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再次領教了豐離的鐵石心腸,但是,親眼見過豐離如何對待流舞還有豐恆,康熙便知道,能讓豐離放在心上,那是何等幸福,只是她看着你的眼神,便能讓人感覺到濃濃的關懷與愛護。
而讓他倍感妒忌的人,如今又多了一個聶小鳳。
“被子牀簾,都換新的,從庫房裡取上好的來。所有帶氣味的東西,香料,樹木,全都移出去,餘韻從今日起就跟着姐姐的身邊,好好爲姐姐姐調理身子,該用不該的東西,餘韻是有經驗的,姐姐且都聽她的。”回了宮,豐離讓人帶了豐恆去休息,便就指揮着人給聶小鳳收拾房間,上好的絲綢,景德鎮上好的陶瓷,搬上來的東西,她還親自過目。
“牀太硬了,要鋪得軟和些。牀罩的顏色要淺些,紅色的太豔,對睡眠質量不好!”豐離挑撿了不合適的,顏虹,顏蘭立刻帶着人重換,聶小鳳倒是看着豐離這麼讓人折騰,雖然心裡暖暖的,但還是覺得興師動衆了些,尤其看到門口李德全都來回走了幾次了。
“阿離,不必太講究。”
豐離笑道:“姐姐可以不講究,可肚子裡的孩子卻是必須要講究。”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孩子是你的。”聶小鳳忍不住地打趣,豐離道:“姐姐要是捨得,你生出來了,我給你養,給阿恆做個伴。”
“你肯幫我養着,我求之不得。我其實,並不知道怎麼當一個母親。”聶小鳳說到最後,苦澀地一笑,豐離道:“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當了母親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會了。不過,我可不是個寵孩子的,便是阿恆,該賞該罰。可得立好規矩了。”
聶小鳳被豐離一句話掃去了心中的煩悶,附和道:“那敢情好,往後孩子出生了啊,我就交給你幫着我教。只要他有阿恆的一半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都還沒生出來呢,姐姐就想好處理辦法了,姐姐就不怕將來孩子跟我親,不跟你親?”豐離假意睜大眼睛。很是不認可地說,聶小鳳很是爽快地揮手道:“有你在,我不怕。你還能讓孩子不親我?”
豐離對聶小鳳那充滿信任的口氣給逗笑了,以聶小鳳的性子,到了今時今日,她其實並不再願意去相信人,可是,她卻那樣放心地將未出生的孩子要交給她。只衝着這份信任啊,豐離便不會讓聶小鳳失望。
好不容易房間終於是佈置好了,豐離也看出了聶小鳳眼下的黑青。加之她又有孕在身,“姐姐好好休息吧,宮中規矩雖多,但我上清宮裡卻沒什麼大的規矩,姐姐且好好休息,不必早起。”
叮囑了一番,豐離這才離去,聶小鳳沐浴之後,躺在這間豐離精心讓人佈置的牀上,牀很軟。被子也很輕很暖和,只讓她的心亦軟了起來。從她娘死了之後,再沒有人這樣一心一意地待她好了,豐離。如果不是遇到豐離的話,聶小鳳在想,羅玄不願意接受她,兩個女兒一個不願認她,一個又要殺她,那樣衆叛親離的局面。死對她來說,更是一種解脫吧。
而如今,豐離那樣真心的待她好,哪怕羅玄依然不願意接受她,可是,她覺得這個世界再沒有那麼冷了,就算沒有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她覺得自己都可以活下來了。
她這一輩子,要的其實很簡單,只想擁有一份屬於她的溫暖,以前她以爲是羅玄,可她苦苦追求,最終卻被羅玄以爲她別有用心,所以她想殺了羅玄,哪怕同歸於盡,至少羅玄如果死了,那便是她一個人的了。但是,那一刻的恨,歷經十幾年後,她才知道,其實恨着羅玄而活着,她更累,如果羅玄能給她一句話,便是死在他的手上,她也心甘情願。
只是羅玄,羅玄不肯愛她,又不願殺她,一如多年前只想囚禁她。她以爲,知道羅玄的心裡有她,哪怕他不肯說出口,跟他在哀牢山過一輩子,她總會願意的。可她高估了自己,她對羅玄的執迷,隨着時間越久,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一長,便越發不能控制。
她想要他愛她,像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樣地愛着她,她逼近他,他卻一再退讓,最終她忍無可忍,想到了豐離曾經不經意說過的法子,再次給羅玄下了藥,只是這一次不是毒藥,而是讓人動情的春藥。
可她萬萬料所不及,就那第二日,梅絳雪跟陳玄霜方兆南恰好上哀牢山,恰好的到羅玄爲她再次下藥而震怒時脫口而出的喝斥,便又要對她動手。
“小鳳,爲何你要執迷不悟!”羅玄那一句話時常在耳邊迴旋,聶小鳳卻覺得,人這一生,如果連唯一喜歡的東西都放下了,這樣的活着還有意思?
腹中的孩子,當真是意外之喜啊,不願面對羅玄那不可置信的目光,還有梅絳雪陳玄霜滿是譴責的眼神,她離開了哀牢山,本不過想四處走走,不想梅絳雪與陳玄霜追上來,口口聲聲讓她不可再回冥獄爲禍天下,她不願與他們多說,卻更讓他們誤會,只道她又要回冥獄領着冥獄之衆稱霸武林,她不想傷了她們,便一避再避,想到豐離在京城,便往京城裡來。
也是在進京之前,她才察覺自己有了身孕,對於鍥而不捨追來的梅絳雪與陳玄霜,更不想爲她們動了胎氣,還好豐離恰好到來,亦解了她的圍。
只是,她對羅玄求不得,康熙對豐離,更是求不得。想到豐離對康熙的冷淡,那樣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啊,卻拿豐離無可奈何,聶小鳳捏了下巴,思索着豐離的所做所爲,莫不是,男人對得不到的總是特別的放在心上?
越想,聶小鳳就眯起了眼睛,就越發反省自己是不是對羅玄太好了……
而正趕着往京城的羅玄,突然打了個冷顫,雖然是初冬了,可他有內力在身,不應該會覺得冷啊。
豐離回到房間時,康熙洗了澡正坐在一邊看奏摺,豐離回來了,他擡頭看了一眼,問道:“回來了。”
應了一聲,豐離摘下發上的飾物,還有手上的玉戒,這就準備沐浴去,可感覺到康熙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豐離不自覺摸了摸臉,“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康熙能說不是嗎?只是相比起聶小鳳,明明她們認識的時間纔多久,爲什麼豐離卻那樣願意將聶小鳳那樣掛在心上,一回來就忙着爲她佈置這兒,佈置那兒的,可是,卻連看他一眼都不願。
沒見到康熙的反應,豐離便自己照了鏡子,這麼一看,臉上,沒東西啊,回頭看了康熙,康熙依然沒有反應,豐離便丟開了,準備往浴室走去,康熙見此,惱得將手中的奏摺一丟,粗重地喘着氣兒。
康熙發火那麼大的動靜,豐離當然聽到,不過對於康熙爲何發火,心中卻是莫名,一想他又沒有當着她的面發泄,那便當作不知道吧。
泡在熱水裡豐離以意念一動,便進了清緣的空間,清緣裡的小二聽到了動靜,立刻迎了出來,“主人。”
豐離看了他一眼,“過了那麼久,你想好了告訴我,爲什麼你要我取康熙的血的嗎?我現在最迫切的就是要讓阿恆恢復聽覺,我不會再給你時間了。”
小二,小二咬了脣,豐離再次道:“你有很多事情瞞着我,可因爲這些事於我並沒有影響,所以我並不想追究,但是,此事關係阿恆,如果這件事你瞞了我什麼,卻是要逼着我容不下你。”
“主人!”小二悶悶地喚,豐離道:“我向來言出必行,這些年來但凡你修煉要用氣運,我亦願意給你,小二,我待你不差。”
小二誠實地點頭,豐離其實真的對他很好,而且因爲豐離心正,並沒有想着如何靠清緣裡的東西,所以這麼多年來,清緣的藥材長得更好,他修煉的進度,比起以前換一個主人,吞噬了一個人的氣運而修煉得來的進度,更要穩固,更要快速。也是因爲這樣,小二是願意盡心盡力地幫着豐離的。
可是,要治好豐恆的失聰……“主人,小主人的失聰,是天命註定,本是無藥可醫的,若是,若是當真要治好他,只有以耳換耳。”
“以耳換耳?”豐離有些不確定小二的意思,“是的,以耳換耳,小主人聽到之後,那個換了耳朵給他的人,便會聽不到了。天道,本來就是公平的。”
“你讓我取康熙的血,是想讓康熙跟阿恆互換?”
“康熙本是帝王,有大氣運在身,且是小主人的生父,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這也是引天會發光的原因。引天是用主人跟小主人的血培育出來的,本是逆天改命的靈物,當然也能感應到對小主人有益的人。主人,只要取康熙的一滴血滴入引天,引天開花結果,我便能取引天而爲小主人制藥了。”小二如實地將話說出來。
“以耳換耳,換了的那個人,便會從此失聰,這是代價,對嗎?”
“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