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去,再向奶孃的遺體看了一眼,她的嘴微張着,顯然是還有一肚子的話未說出口。這個從小養育着他老人就這樣的去了,卻又扔給了他如此難解的一個疑團。親孃、親孃……
“皇上。”小路子又是一聲輕喚。
“罷了!”長嘆一聲,再揮揮手,“將奶孃的遺體火速運回京城,交給其家人,再從內務府調銀一萬兩用於處理後事。按照……按照太妃的喪葬規格操辦吧!”
次日,太后行帳內,母子二人看似溫馨地坐在一起,品着茶,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話題總是離不開剛剛過世的奶孃。
太后的情緒很是低落,眼角像是還掛着淚。
“你跟弘晝啊,都是奶孃帶大的,說起來,她有恩於咱皇家啊!”
“是!”弘曆點點頭,“孩兒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園子裡頭跌倒,奶孃來不及拉住,就趕在孩兒身子落地之前把胳膊伸了過來,結果有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硌上了她的胳膊,到老了都嘮了病根兒。”
“想當初先帝爺就是看中了她這忠心不二的性子,這才……”
“皇額娘!”弘曆放下手中的茶碗,打斷了她的話。“兒子以前曾聽皇阿瑪說過,說孩兒剛生下來的時候不哭也不鬧,還咧着嘴兒笑呢!後來接生的嬤嬤說要見了哭聲才能順氣脈,於是使勁一拍,這才讓孩兒哭了出來。”
“哦,這個……”啪啦,茶碗的蓋子一個沒留神,蓋到了碗沿兒外面。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趕緊拾起,再將那茶碗也從太后的手中接了過來。聽得弘曆提起小時候的事,太后忽然間顯得有些緊張,話兒,也不知道該從何處接起。
“皇額娘這是怎麼了?沒有燙到吧?”
弘曆起身,正想去看看太后的手,老太后卻又緊忙的搖搖頭,道:
“沒事,沒事,不小心沒拿住,勞皇上惦記了。”
一時間,弄得弘曆覺着自己好殘忍。自他繼位那天起,這身世的謠言就在民間悄悄的傳了開來,也不知是從何處興起的,總之傳到他的耳朵裡的那時,已經是乾隆五年的事了。有人說他是漢人生的孩子,也有人說他的母親是在一個馬廄裡將他生下。這個事情他早就心有疑慮,而昨天,奶孃又親口告訴他現在的太后不是他的親額娘……可是,畢竟叫了這麼些年的皇額娘,在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有這一個母親,何況又是待自己真的好,他怎麼能這樣殘忍地問出這樣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