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剛剛小喜子來,說是咱們阿哥爺吃醉了酒宿在側福晉那兒了,可奴婢瞧着倒不像是阿哥爺自個兒願意去的。”
七巧進來報了一聲兒,因屋內沒其他人,她湊近了鑫月說話,倒也隨意了不少。
鑫月放下手中的針線揉了揉眼,笑七巧多想,既是十四爺不來,她也樂得輕鬆,今兒到底是熬得晚了,平日裡十四爺早一個時辰前都來她這兒安歇了的。
“你怎麼就覺得阿哥爺不是自願去的呢?舒舒覺羅氏到底是側福晉,近來又掌家有功,阿哥爺合該給她體面的。”
鑫月笑了一句去,起身揉了揉自個兒有些僵硬的脖頸兒,而後坐在了銅鏡前,示意七巧給她通通頭髮,一會子好入眠。
七巧一邊給自家主子通頭一邊兒細細咂摸着主子這話,總覺得沒自家主子說的這樣簡單。
“即便給側福晉體面,也不該是這般不清醒的時候給啊,奴婢還聽說,十四爺醉得不省人事,側福晉直接去門口搶的人,依奴婢看,她這是故意朝您示威的,跟您搶阿哥爺來着。”
“王端雖是阿哥爺的左膀右臂不假,可那會子也左右不了側福晉的意思,這纔不得不依了,待明兒阿哥爺清醒了,還不知要如何惱呢。”
鑫月失笑,透過銅鏡看向身後的七巧,心道這小丫頭以前也是個再忠厚不過的了,跟着她伺候這小半年的工夫倒也學得了幾分心眼兒,鑫月拍了拍七巧搭在她肩上的手便罷,知她這話只是爲她着想,並非刻意挑撥,倒也沒惱。
“甭管她什麼心思,她畢竟都是側福晉,你主子我便是再怎麼得寵也只是個無所出的格格罷了,平日裡嘴上不對付幾句便罷,怎還能大剌剌的坐在她頭上放肆去。”
“即便她真是同我搶阿哥爺,我這會子也總不能再帶着你們去將阿哥爺搶回來,那可成什麼了,便是我心中再氣不過,也得心疼心疼阿哥爺,他都吃醉了酒還來回折騰什麼。”
“既是側福晉想伺候便叫她伺候去,伺候醉鬼可不是什麼輕鬆的活計,她想吃這個苦我還不想受這個累呢,待阿哥爺醒了,念不念她的好還兩說呢。”
七巧一聽這個,當即替主子平了不少心,手腳也麻利了不少,且趕緊的伺候好主子歇下,細細養足了精神,若明兒能同疲憊不已的側福晉立在一處,想來也能比個高下出來。
鑫月見狀直笑,笑七巧略幼稚的心性兒,自從她與側福晉不對付開始,七巧也同仇敵愾着,處處替她打抱不平,什麼都想勝側福晉一頭去,不過出去了倒是不大敢造次了,日日看着七巧的反應倒也有趣。
鑫月胡思亂想了一陣兒,身邊兒沒十四爺搗亂,她倒也難得清靜一回,很快便睡了過去。
而反觀側福晉的院子,都深夜了還是燈火通明的一片,屋裡屋外的人進進出出,皆是伺候阿哥爺的梳洗擦身的。
正如鑫月所言,他今兒吃醉了酒,胃裡難受得厲害,果真是要吐上一回的,然側福晉沒怎麼伺候過十四爺,自是沒這般經驗,這會子還正惺惺作態地捏着帕子給十四爺擦臉呢。
她一邊兒在王端幾個人面前露出喜歡憐惜十四爺的樣子,一邊跑神而琢磨着她舒舒覺羅氏的以後,琢磨着如何利用了十四爺。
然不等她想完,只見十四爺忽地撐着手臂一偏身子,許是胃中不適又想咳嗽的,然一聲兒咳嗽還沒完,十四爺便直吐了出來,舒舒覺羅氏坐得近,當即接了滿身去。
十四爺今兒盡陪着直郡王喝去了,一肚子全是酒水,也沒什麼未消化完的穢物,可感受着腿上腳上的溼熱,舒舒覺羅氏那一瞬間驚叫着從軟墩上彈了起來,雞皮疙瘩起了滿身,若非常年的規矩還殘留着幾分,她險些崩潰地大呼大叫,叫人給她清理乾淨。
可饒是還有些理智,然舒舒覺羅氏的反應還對十四爺不夠尊敬,就那嫌棄、對十四爺避如蛇蠍的樣子,便叫王端心生不滿。
他原話以爲這位是轉了性子,是真心要同阿哥爺好好過日子了,然眼下再瞧,那些個所謂的溫柔小意只怕盡是裝出來的,哪兒像是塔拉格格那般全身心的喜歡阿哥爺。
說來先前塔拉格格也不是沒伺候過阿哥爺醉酒的時候,那日雖沒今日醉得厲害,可阿哥爺仍舊是難受得很,夜半都歇下了的阿哥爺要吐,當時身邊兒也沒個盆盂,屋裡亦沒伺候的奴才。
塔拉格格睡得迷迷糊糊,知道阿哥爺要吐,竟下意識拽了自己搭在一旁的外衫,用手捧着給阿哥爺接吐出來的穢物去,待阿哥爺吐完了,她這才叫了人來捧着外衫收拾了去。
之後又是伺候阿哥爺漱口又是給人喂解酒湯,一點點嫌棄的神色也無,伺候得真真不能再細緻了。
這般一來,反倒是阿哥爺內疚了,污了人衣裳不說還大半夜的如此折騰,當時還連連保證,以後能不多喝便不多喝了,如若真喝多了便在前院好好醒酒,絕不再打擾了她去。
然有些酒局拒不了,阿哥爺喝的時候也受罪,今兒回來原是要在前院住下的,誰道叫側福晉橫插一腳不說,這會子還嫌棄起來了。
思及此,王端不滿更甚,心道側福晉既是嬌滴滴的沒伺候過人,何必攬了這活兒,這都回來小半時辰了,盡給阿哥爺擦臉去了,也不知有什麼好擦的,一不知給阿哥爺喂湯解酒,二不知按摩給阿哥爺解乏,阿哥爺難受得不吐就怪了。
“阿哥爺今兒吃酒吃的甚多,只怕一會子還要吐呢,勞煩側福晉站遠些叫人收拾吧,奴才還得給阿哥爺清理呢。”
眼看着舒舒覺羅氏一聲兒吩咐下來,滿屋子奴才盡去伺候她了,反倒將阿哥爺冷落了去,王端直帶着小喜子幾個捧着熱湯茶喝安靜衣物上前,再不將阿哥爺讓給旁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