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八爺先京中一步怪罪下來,將要東窗事發,曹寅和李煦自然驚懼萬分,只怕八爺行棄卒保帥,斷尾求生的手段,將他們給推出去頂罪。
二人幾夜未眠,細細商議,他們拖家帶口自然不可效仿錢老爺,可錢老爺一跑,倒是給他們一線生機,能將這買賣推給錢老爺去。
再者便是推出曹家老太君,看看能在萬歲爺那兒賣得幾分顏面了。
如此八爺想斷尾求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期間信件往來雖謹慎爲屬姓名,然熟悉八爺字跡的一看便知,八爺想推脫也不成。
故大傢伙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二人有了成算,一面細細清理自己的尾巴,一面叫人尋錢老爺的蹤跡。
這事兒康熙爺反應迅速,再加之四爺暗中推波助瀾,纔不過十來日的工夫便差了個水落石出,連曹寅二人極力尋找的錢老爺也被康熙爺的人恰好捉到,眼下正壓在刑部大牢,由康熙爺身邊的大內侍衛親自看守,吃用都防備着。
誰道一轉頭的工夫,曹寅便披着他的信任做了叫他最傷心之事。
想去歲南下,他見着昔日的左膀右臂,還幾番感慨鼻酸,當着所有人的面兒說曹寅是他最最信任之人,連曹寅的額娘,他也當自家老太太敬着。
康熙爺沒急着開口,且先將人叫到跟前兒,細細看了錢老爺的供述。
先前他靠着江南送來的銀子過得有多滋潤,眼下便有多難耐折磨,明知皇阿瑪已然着手調查,他卻全然無阻擋之法,除非是皇阿瑪驟然駕崩、、、、、、
徑直叫人召老八入宮,不消半個時辰,便見八爺前來請安。
科舉擢選人才,乃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之事,可若是選了一幫子庸才,便是叫他老八坐上這皇位,憑他有三頭六臂也無可施展,這些官場的蠹蟲只會吸朝廷的血,吸老百姓的血,簡直罪大惡極!
除了老八,再說那曹寅,康熙爺手掌壓着三寸厚的證詞證據,合上眼睛深深嘆了口氣。
“李大人一說這個草民便明白了,這趙大人乃是主考之人,使了銀子給他定然能保得我兒高中,私底下我便給趙大人三百兩黃金,院試鄉試俱是尋人替考,此次春闈要來京中考,則不好頂替,草民便又分別給李大人和趙大人五百兩黃金,得來一紙的點撥。”
然見他府上,雕樑畫柱、假山奇石無一不精,府上的太太奶奶孩子們,更是穿金帶金個個精緻,都險叫曹寅做了江南的皇帝了,竟尤不知足,還藉機夥同老八大肆斂財,毀朝廷根基。
錢老爺那頭果真有關鍵的證據,不僅保留了當初從考官那兒抄來的原題,連他如何替李煦做事,怎麼倒賣考題,怎麼輸送銀錢都寫的一清二楚。
將這買賣推給錢老爺是個好法子,活人哪有死人更穩妥,一旦叫萬歲爺的人尋着了錢老爺,兩廂證據一對,自然暴露無遺,他曹家便是再多個奶大聖上的額娘怕也無力迴天。
“因着光是給小兒鋪路的銀子便使了上千兩黃金了,再家大業大也經不住這樣的耗,此時又得李大人點撥,趙大人也言語暗示,說蘇州鹽商不止一家,叫圓滿一人上京豈不孤零零的,何不多送去幾個,這些孩子也能抱團,一道爲大家牟利?”“在二位大人示下,手拿李大人信物,這才倒賣數次,其中也牟利不少,至於這二位走的誰的關係草民便不知了,只知道一次醉酒失言,李大人口口聲聲說八皇子如何如何給他和曹大人做靠山、、、、、”
且不知這事兒他的奶孃孫媽媽可得知?
而今將要東窗事發,推一人出去,說此女借府上名頭作惡斂財也不是不可,且就看皇阿瑪願不願意信,願不願意再給他幾分臉面了。
事關皇子,樑九功和幾位大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忙將此事稟了上去。
他知道老八是個不老實的,可再不老實也不過是結黨謀私,意圖爭位,然膽敢染指科舉,爲了金銀屙物將一窩子紈絝廢物塞入官場。
她這樣大的年紀了還要受兒孫的牽累,那曹寅當真是不孝至極!
緩了好一會子,康熙爺這才暫壓下怒火,且不必叫人再查老八,他便知道沒有老八的授意,像曹寅那樣縝密之人必不會輕易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二人忙得焦頭爛額,八爺那頭也沒好到哪兒去,說來着科舉舞弊的事兒他也不算真參與了進去,不過是偶爾給人行個方便,順帶着收些髒銀子罷了。
便又將視線轉到後院去,曹寅和李煦二人給他送來的幾位美人並非只有侍候人的作用,尋常府上同江南銀錢書信往來,也多由其中的一二位淨手。
八爺這般大逆不道的念頭只是閃了一瞬,又很快打消了去,他不由抿了抿嘴脣,心想到底還不到那一步呢。
可是那哪裡苛待了曹寅,可是哪裡委屈了曹寅?
錢老爺言止於此,引人遐想無數,偏生他又證據詳實,人證物證俱有,以上提到的人便是想脫開罪責也不成。
“草民是蘇州的鹽商,因着生意走動結識了蘇州織造李煦李大人,這些年交往頗多,還有些姻親牽連,故常吃酒宴飲,我兒圓滿二十有餘,不是做生意的料,便想若是能靠家裡捐官許也是不錯。”
“後便將此話說與李大人聽,李大人便言‘圓滿倜儻,若捐官做個小芝麻可是埋沒,恰聽說趙晉趙大人家有一女,正婚嫁,奈何趙大人兩袖清風,眼下連給女兒的嫁妝都湊不足。’”
康熙爺一聽,勃然大怒,許久未痛的心頭這會子又一抽一抽地難受起來。
果然,剛剛還一淡然的八爺頓時呼吸稍緊,越看越是額頭見汗,後從中瞧見了自己的名字,忽得怒不可遏起來。
“這簡直、簡直一派胡言!”
八爺一把朝康熙爺跪下,拱手道:“皇阿瑪,兒臣不知者份供詞從何而來,也不知此人說這番話是爲了什麼,兒臣沒做過就是沒做過,絕不是他一句話就能污衊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