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蠢動

清穿之康熙風雲 50、蠢動

50、蠢動

西暖閣中,康熙一襲深藍色的常服,系明黃色的鑲玉腰帶,他坐在榻上,面無表情地看着手裡的摺子。半晌,他將摺子摔到地上,臉上出現了一抹疲倦。

“傳巴德渾。”

李德全一個寒顫,躬身道:“奴才這就去。”說完就退到外間讓小太監去宣巴德渾前來乾清宮覲見。

在巴德渾來到西暖閣之前,康熙就這麼一直坐在榻上,沒有任何動作,連帶着李德全等人在服侍帝王之時都不約而同地放緩了動作。

“奴才巴德渾恭請皇上聖安。”巴德渾一進殿,就立刻甩下馬蹄袖給康熙請安。

“起。你看看這份摺子。”康熙將案桌上的一本奏摺遞給巴德渾,上面說的是西寧邊效流匪爲患,參將朱震被殺,總督葛思泰正在要求朝廷派兵前往圍剿。

“皇上,奴才記得甘肅那邊至少有兩萬人馬駐守,何以甘肅總督會要求增派人手?這實在是不合情理。”巴德渾仔細地看完摺子,然後才恭敬地問道。

康熙站起身,走了幾步,道:“想必是孫思克正在全力討伐阿奇羅卜藏,葛思泰那邊騰孫出人手來收拾這羣流匪。朕已經下旨,即日起由你接任西寧將軍一職,從陝北那兒先調任一萬兵馬前往西寧,助葛思泰剿滅流匪。”

巴德渾心裡一抖,卻是道:“奴才遵旨。”

“你回去準備一下,儘快趕往西寧。”說完,康熙便揮揮手讓巴德渾跪安了。

房間裡又恢復了剛纔的沉默,過了一會,康熙才道:“你說,太子爲什麼會讓人去照顧尼雅翰的家人?”

李德全面無表情地垂下眼,一動不動地站在屋內的一角,對於康熙的問話惘若未聞。

康熙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並沒有介意李德全的沉默。他突然問道:“下個月太子大婚的所有物件可是已經準備妥當?”

“回皇上的話,今兒內務府派人來說,大婚的一切物事皆已備好。”上午的時候內務府總管凌普就已經來報過太子大婚所需用具的進度了,只是現在皇帝再次問起,李德全也還是得再回答一次。

“朕都忘了今天凌普剛回過話!”康熙一怔,他不禁揉了揉額側的穴道,“你去內務府一趟,讓他們再注意一些,大婚的那天絕對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是。”李德全心裡再怎麼驚訝,臉上還是一副恭敬無比的表情,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巴德渾回府後,一摸額頭,上面全是汗水。他靜了靜心,趕緊寫了一封信送到侍朗索爾和的府中,然後靜候消息。

第二天,巴德渾收到一封回信,上面只有四個字:聽從聖喻。他看到這四個字,頓時鬆了一口氣,忙叫人打點行裝好儘快上任。

“巴德渾已經前往西寧就任了。舅公,你覺得皇上……他爲什麼會突然下這樣一道旨意?”胤褆看着桌面上的最新情報,一陣煩悶。

明珠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大阿哥,看來是太子之前的舉動惹得皇上不悅,巴德渾纔會在這個節骨眼被派往西寧,這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巴德渾是您的人。我想皇上此舉是爲了警告太子,不想太子將手伸到軍中。”

胤褆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只是難以相信皇父只是因爲一個可能性不大的猜測就會對從小就被他放在心尖上寵到大的太子……

明珠倒是高興地笑了起來:“大阿哥,皇上這道旨意對您可是大有好處。只要巴德渾在甘蕭那邊好好打點,陝甘一帶的勢力少說可以拉攏到五成。雖然葛思泰是皇上的人,我們不好動,但是下面那些官員絕不是撬不開的蚌。”

胤褆收起心底雜亂的情緒,開始仔細聽着明珠給他分析康熙的旨意所帶來的多方勢力變動。

三阿哥和四阿哥在年初的時候已經被康熙派到禮部和吏部辦差,自然也知道了康熙的指派。這天,兩人正巧在宮門口碰面,相互打過招呼後,胤祉忍不住問道:“四弟,你在吏部,可知道巴德渾被派往西寧一事?”

胤禛眉眼一跳,臉上仍是淡淡的:“三哥,此事是皇上下了明旨的,就算我不在吏部也會有所耳聞。”

還沒探聽到任何消息,胤祉就碰了個不鹹不淡的軟釘子,頓時就沒了興趣追問下去。

“給三哥、四哥請安了。”

就在胤祉準備扯個藉口離開時,一道清亮的聲音率先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尷尬。兩人同時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八阿哥正準備出宮,不想撞上了還在宮門口聊天的他們。

胤禩笑道:“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兩位哥哥,真是巧了。”

“我們剛從六部回來,正要給皇上回話。八弟是要出宮嗎?”自從去年在中秋家宴上吃過虧後,胤祉遇到這位一向掛着溫和笑意的八弟就不再動不動地冷嘲熱諷了,有時還會主動跟胤禩招呼幾句。

“八弟這段時間似乎經常往宮外跑,功課上只怕會有所放鬆。身爲皇子,理應熟讀精思,立禮成學,你現在還是要以學業爲重,切不可貪玩成性。”胤禛皺着眉頭開口就是一頓說教。

胤禩先是看了一眼正在看好戲的胤祉,然後嘆了一口氣,道:“四哥有所不知,不是我貪玩,實在是額娘連着幾個月胃口懨悶,太醫說可以吃些酸甜的果子來提提食慾,所以我纔會經常出宮去四九記那兒幫額娘帶些果子回來。皇上政事繁瑣,我不敢打擾,所以只好去回稟太子殿下,弟弟出宮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四九記在京裡出了名的果子鋪,宮裡一些嬪妃有時候也會託人捎些回來嚐個鮮。

聽到胤禩的這一番說辭,胤禛臉色一僵,對方的話讓他想起了德妃。

“八弟真有孝心。”胤祉這時纔上來搭話,他也沒有錯過胤禛不對勁的表情。

“大清以孝爲先,我也不過是向皇上學習而已。”胤禩滿意地看着表情也有些僵硬的三阿哥,他擡對看了看天空,道:“時候不早了,三哥不是說還要去跟皇上回話嗎?實在是弟弟不知輕重,耽擱了兩位哥哥的公事。”

說完,胤禩很自動自發地退到一邊,讓三阿哥和四阿哥先行。

三阿哥見狀,拉扯幾句後就走了。至於四阿哥,聽完胤禩說的那些話後,臉色一直陰沉着,他根本沒開口,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算是還禮,也跟着離開了宮門口。

胤禩並沒有馬上走開,反而在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纔在王海的詢問下上了馬車。隨着一路吱吱呀呀的車輪聲,胤禩對於目前的局勢感到十分有趣,就今天三阿哥和四阿哥的談話來看,這位的野心怕是不小。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再加上一個未來的皇帝,爭起皇位來想必會很熱鬧,就不知他的“皇父”看到這番光景,是欣慰還是後悔,亦或者是……傷痛。

十月初九,天空藍得清澈,像極了雕琢過後的藍寶石。全副儀鑾從三等伯石文炳的府中一一排開,一路響鑼打鼓、熱鬧非凡地將新娘子擡進了毓慶宮,康熙更是一早就坐在惇本殿親自主持婚禮,等到合巹儀式結束後便就讓人宣旨,封太子的嫡福晉石氏爲太子妃。這下,所有人看向石家的目光頓時熱切了好幾個檔次。

坐在新房裡,看着已經成爲自已妻子的石氏,胤礽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從今天起,他的生命裡就要負擔起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了。

新婚第二天,兩人給皇帝和太后請完安回到毓慶宮稍做休息後,胤礽便開口道:“毓慶宮的事一向都是由我的奶嬤嬤淩氏和柳芸負責。這些天你若有時間,不妨先讓嬤嬤跟你說一下我這裡要注意的事項。”

石氏柔順地點了點頭,臉上還有着新婚的羞澀。

胤礽不由得再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昨天折騰了一天,今兒一大早又要起身給皇上他們請安,你應該也累了。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養好精神再接手這些事也不遲。”

就憑着石氏是被康熙親自挑選這一條來看,這位妻子的內務管理能力,胤礽完全不用產生任何懷疑。

“你先睡一會兒,等下用膳時我再讓人通知你。”胤礽見交待得差不多了,便體貼離開了房間讓石氏休息。旗人多禮,更何況他是一國太子,禮節絕對是隻多不少,昨天連他都被那些繁文縟節折磨得夠嗆,這個嬌滴滴的女子就更不用說,能撐到現在還可以跟他說說笑笑就已經證明她的意志力足夠堅強了。

石氏應了一聲,忙站起身來準備送胤礽出門,卻被他制止了。等到太子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才喚來宮女幫她換衣卸妝。

“錦繡,你說太子爺現在會在哪兒?”石氏正對着銅鏡整理儀容,身後幫她梳頭的正是她的陪嫁丫環錦繡。

“主子請放心,奴婢已經問過人了,太子爺此刻正在書房看書呢。太子爺對主子這般體貼,您啊,就放心。”錦繡一邊幫石氏梳順頭髮,一邊打趣兒地回道。

“說什麼呢。”石氏心裡也是高興,雖然今天是她第一天跟太子相處,但是從太子的言行舉止中可以看得出來,他並不討厭自已。

皇子大婚的三天假期中,胤礽時不時地就帶着石氏在宮裡轉悠,並跟她一一說明宮裡特別要注意的禁忌和事物。

“……基本上就這些了,太后她在宮中多年,難免寂寞,你可以經常去慈寧宮給她老人家請個安。還有……”胤礽細細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給石氏提個醒,“你以後遇見良嬪的時候,客氣一點。”

石氏微微一愣,也沒說什麼,只是含首稱是。

“辛苦你了。”說這話時,胤礽難得有一絲內疚地看着她。

“可以爲爺分憂,是我的本分,哪說得上辛苦。”石氏溫柔地笑了起來。

三天後,石氏一大早起來服侍胤礽更衣出門後,便喚來了淩氏,問起了毓慶宮的內務。因爲太子早有交待,淩氏回報得也是爽快。

石氏將重要的事情問完後,才道:“我想見見以前侍候爺的妹妹們,嬤嬤讓她們現在過來我這兒一趟。”

淩氏明顯地愣住了,不過很快就回道:“回太子妃的話,太子爺以前只有一名宮女,名叫欣若的一直隨身伺候着。現在主子大婚,奴婢已經安排她住進了側院,還請太子妃稍待,奴婢這就讓她過來給您請安。”

這回輪到石氏呆住了:“你說,只有一名宮女伺候太子爺?”

淩氏恭敬地答道:“是的。太子爺還特意吩咐了,欣若的名分等您進門後再另行安排。”

石氏雙手不由得絞緊手中的帕子,儘量平靜地道:“也不用特意在這個時候宣她過來,明兒再讓她過來侍候。”

“是。”淩氏見太子妃沒有其他吩咐,便行禮退下了。

錦繡一見淩氏退下,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恭喜主子,您看太子爺對您多好。”

“好了。現在是在宮裡,你再不改改你這性子,日後衝撞了哪位貴人我也保不住你。”最初的驚喜過後,石氏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就算現在沒有其他女人又如何?太子已經大婚,以後少不得會被皇上或者太后指下側福晉或者格格,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婚前或者婚後根本就沒區別。

“奴婢明白。”聽見斥責,錦繡也跟着收起了笑容。

十月底,順天府衆多仕子奔相走告,徐乾學曾在這次科舉中提前圈定名單一事。流言像是滾雪球一樣越鬧越大,幾天功夫就傳到了京城。

此事很快就被御史參上了金鑾殿,康熙三十年年底,科舉舞弊案正式拉開了惟幕。

話說,有筒子們知道爲什麼太子會對石氏感到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