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晉安帝的身邊,王馥瑤本想詢問王家府邸如今情況的,然而,在想要張嘴的時候,晉安帝總是能輕易的用別的話題岔開自己的心思,不讓她順利的開口。
也許,這是因爲晉安帝一直都在迴避這件事情,不希望因爲自己“母家”而遷怒自己,所以纔始終都保持這樣平淡的態度。只是,兩個人在一起若不肯坦誠,早晚是會出問題的,又何況是自己根本就無法把心交給晉安帝呢。
伸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王馥瑤最終是主動打破了彼此之間的沉默:“皇上,臣妾已經知道了。”
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晉安帝半側過身體,對王馥瑤依然是露着一絲笑意:“知道什麼了?愛妃,莫不是你知道,朕有多麼的愛你了吧?”
“皇上!”
對於晉安帝的顧左右而言他,王馥瑤顯然是生氣了,忍不住攥緊拳頭盯着他的臉:“臣妾的家人,如今到底怎麼樣了?”
笑容一點點的消失,晉安帝看她的眼神也有些異常了:“愛妃,嫁給朕,那你就要爲了朕而活着,他們跟你早就無所牽絆了!”
“辦不到!”
王馥瑤深吸了口氣,對於晉安帝說出的話實在無法認同:嫁與你,便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斬斷,這算什麼道理?坦白說,你這樣,真正是讓人心寒,雖說他們並非本宮的親身父母,然而,若非他們,本宮也不會有今日。如今要我看着他們落魄,那是怎麼都做不到的,即便你要爲了這樣的事情跟拘禁皇后一樣,也來拘禁臣妾,那也無所謂了。
真倔!
晉安帝望着面前不依不饒的王馥瑤,忍不住拉下了臉:你可知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九五之尊。你用如此的態度對着朕,是因爲覺得朕對你寵愛,所以便可以膽大妄爲到這個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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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膀,可是王馥瑤卻是跪倒在了晉安帝的面前,再三的表明希望他三思,千萬不要怪罪母家。
“夠了!”
晉安帝忍不住對王馥瑤動怒了:平素都能冷靜看待一切的你,怎就不知,朕的身上到底有多重的壓力?你可知道,不管是皇后的父親,還是皇后的母家,都是權傾朝野的重臣。倘若朕因爲要讓你高興,而開罪了這些老臣的話,豈不是讓朝臣覺得朕當真是毫無建樹的昏君?誰都會受委屈,你是這樣,朕也是這樣!
沒有給王馥瑤再分辨的機會,晉安帝拂動衣袖,大步的離開了御花園,也不管她是不是還跪在那裡,就這麼絕情的離開了。
也是從來沒有對這份愛報過什麼指望,所以,王馥瑤在皇帝走後不久,便也是站了起來。
她不是傻瓜,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堅持跪在原地便可讓皇帝回心轉意了,她知道皇帝有多麼的絕情,不只是對別人,甚至於,對他自己,都是非常苛求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讓一個人呢徹底的改變一切,又能做的了什麼呢?
連自己都不能寬容一點的人,又豈會知道如何對別人仁慈?
也是累了,王馥瑤輕嘆了口氣,轉過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
本來今夜是應該王馥瑤侍寢的,但在經歷了這件事情後,晉安帝卻是選擇了去良妃身邊,並且連明日和王馥瑤的計劃都全部取消了。
他想,在王馥瑤可以承認自己的決定之前,是斷然不能回頭的:倘若心軟回頭,那一切終將一一發不可收拾。
伸手愛憐的捏了捏良妃的臉蛋,晉安帝認爲,自己應該多寵愛的,便是這樣聽話的女人:若朕在應付朝臣之際,還要來應付後宮女子的爭風吃醋,那豈是明智之舉?
想來,那一切的爭端,對於朝臣而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笑料而已。
晉安帝可不想成爲朝臣嗤笑之人,所以,漸漸的,對於王馥瑤,晉安帝的心底多了一絲的排斥:是朕錯了,每日去寵愛你,不過是讓自己的心頭多了一種負擔。其實,你也該當明白,身爲一國之君,必然要犧牲小我而成全大我。若非這樣的去平衡朝廷之中所有的勢力,朕這個皇帝,又如何可以維持到今時今日呢?
何況,此刻自己的二皇子可是在外廝殺,自己身爲父皇的,倘若不能安定住朝臣的心,豈不是讓兒子在外征戰的心情也沒有了?
低頭看了一眼良妃,晉安帝表明她若是有空,不妨去勸勸王馥瑤,提醒她什麼纔是身爲貴妃應當做的事情。
“萬歲爺!”
良妃伸手摟住了他的胳膊,對他這樣的小題大做覺得非常的不解:“何苦要爲了這樣的事情而爲難呢?貴妃妹妹也不過是常人,她會擔心家人,豈不是說明皇上您沒有愛錯人?”
微微一怔,晉安帝倒是不太明白了:沒有愛錯人?你是覺得,朕愛上了這個女子嗎?怎麼可能!
只是,若並非是愛上了,此刻自己到底又爲何會如此的難受?說白了,只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妄圖用這樣的辦法去告誡自己不能對任何妃子動心。
然而,心總是無法完全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變的,晉安帝知道,在這些時日的相處下,自己對王馥瑤,真正是疼惜的,也真正是希望讓她能每一天都展露笑顏的。
出了這樣的大事,誰又能舒服呢?
晉安帝這些夜晚都在想着解決的辦法,然而皇后的家人卻始終在朝堂上咄咄逼人,這樣的情況也是讓晉安帝分外的頭疼:莫不是除了這樣每時每刻把對方當做敵人一樣的對待,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可言了麼?
良妃雖然想要勸和,可是此刻的晉安帝看着臉色就不好,倘若自己此時開口,怕是非但幫不了王馥瑤,只怕還會助長了皇帝的怒火,這樣便是得不償失了。
微微抿嘴,良妃知道,想要讓皇帝放心,那便只有等到所有人都瞭解了事實之後再做打算了。
伸手挽住了晉安帝的胳膊,良妃打算帶着他進寢殿休息時,卻被晉安帝給推開了。
瞧着他黯然失色的樣子,良妃的臉上也依然是平靜如水:此刻留宿皇帝,並不是什麼好事,他的情緒宜喜宜嗔,若是處理不好,留下還不如不留,本宮犯不着讓這麼大一個火盆子扣在這兒,不如且讓他離開?
略作打算之後,良妃抿嘴對晉安帝笑了笑,彎腰行了大禮:“皇上這日理萬機的,此刻必然是倦怠了,不如回承乾宮好好的歇息,反正臣妾一直都在,來日方長嘛!”
晉安帝抿嘴看了一眼面前的良妃,卻是發覺她自從被冷落了之後,性格也變得婉轉了起來:莫非,朕也該如此的去對嫺貴妃嗎?只是,平素她就對朕若即若離的,這法子可不是對所有人都能派上用場的。
定了定心神,晉安帝轉身隊看了良妃一眼,對着她滿意的點頭:“愛妃既如此識大體,那朕便回去了。對了,明日是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朕會給你安排些雜耍歌舞什麼的,到時候你便直接來朕的正殿,咱們一同觀賞吧。”
“多謝皇上,臣妾明日定會準時過來。”
送皇帝坐上轎攆離開後,良妃才走進了自己的寢殿。只是,她的眼底卻是露出了深深的擔憂:不知道嫺貴妃如今是個什麼態度?可否能夠承受這般的打擊?
手指點了點額頭,良妃忍不住眯起了雙眼:看來,這一切都要好好的盯着,倘若本宮在出力,她卻不知變通,那就跟兩根繩上的螞蚱,怎麼努力都走不到一塊兒的。
自嘲的笑了笑,良妃叫來了自己的貼身侍婢,要她馬上去貴妃的寢宮一趟,詢問二皇子還要多少時日才能踏上歸途。
雖是知道戰事還很急迫,可良妃當真是已經無法忍受和兒子長時期的分開了,雙手就這麼攥住了自己的衣襟,那雙眉眼處還勾着一絲淡淡的憂傷:皇兒,你且不能有事,要不然,額娘又該如何的繼續面對這一切?這宮中的事情,額娘當真是煩透了,唯有的心願,便是讓我兒回到身邊,再也不要去戰場了啊。
被皇上器重是好事,可是良妃亦是覺得,這樣的器重風險太大:戰場上刀劍無眼,還是得讓皇兒從前線下來,哪怕日後只能做個平凡的貝勒或者親王,那也比有朝一日爲了朝廷把自己的性命都賠上去來的強多了。
“娘娘,不好了!”
看着自己的女婢心慌意亂的衝上來,良妃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慌什麼?本宮說了多少次,遇事要冷靜,你都全當耳邊風嗎?”
女婢使勁的搖頭,站起身走到了良妃身邊,將自己剛纔獲知的消息告訴了她。
“你說什麼?”
良妃顯然是有些頭疼:這纔出了王安有謀逆之心的傳聞,怎麼馬上所有的矛頭都調轉到了王馥瑤的身上?皇后是真想要在這一刻斬草除根麼?這一招,可真是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