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番外)李文璧
覺爾察氏孃家時是老小,可因爲阿瑪兄弟都不頂用,她打小就是個厲害的。整條街上都是有名的。阿瑪和兩個哥哥用不知道從哪裡坑蒙拐騙來的錢買通了挑宮女的後,擺面前的問題就是嫁。
嫁給誰?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他們全家目標一致:有錢的,而且不介意他們家裡沒錢的。
覺爾察氏不介意拿自己的終身賣一回,不管是進宮還是嫁,她的目的都是給家裡找條活路。誰讓滿不許經商,不經允許連離開一旗聚居地出去討生活都不行?老祖宗的心願是希望族都能奮發向上,不管文武,努力就有好日子過。
所以老祖宗才這麼幹脆的掐死了大家尋別的出路的可能。
覺爾察氏打心底佩服老祖宗,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有的。
可他忘了這世上有寧可餓死也不努力的。不過老祖宗的心裡,這種的死了也不可惜。但都是她的親阿瑪親兄弟,爲了她不進宮去熬成老姑娘都願意放棄讓她進宮——也有可能是他們知道憑她的長相,進宮也混不成另一個烏雅氏。
但這仨有情有義的混蛋,她也真是舍不下。
不過女這輩子嫁第一次時最重要,第一次嫁不好,後面想嫁好也難。覺爾察氏對阿瑪和兄弟推薦的他們的諳達們統統看不上,託了街上的幾個媒婆找家。
媒婆問她,姑娘想要個什麼樣的?
她道:不是阿瑪兄弟這樣的就行。
媒婆發愁,呀,這可難了。
但再難,媒婆還是給她找着了。就是李文璧,唯一的問題就是家裡世代漢姓,但她認爲說服阿瑪他們不是問題,李家是漢姓不假,可他們是漢軍旗的。論起來他們家也就一個滿姓值錢,反正是包衣,兩邊正好門當戶對了。
她讓哥哥去李家的田裡搗亂,二哥就找了一羣混子,問她想幹嘛,這是想嫁李文璧還是想結仇?
她道,想看看他。
二哥不解,那要來的是他爹呢?
她更不解,那就鬧到他肯來唄?他要真捨得讓他阿瑪一把老骨頭天天跑,那這也不值得嫁。
二哥豎大拇指,家這姑奶奶多厲害,嫁出去肯定吃不了虧。
幸好,李文璧品出衆,沒讓老父出馬,自己騎着馬來了。當他騎着馬走初春的田埂上時,春風徐徐吹來,柳絮飛舞,覺爾察氏就一個念頭:納蘭容若。
二哥還盡責的搗亂,覺爾察氏左右一望,撿了塊土坷垃照着她二哥的光腦門砸過去,砸得二哥臉朝下往下栽,爬起來捂着後腦勺罵:“誰他媽打老子?”定睛一看,只見自家姑奶奶正往這邊跑。
哦,是嫌他動作太慢。
二哥上前把李文璧拉下馬,李兄騎馬尚要僕前面牽着,當即摔了個灰頭土臉。覺爾察氏撲上來把二哥踹到一邊,手足無措的扶起他,傷心後悔的眼圈都紅了。
二哥見這接上頭了,帶着混子們跑了。打定主意不到入洞房那天不回來。
於是李兄摔個頭暈腦脹後,先是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抖着問:“沒事吧?”
呀,這裡有個姑娘,帶着哭腔,必定是被壞嚇着了。
李文璧立刻振作起來,擡頭道:“沒事,姑娘莫驚。”一看,好樸實的姑娘。
姑娘紅着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扭頭跑了。
唐突姑娘,還把給羞跑了,李文璧非常愧疚。等回到家後驚得家都快跳起來了,他才從額孃的銅鏡中看到自己有多狼狽,怪不得那姑娘跑了,這也太丟了。
過了兩天,李家來了媒。年齡相當,還是滿洲老姓,家裡窮了點不怕,滿就不怕沒出頭的機會。阿瑪拍了板,李文璧有些小別扭,但父母上,這門親事也確實門戶相當,就沒太反對。
但他還是偷偷跑去看了眼姑娘。一見,原來就是她。李文璧見她容貌普通,但想着娶妻娶賢,她一看就是個乾淨利落的,應該能過好日子。
但去過幾次後,他驚訝的發現他眼中的普通姑娘,居然有很多追求者。(其實全是覺爾察氏兩個哥哥的狐朋狗友)
姑娘相當堅貞,對追求者一律不假辭色,李文璧相當感動,想起之前他還對姑娘品頭論足,不是君子所爲。何況紅顏也有白髮日,他何必太過意皮相?
但讀了一肚子書的李文璧還是期望夫妻之間情投意合的,只是看追求姑娘的,這輩子還沒拉過一次弓的李文璧有些自卑了。
怎麼爭取到姑娘的心呢?
李文璧回家苦思良久,考慮到草原民族的風俗,他決定唱情歌。
選了表達追求之意最有名的一首《秦風》,自家書房偷偷練了幾天,被阿瑪問是不是捧戲子,李文璧嚴肅道:“兒子怎麼會做那種事呢?這是正事。”
阿瑪捻鬚:“嗯,小子還真有老子當年的風采,這個路數對頭。說不定真能讓哄回來個紅角。”
李文璧:“……”
挑了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他懷裡揣着梳子,手裡攥着一枝早春桃花,守覺爾察家的路口,忐忑不安等到覺爾察氏出來,猛得衝出去扯着嗓子就嚎。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水一方!!”
覺爾察氏本來準備拿大耳刮子扇這個衝出來的傢伙,一看原來是他!臉紅心跳之下剛開始根本沒聽清他喊什麼,緩過神來又聽了幾句……還是不懂,不過聽起來好厲害哦……
李文璧仰首望天吼完,紅着臉把桃花往她手裡一塞,轉身跑了。
回家發現忘掏梳子了,不過這把梳子洞房夜送出去了。
第二天他就見到了來看妹子順便蹭飯吃的二舅子。
拿着花的覺爾察氏暈陶陶回家,從此開始一獨坐時不時傻笑。直到嫁到李家兩年後,她黑着臉把悶書房裡的李文璧扯出來:“別讀了,出去騎馬轉轉。老讀書讀傻了怎麼辦?”
李文璧一臉溫柔微笑:“不必擔心,沒事。”
覺爾察氏被他的笑臉一晃,回過神來已經答應再替他買些新書回來了。怒火上來待要拒絕,他伸手扶住她,柔聲道:“也不必如此忙碌,陪回屋歇一會兒。”
歇到第二天她起牀,吃完早飯下來問她,不是昨天說讓男主子出去騎馬嗎?這馬都準備好兩天了,今天騎不騎?不騎能不能讓它拉車去田裡一趟?
覺爾察氏:“……”又被他給帶忘了!
再衝去書房,李文璧手裡握着一卷書,正徜徉新書的世界中,見她進來,眼中一亮,拉着她的手一同看書桌上新寫的一首詩。李文璧一句句念給她聽,嘆道:“這詩中女子便如一般。”
覺爾察氏與他賞了幾首詩詞(雖然她一句都聽不懂,不過他念的好好聽……),再攜手回屋用飯,隨便歇個午。等用過晚膳,下苦着臉過來:“太太,那馬……老爺還騎不騎了?”
覺爾察氏:“……”
下:“明兒個能去田裡拉菜不?”
覺爾察氏:“……去吧。”
下告退,覺爾察醞釀怒火,今天非要跟他說清楚,每旬必須出去騎一次馬。不然天天悶書房裡,身體都憋壞了。
李文璧洗漱後進屋,她擡頭準備開口:“老爺……”
李文璧燈下一笑,晃花了她的眼,他撫着她的肩道:“這個家真是辛苦太太了,這麼晚了都不得閒。太太,歇了吧?”
覺爾察氏(忘了剛纔要說什麼了):“……啊,沒有辛苦,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