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宵節,上午走了規矩忙活完,下午康熙爺還悄悄帶着玉琭和四阿哥、六阿哥微服出門逛了逛。
年節裡不設宵禁,天雖是擦了黑,然這熱鬧纔剛剛開始。
老百姓忙活一年了,都指着年節裡鬆快鬆快或是尋摸個地方擺攤補貼家用,至棋盤街,可謂是摩肩接踵、燈火璀璨猶如白晝,各式燈籠雖是沒宮中的珍貴精緻,然勝在頗多巧思,街兩側的小攤也賣什麼的都有,吃的喝的玩兒的用的。
四阿哥和六阿哥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見什麼都得驚歎一番,兩個孩子素來成熟懂事,然到了這地方也不免染上些孩童的任性氣兒,看見什麼都央着阿瑪額娘買。
除了賣東西的還有雜耍的,頂缸、吞劍、打鐵花、、、、、引得人陣陣叫好,四阿哥和六阿哥只覺外頭比園子上辦的宴還精彩,且掏了自個兒過年得的金銀花生瓜子撂出去打賞,又得雜耍班子賣力表演好半晌。
接下來還有得逛,一行人也沒停留太久,玉琭挽着康熙爺的手臂四下看着,她同康熙爺不是頭回出來過節,故而沒孩子們那激動的勁兒,只是忍不住同人嘆道。
“如今與從前比着不知繁華多少,百姓們也鼓了錢袋子,咱們在宮中在園子裡憋着看不出來,這一出來就能看出爺尋常於國事上有多用心了。”
康熙爺早不是喜怒形於色的年紀了,早瞧了各地的摺子,他也知道除了雅克薩的戰事,旁的皆一派欣欣向榮,可眼下得了玉琭的誇,康熙爺仍舊心頭美滋滋得很,相當受用着,只不好表現出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淡淡道。
“爺整日忙着,是得忙出些樣子來,不然可都對不起叫你獨守空房的日子。”
玉琭聽人不正經的話面上微紅,攥着拳頭輕輕錘着康熙爺下子:“這可還在外頭呢,爺不怕叫人聽了笑話!”
康熙爺忍俊不禁,將玉琭牽得更緊了些:“怕什麼,叫人聽見就聽見了,咱們感情這樣好還叫人眼紅羨慕呢!”
他們一家四口攜奴才侍衛們邊走邊說笑,後琢磨着尋個地方歇歇腳,往前一望還瞧見了熟人,福成正領一隊兵馬維護京中安全呢。
福成如今也是身居高位,尋常不消得叫他做這樣辛苦的活兒,只是年節裡開放宵禁,京中人多人雜,少不得多派人手維護京中安穩,他又素來認真做不來驕狂的勁兒,便是並非自己當值也每日多帶人巡一圈兒去。
本是微服私訪,康熙爺和玉琭都只遠遠看着沒想着驚動了人,誰道六阿哥嘴快,當即高聲喊了舅舅去,福成聞聲甚是耳熟,他坐高頭大馬上又看得清楚,只撇頭意掃遍見了萬歲爺一行,緊忙下馬上前問安。
倒也知道萬歲爺和娘娘不願驚動人,福成便沒點名身份,言語間只喚個老爺和夫人,稱呼四阿哥和六阿哥便是小四爺和小六爺。
康熙爺擺擺手免了禮,因是在外頭說話便也隨意許多:“今兒過上元節呢怎不在家陪陪太太?爺同玉琭出來這一個多時辰了,見了幾班巡防唯你身份最高。”
福成笑着謝了康熙爺的關切:“臣是用了元宵纔出家門的,今年各處安穩也無天災,百姓們安居樂業手裡有了閒錢便總想着來尋些消遣,城門來稟說是今兒入城的比往年多了三成。”
“尤其是棋盤街,這兩尺見寬的一塊兒青磚都恨不得站七八個人去,臣不放心便有多安排兩班人巡一巡,還別說,今兒臣光是撿走丟的孩子便撿了十來個了,這若是被拍花子的撿走,年節裡還不知添了幾家愁。”
康熙爺和玉琭外頭一望,那一隊將士中間果真有抱着孩子的,孩子或是笑或是好奇,全然沒走丟的自覺。
“若朝廷中再多幾個如你這般無私的,大清必然比眼下更安穩繁榮。”
福成可受不住誇,連道不敢,康熙爺見福成正忙也歇了叫人伴駕的心思,正欲叫人該做什麼做什麼,四阿哥忽地咦地一聲,指着其中一個侍衛懷中的小男孩兒道。
“可否勞煩舅舅叫人將那個穿寶藍色衣袍的弟弟抱過來?我瞧着面熟,像是見過的。”
福成聞言一頓,緊忙招手叫人抱過來,他正頭疼不知如何將這些孩子們安置下來,若是四阿哥能認出最好,他直將孩子送回府上了,也省得挨着個兒的哄,要知些個孩子們連話都說不利索的。
“阿哥當真見過?撿的這幾個孩子裡,就他半句話也不說,對兄弟們抗拒得很。”
四阿哥做不準的事兒也沒先應聲,只好好看了看這小孩兒的臉,待瞧見其眉心的小紅痣時便基本可以確認了。
“你是忠達公府的瑪禮善吧?年前你額娘曾帶着你給太皇太后娘娘請過安,依着你眉心的痣娘娘說你是個有福相的,你別怕好好看看我,我是四阿哥,你當時也見過的,我弟弟還給了你琥珀奶酥吃。”
那孩子也不過四歲多的年紀,本就內向,甫一走丟更是害怕,他含着淚怯生生的看了四阿哥一眼,又看了看六阿哥,可算是想起琥珀奶酥那事兒了,頓時拉着四阿哥大哭起來。
“阿哥、阿哥吉祥,我、我要回家!”
衆人一聽這個便知四阿哥是沒認錯人,思及這孩子的身份也不由納罕,忠達公府的小爺怎還能走丟了,出門連個奴才也不帶嗎?
再者就康熙爺所知,忠達公諾敏而立的年紀,膝下子嗣不豐,原只有一子一女,這瑪禮善乃是忠達公諾敏的老來子,平日裡可寵着慣着,而今落了單可是罕見。
思量間,瑪禮善也不叫旁人抱了,非黏着四阿哥不可,他年紀小個頭也矮,抱着四阿哥才勉強及四阿哥胸口,四阿哥也回抱着他,好一副保護的樣子。
六阿哥見狀便開始捻酸吃醋了,只覺四哥要被人搶走,當即也撲到四阿哥懷裡去,同瑪禮善一左一右將四阿哥夾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