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獲益之人
可如若此計真是僖妃所設,即便玉琭沒了這個孩子,對僖妃而言也並沒什麼好處可言。
她總不能大費周章折騰一通,反而無所求,只爲叫玉琭沒了這個孩子,只叫玉琭倍受打擊吧?
顯然,這樣着實說不通,再者自打他罰僖妃看顧了那拉貴人,僖妃已然安分多了,待那拉貴人也十分用心,每日只忙碌看顧那拉貴人的身子,先前見她還清瘦了些,只怕是沒有旁的工夫再去謀劃什麼了。
那既不是她,這背後便另有其人了,康熙爺細細思量着,想玉琭沒了這個孩子,究竟是誰能從中獲益,想着想着心頭猛然一驚,竟想到太子的頭上去了。
他自認極看重太子,平日教導課業、關懷用度無一疏漏,可外人瞧不見他對太子的用心,反而就他寵愛玉琭大肆做文章,自有了四阿哥之後,下頭竟還有人議論,說是太子非太子,四阿哥在皇上心中才名副其實。
下頭的傳聞他都明瞭,可他又能說什麼呢,一來他確實愛屋及烏,二來四阿哥又是個聰慧討喜的孩子,這是他的兒子,他爲什麼不喜歡呢?
他對太子、對大阿哥,對其他孩子們也是同樣喜愛的,只是喜愛的側重不同,旁的不說,他對太子的喜愛更表現在對儲君的栽培和關切,這樣的喜愛自然就摻雜着嚴厲和期盼。
而對四阿哥便不同了,一來四阿哥眼下年紀尚小,他對着孩子的期盼便只有盼他康健長大,每日快活,二來四阿哥身上沒有江山社稷的擔子,他對四阿哥的喜愛便更純粹,便也不消得刻意做出什麼嚴父的樣子來要求四阿哥了。
要四阿哥繼承大統的事兒他從未想過,做儲君、乃至天子雖叫人看着眼熱,可說實在的,真真不算是什麼好活兒。
若叫他說,還是做個閒散王來得痛快,想幫襯自家兄弟辦差便幫襯,不想幫襯,只管推脫了去,且看恭親王的日子就過得好,雖身上也不少差事,但每日不消得像他一般爲國事殫精竭慮,成日跟下頭的大人鬥心眼子,枕邊人也得防着,多不得真心。
然無人知帝心,反倒日日揣測得起勁兒,就來暢春園之前,曾叫索額圖前來議事,這人說罷正事後還旁敲側擊打朝他打聽太子,好似他這個做皇阿瑪的平日裡多忽視太子一般,作爲外祖父特過來詢問了。
他看在元后和太子的面上,也敬重索額圖爲大清鞠躬盡瘁,對索額圖客氣着,便問什麼答什麼,然對答完卻仍不見索額圖滿意,後太子過來請教學位,索額圖見着太子了,面上這才緩和了些。
彼時他忙碌沒多想,而今玉琭和孩子險些出事兒他再琢磨起索額圖的反應和神色便覺得分外可疑了。
以索額圖的本事指使胡彌、宋乘爲他做事着實輕而易舉,而玉琭沒了這個孩子定然身心受損,氣勢頓衰,嚴重些影響玉琭的壽數乃至香消玉殞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索額圖眼中,定然覺得玉琭是單憑着姿色才哄得他這個天子失了心地偏愛,連帶着他所出的阿哥也水漲船高,得他偏寵,只要玉琭沒了孩子,自個兒也因此身心受損,少則三四個月,多則一兩年都無力承寵。
而他豈能有這個真心陪着玉琭慢慢恢復,時候一長,便有移情別處了,如此四阿哥沒了受寵的額娘,他自也沒什麼能比得過太子了,光是出身便與太子有云泥之別。
康熙爺撂了手中的筆,頓時冷笑連連,他知自己十有八九沒有想錯,如若真叫這計謀得逞,最受益的便是太子了。
索額圖真真是太子的好外祖父,爲了保住太子的地位,直往他的後宮伸了手,甚至還借了他的手,如此看來,他還是太敬着索額圖,也太看重往日的情分了。
他總念着同元后的情分,念着以前二人相敬如賓的那些年,便也因此敬索額圖,甚至願意多捧着赫舍里氏一族幾分,然元后雖好,旁人卻不一定了,也並不知何爲感恩。
康熙爺盯着眼前力透紙背的索額圖三個字,眼睛裡似能透出火光來,倒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的冷意也漸漸消弭。
兀自枯坐半晌,康熙爺才捻起那薄薄的一張紙,擡臂緩緩將那名字放置在豆大的燭火之上,很快,豆大的火舌將紙染黑吞沒,指尖漸覺燎灼微痛,康熙爺鬆開了手,朝那一團火輕吹了一口氣,那名字便很快化作了一縷煙,一措灰,消失在了康熙爺的眼前。
“魏珠,即刻傳巴爾善覲見。”
魏珠得令,這便層級將令給傳了下去,不久馬蹄聲漸遠又漸近,巴爾善披星而來,兄弟二人閉門密談,晝夜燈火通明,直待天色微白時巴爾善才出了淵鑑齋,匆匆忙忙看了眼尚在熟睡中的玉玳,給人留下隻言片語,很快又悄然離去。
巴爾善行蹤隱秘,而行事卻越發大膽張揚,胡彌雖已死,然消息卻還瞞着不爲外人所知,待天一大亮,各處剛聽說胡家宋家被抄,還未打聽出因何緣故來,便又聽聞了些更可怖的事情來。
胡家宋家意欲殘害皇嗣不成,眼下還不肯認罪互相包庇,天子震怒,用以重刑,自卯時開始,每隔兩個鍾便殺胡家宋家一家眷,直至牽連九族。
公爺依皇令執行,還將胡、宋兩家家眷拉出來梟首示衆,只一個上午,胡、宋兩家便絕了戶。
刑部衙門前頭的空地不知被這兩家男女老少的鮮血浸了幾遍,下頭的奴才們沖洗了許久,地面還都泛着股子鐵鏽血腥氣,被暑氣一蒸又隱隱發臭令人作嘔了。
六部衙門都在一處,甭管是目睹還是聽聞了,總歸這事兒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就無人不懼怕的,公爺還放話了,今兒殺人殺累了,明兒再開始胡、宋兩家的父四族,後日是母三族、大後日則是妻二族,短短三日便能滅完九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