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西婭的兩個小丫環一個叫春花一個叫秋月,此時,她們正幫着西婭準備洗澡水。自打西婭住進了這院子,她們就被調到這裡專門負責西婭的飲食起居。說起來,這可能是整個兒貝勒府裡最輕鬆的一個活計了。西婭整天除了吃東西就是靜坐,到了晚上,只要看到了貝勒爺就乖乖地上牀睡覺,不習慣早起,這讓她們兩個也能跟着多睡會兒。少了主子的白眼,連下人做起事來心裡也覺着舒坦。唯一讓她們爲難的是,西婭從不開口說話,貝勒爺吩咐過,沒事的時候記得跟她說說話,問問她的名字和家事。這麼些日子了,春花和秋月早就把它看成了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是不知道告訴了貝勒爺他會怎麼說。
西婭安安靜靜地洗澡,春花和秋月不時地將熱水倒入桶裡,還有些花瓣,她們覺得,女孩子總是喜歡這些的,果然,西婭見到有花瓣灑落伸出手來接住了一片。這時,秋月很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
“貝勒爺外出辦差了,要明兒個一早兒才能回府,今晚咱見不到了。”
西婭接着花瓣的手突地落回了水裡,一片水花濺到了桶外。春花和秋月哎喲了一聲,趕忙安慰:
“不要緊不要緊,明個兒一早兒就能着了,貝勒爺一回府,一準兒先到咱們這兒來。”說完,撲哧一聲笑了,這話兒怎麼聽着像是女人在爭寵啊。
西婭再也不去理水裡的那些花瓣,由着春花秋月幫她擦身、穿衣,然後走到房間裡呆呆地坐着。
春花秋月對望了一眼,心裡明白,這一夜,恐怕小姑娘又不會睡覺了。
上了夜,西婭果然只坐在牀上,躺都不肯躺一下,任憑春花秋月怎麼說勸都不予理睬。說累了,春花秋月索性陪着她一起坐着,要不睡都不睡,反正明早兒見了貝勒爺之後小姑娘自會睡覺,到時候她們也可以補覺了。
這一邊是三人靜坐,齊敏那一頭兒可沒這麼安靜。打從東院兒回來,齊敏越想越生氣,貝勒爺那股子冷傲的貴氣自個兒一直都喜歡,想着這次來能借着親戚的關係親近親近,哪怕多說幾句話呢,可這麼多天卻是影兒都沒見着,想必都讓那丫頭霸着呢。一氣之下拿起手邊的茶碗就向地下摔去,那碗落了地“叭”的一聲,好像激發了齊敏某處神經,從椅子上跳起來就向東院兒跑去。
她知道東院後面有個小池塘,昨天她還在那兒玩兒了半天,那個小姑娘長得挺標誌,不知道掉到河裡會是什麼樣子?
到是年紀小不曉得多多考慮,齊敏趁着春花秋月去拿夜宵之際拉了西婭就跑出來,到了池塘邊,齊敏四處瞧了瞧,見沒人,摘下了頭上的一根簪就往池塘裡扔去,然後轉過頭對着西婭說:
“哎呀,我的簪子掉河裡了,你快幫我下去撈。”不等西婭有任何反映,齊敏伸了手就將她推到河裡。
雖說池塘不深,可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卻足以淹過她的頭頂。突然間入水的西婭顯然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下意識地揮動手臂掙扎着。
岸上的齊敏眼睜睜地看着池水一口一口地往西婭的嘴裡灌去,卻始終聽不到她的呼喊。心下只顧着疑慮,直到池水淹過了西婭的頭再不見她的掙扎,直到春花秋月一聲聲的“小姑娘小姑娘”傳入耳中,齊敏纔回過神兒來,大叫:
“快來,在這裡,她掉進水裡了。”
春花秋月自遠處跑來,見西婭沉在水裡只露着幾綹頭髮漂在上頭,心都要嚇出體外。趕忙四處叫着救命、救命!
等到西婭被人從水中救上岸時,嘴脣已然發青,咳出了幾口水之後就昏死過去。
春花秋月嚇傻了,虧着旁人提醒去找了福晉,這才請了大夫來診治。可這千盼萬盼才趕來的大夫在看過了之後,卻是一句:盡人事,聽天命!
聽着大夫的話,在場的人都緊皺了眉頭。雖說這小姑娘是撿來的,可是貝勒爺對她很是疼愛,單說騰出了東院這麼一大間屋子給她住不說,就是每天必到這裡來看她就夠讓人羨慕了。
春花秋月早已癱坐在地,要說沒問出小姑娘的身世也就罷了,可如今,貝勒爺外出辦差,她們不但沒有照顧好主子,反到讓其丟了性命。這家的爺可不是別人,是當今皇上的四皇子啊!要她們倆的小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那拉氏看了齊敏一眼,齊敏心虛,當下就抓着那拉氏叫了起來:
“表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讓她下去幫我撈簪子,誰知道她就淹死了……表姐,不……不就是一個撿來的孩子嗎?我是你的表妹,貝勒爺……貝勒爺不會把我怎麼樣吧?”
“我不知道。”那拉氏淡淡地說,“也怪我,就忘了告訴你不要到這邊來,貝勒爺疼極了這孩子。這下……我看你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說完,那拉氏由下人陪着向外走去,臨走了吩咐下:
“沒事都散了吧!這不是還沒唵氣兒呢嗎?等明個兒貝勒爺回了再說。敏敏,你也回吧!”
看着人都走了,春花秋月跪爬着撲到牀前,西婭越發冰冷的身子嚇得她們不住地發抖。
過了會兒,春花想起,不知道用熱帕子擦擦身子會不會令她暖合起來?於是叫了秋月,打了幾大盆熱水,蘸溼了帕子不停地擦拭着西婭,邊擦邊哭,邊哭還邊呢喃:
“姑娘,求求你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不然,我們倆都沒命了。”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