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
第二天,託被人灌酒的福,胤礽終於可以享受到睡到日上三竿是什麼滋味了。胤礽看着素色的帳篷頂,並不急着起來,反而在被窩裡磨蹭了一會才依依不捨地在何玉柱的輕喚中爬起來。
胤礽由着何玉柱幫他更衣,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回太子爺,剛過辰時。”何玉柱低頭爲胤礽繫上一條黃色鑲金邊的腰帶。
“皇上可有派人來過?”
“半個時辰前李譜達來過,說是今天不用讓太子爺過去請安。”
“哦?可知道是什麼原因?”
“聽說是皇上晌午時刻要見漠西的薩拉特郡王,不少大臣現在在皇帳裡商量此事。” 何玉柱最後替胤礽在腰間繫上一個並蒂如意纏枝蓮花的荷包。
胤礽拿起荷包看了一下:“繡得不錯。何玉柱,拿些桂花糖過來。”
何玉柱連忙從一旁的小櫃子裡翻出一個小紙包,並將它放進那個荷包裡。
正在胤礽收拾自已衣着的時候,一名太監進來通報大阿哥來了,正在帳外候着。
“讓他進來。”胤礽看到何玉柱正要爲他再掛上一個香囊,不悅地道:“不用這個,拿下去。”
“是。”何玉柱無法,只得收起那枚精緻的香囊。
這時,胤褆走了進來:“保成,昨天睡得如何?頭還疼嗎?”
胤礽笑了起來:“睡得不錯,大哥有心了。還沒謝謝你昨天晚上送我回來呢。”
“那有什麼好謝的。”胤褆上前幾步走到胤礽面前,並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胤礽見狀,哭笑不得的拉下胤褆的手:“大哥,我是醉酒,不是得病,你這是幹什麼?這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爲我昨晚高燒不起呢。”
胤褆不以爲意地放下手:“宿醉很容易引起低燒,你身體一向偏寒,昨晚又吹了這麼長時間的夜風,誰知道奴才們會不會一時大意就疏忽過去了。”加上胤礽又是那種死命逞強到底的人,所以胤褆不免有些擔心。
“我又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哪有那麼嬌弱?”胤礽沒好氣地橫了胤褆一眼,“難得皇上那兒不用我們過去,不如出去走走?”
“好。”胤褆欣然同意了。
兩人拉來自已的座騎,翻身上馬,朝南方的小山坡飛奔而去。騎了小半個時辰,眼前的景色漸漸開闊,連綿不絕的山丘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不少小動物正在草從裡戲禧,翩翩飛舞的蝴蝶,勤勞的蜜蜂,夏日特有的蟬叫聲構成了一幅立體的畫卷。胤礽忍不住放緩速度,生怕破壞了如此和諧的畫面,胤褆見狀,也讓馬兒放慢腳步配合着胤礽的興致勃勃。
忽然間,左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名侍衛警惕地看過去,右手已經扶上了腰間的佩刀。
“太子殿下。”來的是昨晚給胤礽敬酒的科爾沁世子庫爾。
“原來是庫爾世子。”胤礽笑着跟對方打了個招呼,並介紹道:“這是我大哥。大哥,這是科爾沁右翼親王的世子,叫庫爾。”
“見過大阿哥。”庫爾朝胤褆拱了拱手。
“庫爾世子。”胤褆認出了是昨晚那位拼命給胤礽灌酒的人,冷淡地打了聲招呼。
庫爾並沒有在意,只是道:“太子殿下可是打算四處走走?我對附近比較熟,不知可不可以讓庫爾陪同殿下一起?”
胤礽想了想,偏頭看向胤褆:“大哥,你說呢?”他是無所謂啦,但是胤褆看起來似乎不大喜歡跟庫爾世子在一起。
聽到胤礽的話,庫爾眼神一暗。
“我們只是打算在附近走走,很快就會回營,實在不用過於麻煩世子。”胤褆客氣地回絕了對方的提議,特意在“我們”上面加重語氣。
“不麻煩,我也是出來散心的,一會也要回營地,不如一起吧?”庫爾依然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
“哦?皇上沒有召見世子嗎?”胤礽問道,他記得這回康熙出來就是爲了爭取蒙古的助力,科爾沁就是其中一個。
庫爾看向胤礽:“我尚無此榮幸可以獲得皇上單獨召見。”
沒有被單獨召見,也就是說他曾經跟科爾沁親王一起被康熙召見……胤礽有些意外地看了庫爾一眼。
庫爾朝胤礽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得意。
胤礽移開視線,嘖,你想賣還得看看人家想不想買吧?
“太子,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胤褆看着這兩人之間的互動,心裡着實彆扭。
“現在還沒到午時,不用這麼早吧?”難得出來一趟,胤礽實在不想回去帳篷裡繼續看書。
“我擔心會下雨。”胤褆看向西方已經開始凝聚的烏雲。草原上的氣候一向說變就變,說不定雨勢很快就會漫延到他們這邊來。
庫爾也收起別的心思,“這附近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而且夏季的暴雨通常會伴有響雷,我們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
胤礽無法,只能無奈的同意了。
“難得可以在這裡遇到殿下和大阿哥,不如我們來賽馬吧。”庫爾輕撫着繮繩。
“賽馬?”胤礽頗有興味地挑起一眉。
“可以。”胤褆爽快地答應了,“怎麼賽?”
“我們從這裡開始,誰最先到達營地,就算誰贏,如何?”庫爾臉上開始顯出興奮的神采。
聽到這話,胤礽朝胤褆看了過去,在得到對方同意的眼神後,嘴角一勾,右手揚起馬鞭朝營地的方向一指:“就這麼辦。從這裡開始,誰先到達營地就是誰贏。”
“好。”庫爾的眼神越發地亮了起來,就連胤褆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胤礽找來一個侍衛幫他們發號指令,隨着一記聲響,胤礽率先衝了出去,憑着先前的記憶往回路上趕,胤褆他們緊跟其後。
三匹馬交錯地在草原上奔馳着,一路上驚起了無數生靈。
正準備經過一個轉彎角時,胤礽無意中瞥間右邊有一個小斜坡,他記得這個斜坡的下面是一條小路,可以直接繞到前方的大道上,避開這個拐角。胤礽一揚馬鞭,驅馬從斜坡那兒衝下去,沿着蜿延的小道繞到了正前方,本來應該是在胤礽前面的兩人頓時被他甩到了身後。
“籲——”一過那道柵欄,胤礽一個用力拉緊繮繩,隨着一聲長嘶,馬兒揚起前蹄高高立起。
陽光下,神采飛揚的少年揚起一抹驕傲的笑容,那驚心動魄的神韻竟讓身後的藍天白雲綠草鮮花黯然失色。
胤礽含笑地驅馬走向胤褆和庫爾,一揚眉:“我贏了。”
胤褆猛地回過神,雙手不由一緊。
庫爾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別開眼好一會兒,才擡頭笑着說道:“太子殿下好騎術,庫爾佩服。”他實在沒想到太子會大膽到只憑印象就敢從小道上抄近路來甩開他們。
胤礽邊說邊躍下馬背:“哪裡,世子的騎術也很好。”
庫爾從馬袋裡掏出一把彎刀,道:“既然是我輸了,那麼這把彎刀就送給殿下,權當留個記念。”
那把彎刀刀柄上綴滿華麗的寶石,看上去沉甸甸的,一瞧就不是普通的飾裝品。胤礽搖了搖頭:“我不能收。”
“寶刀贈英雄,殿下贏了我,那麼做這把寶刀的主人也是名至實歸,有什麼不可以?還是說,殿下瞧不上這把刀?”庫爾佯裝不開心地說道。
“當然不是。”胤礽無法,只能收下彎刀,有點頭疼地想着自已身上有什麼是可以回贈的物品。
就在胤礽煩惱的時候,庫爾笑着指了指胤礽腰上的荷包:“我看殿下身上的荷包很是精緻,不知可否送與我?”
送荷包?胤礽有些遲疑地看了眼自已的荷包,躊躇了一下,還是解了下來遞給庫爾:“難得世子喜歡,也讓世子留個記念吧。”
看到這一幕,站在一邊一直都不說話的胤褆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下急欲暴發的怒火。
庫爾跟胤礽又說了幾句,然後便告退走開了。
“保成,你在想什麼?居然將那個荷包送給他?”等到庫爾一走遠,胤褆一把拉住胤礽的手臂急切地追問,不過還好胤褆尚有一絲理智知道要將聲音壓低。
“庫爾世子都已經開口了,我能不送嗎?而且他剛纔還送了我一把彎刀,我總不能小氣到連人家指名要的東西都不肯給吧,這個荷包又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可以讓我有藉口推掉。”胤礽也覺得有些無力,這個庫爾世子倒底知不知道荷包的意思?
“但是,你也不能……”胤褆火氣小了一些。
“或許世子只是覺得那個荷包很漂亮想要過去看看,搞不好沒幾天他就覺得沒意思了。”胤礽安撫地拍了拍胤褆的手。
“你自已想想該怎麼去跟皇上解釋吧!”胤褆見胤礽滿不在乎的表情,氣惱地瞪了他一眼便丟下胤礽回帳篷了。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又不是什麼大事,跟皇上提一提就是了。”被瞪得莫明其妙的胤礽不滿地小小聲嘀咕着。康熙現在正忙着聯合蒙古各部的勢力,哪有閒功夫來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晚上,皇帳
“胤礽,聽說你今天騎馬贏了科爾沁的世子。”康熙正看着手中的奏摺,冷不丁地問着坐在不遠處同樣看着摺子的胤礽。
“皇阿瑪您知道了?”胤礽擡起頭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奏摺。
“恩。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康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只覺得肩膀處痠痛不已。
胤礽很自覺地上前爲康熙按摩肩部,邊將白天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講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後來,庫爾世子送給兒臣一把彎刀。兒臣那時還在頭疼應該用什麼東西回禮呢,不想世子看中了兒臣身上的荷包。兒臣想着那荷包只是做工精細了些,又不是什麼重要物什,便答應了世子的要求,將那個荷包送給了他。”
“胡鬧,什麼東西都可以亂送人的嗎?”康熙斥責道,不過語氣並沒有很嚴厲。
“兒臣知錯,以後會小心的。”根據胤礽多年來的經驗,跟康熙硬碰硬絕對沒好果子吃,在這種時候,乖乖認錯就得了,不用再辯解什麼。
“好在庫爾是蒙古人,這事也就算了。不過你也得吸取教訓,不要忘了你是大清的太子,一國儲君,行事作法絕不能落於他人把柄,你也開始通曉政事,官場上的事更要多加留意,知道嗎?否則以後有御史參你一道,就夠你頭疼了,你可還記得年初彈劾湯斌那件事?”康熙拉下胤礽的手,板着臉開始說教。
“兒臣知道,以後必會注意身份,小心行事,絕不辱我大清國體。”胤礽嚴肅地說道,心裡卻暗暗吐糟:從小到大,類似這樣的話幾乎每隔七天都要說上一次,你聽得不膩,我都說得舌頭起繭了。
看着風姿卓越,眉宇間已經有了一絲高不可攀的驕傲的兒子,康熙眼裡閃過欣慰,這些年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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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咳,那個放假回來後的第一天的些忙,所以更新得較晚。
在古代,荷包是女子送給男子的訂情信物。在清朝滿族人的婚禮中,新婚之夜新娘子要將自已親手繡的荷包送給夫君,以示情意。
所以可以貼身佩帶的荷包通常來說是不能隨便送人的,當然,打賞所用的荷包是另計,不在其中。
恩,這是我對荷包的一點點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