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不能做到的事情,莫不是你也做不到?”
亓世元憤怒的拂動衣袖,蒼老的臉上多了一絲怨懟,覺得自己的妻子也未免太薄情:失寵的人,那可是女兒,這樣也不能有所通融嗎?
雖說亓夫人幾次想要勸說相公,然而,伸手羞辱的亓世元卻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一心要亓夫人讓母家出面,給皇帝再度施加壓力,好讓自己儘快的回到朝堂。
亓夫人雖有些遲疑,可也知道在此時此刻,自己該是要去助自己的女兒和外孫一臂之力的:何爲公道?這天下莫不是都在皇上的手中,皇上說什麼,那便是什麼。如今,女兒受了此等羞辱,實在是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再加上相公的施壓,亓夫人立刻寫了家書,通知了在朝廷裡擔任左丞相的父親,希望他能夠通過一些手段,讓皇帝儘快的重新面對自己的大皇子和皇后。
左丞相對於女兒的請求是讚許的,畢竟亓世元倒臺,對自己也是有一定的影響的,這樣的事情,斷然不可以繼續發生。倘若朝廷的大事當真是要因爲二皇子接二連三的發生變化,那他這個丞相什麼時候被罷免,其實也是會以很驚人的速度發展下去的。
所以,當女兒遞來書信的時候,左丞相是第一時間就答允了下來,並且開始竭力搜刮一些對王馥瑤父親王安不利的證據,想着借力打力,讓王馥瑤栽跟頭。
雖說不少人在親眼見過王馥瑤對晉安帝的皇子盡心盡責的樣子了,然而,不少人出於自己的目的,仍然對她有着無法消除的敵意,只是一時間苦於沒有對付她的手段罷了。
如今,左丞相一發話,那些烏合之衆立刻就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甚至有人說,與其那麼麻煩的去搜羅證據,還不如直接就把王馥瑤的父親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
“愚蠢!”
左丞相對於提出這樣想法的人報以最大的訓斥,堅稱這件事情不可強勢,若非找到適當的理由,只怕是晉安帝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唯有真正的戳痛皇帝的內心,方可去讓王馥瑤這個狐媚惑主之人離開宮廷。
來回的在正殿走動,左丞相覺得,王馥瑤的父親最擅的便是史書,倘若能夠從這件事情上做點文章,那麼,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給他安置一條罪名,畢竟讀書人也是最容易犯錯的。
幾經周密的設計之後,左丞相讓飛盜前往了王安家中,盜取了一本燕國的各種史料和札記,在確定這些東西有用的時候,他纔是抿嘴笑了笑,帶着一大羣的朝臣去趙晉安帝。
初拿到這本書和札記,晉安帝還在不斷的爲王安辯駁,然而,左丞相和衆人長跪不起的樣子,卻是讓晉安帝深感頭疼:倘若如今朕還不打算去懲處愛妃的家人,只怕這件事情會永無寧日的發展下去,那到時候,不但是王安日子不好過,就連愛妃,也只怕是要被株連的。
想到這些事情,晉安帝也只能讓恩暫時的把王安軟禁在府邸,短時間內不准他上朝,也不准他隨便的出入府邸,所有人只能在府邸之中做事。
雖說皇帝已經做出了懲處,然而,左丞相卻依然不依不饒:“皇上,此事不但要去責備王安,您也應當去調查一下貴妃娘娘,若是……”
“放肆!”
晉安帝胸膛因爲憤怒而劇烈起伏:又想要來對朕頤指氣使嗎?走了一個亓世元,現在又來一個你?是想要把朕給逼出病來?抓了王安已經是朕的底線了,還想要讓朕懲罰愛妃,你們簡直就是瘋了!
站起身走到左丞相的面前,晉安帝伸手直接點了點他的胸膛:“朕的耐心有限,倘若你們再逼朕,那就統統去死好了。天下之大,總能找到頂替你們的人。”
知道皇帝這是氣話,左丞相也就沒有太生氣,只是對着他鞠了一躬:“既然皇上有了此心,那不如就按照您說的,把所有人都殺光了。堵住了悠悠之口,自然就可以把發生的事情也當做沒有發生的看待了。”
豈有此理!竟然能夠這般的指鹿爲馬:分明是你們咄咄逼人先,可是卻要再三的表現出這個樣子來,你們以爲,幫助了叛逆朕的人,還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得罪了朕,你們的性命終究會被結束,而這一切,就是你們想要的代價?
因爲不想聽這些,晉安帝把這些亂哄哄的人全部趕走,自己一個人疲憊的坐在了龍椅之中,手掌就這麼撐住了自己的腦袋,爲自己生氣,也爲王安的不檢點而生氣:身爲諫議大夫,你自當要以身作則,怎可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若非朕把亓世元趕出宮停下了所有的官職,按照他先斬後奏的脾氣,你以爲,你現在還能好好的活着?
雖然煩惱,可晉安帝還是覺得此事不能告訴王馥瑤:雖不能確定愛妃是否和此事有關,可知道太多,也會影響了她對朕的決心。若是不能夠好好的讓她的心只爲朕一人做考慮,那這樣的女子,留在身邊又有何用?
事情還未走到這一步,然晉安帝卻已經拿出了最壞的打算,畢竟在這樣的事情裡,真的是不能夠把一切想的太美好,這樣,若結果並非自己所預設的那樣,也至少不會失望透頂。
在有了自己的決定後,晉安帝把原本的計劃徹底的取消,改爲去見良妃:這段時日,且就讓愛妃好好的反省一下。倘若真的沒有做錯的地方嗎,再恢復對她的寵愛,那也是無妨的。
雖然是這麼想的,然而,他也知道,就王馥瑤這脾氣,想要說服她,真真是讓人麻煩的事情:只要不給朕吵鬧,那便是好的,還如何奢望她能夠理智對待此事呢?
饒是皇后,在面對自己的家人時,不也是表現出了那麼急躁的樣子?如今這個時候,還是避免和她繼續交涉,這樣,也許問題就會少一些。
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傳的沸沸揚揚的,王馥瑤在得知晉安帝的抉擇時,卻也沒有多難受,只不過是在自己的瓊瑤殿開始誦經唸佛起來。
而這一切,也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實則,她心底對皇帝,卻是有了怨懟的:昏君,別人說的話你就能全然相信,那是不是有朝一日,人家要你殺了本宮,你也會毫不手軟呢?
現如今,自己的“母家”被困,王馥瑤的心底多少還是擔心的:且不知道這背後還有多少煩人的事情。倘若還是有人居心叵測,想要讓本宮陷入進退兩難之地的話,那這結局,可不就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然而,雖說此刻自己的處境堪憂,可王馥瑤到底是有一點把握的:如今本宮手頭的籌碼也不少,想要對付這些亂七八糟之人,那也並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良嬪爲了兒子,自然是會什麼都肯做的,而宛妃,王馥瑤至今還是不確定她的心底在想什麼。不過,王馥瑤也知道,落井下石這樣的事情,宛妃也是不會做的。
除此之外,王馥瑤也明白,自己和皇后的矛盾,怕是要越發的激烈了:被她的家人抓住了這樣的把柄,皇后該是非常得意的吧?不過,這種得意,也絕對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
雖說良嬪才晉升爲妃子,可她知道,倘若不幫襯王馥瑤,任由皇后的孃家人一直設計她的話,那等到王馥瑤倒臺的時候,馬上皇后下一個目標就會是自己了。
所以,在王馥瑤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良妃立刻就答應了,只是要王馥瑤暫且不要驚動皇后,那一切都是可以解決的。
只是,雖然良妃答應了下來,可這件事情也是棘手:皇后的父親是開國將軍,母家又是左丞相,這樣強大的家族,是必然不能馬上做出什麼論斷的。
然而,但凡是陰謀,總也會有一些破綻,良妃在細細思考之後,讓人給自己的父親傳遞了一封家書出去,爲了不讓人發現自己的用意,她用了一些暗語,讓自己的父親可以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用意。
處理好了這事情之後,良妃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還在外面征戰沙場的兒子:曜勝,額娘此刻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爲了你,只要皇兒你日後能有作爲,額娘受再大的委屈也無妨。
夜色雖撩人,可良妃卻半點高興的心情也沒有,手掌只是輕輕的撫摸着冰涼的木門:聖心不可測,本宮唯有想着如何讓自己和皇兒過的更好,那纔是最重要的。若不然,每個漫漫長夜,都將會無法安然入夢。
曾經,良妃也會跟皇后一樣去設計別人,然而,此刻的她,卻發現,即便是鬥贏了別人,可若是皇上的心思並不在,那又能有什麼用處?左不過是讓自己陷入各種痛苦之中罷了。
眼淚順着臉頰滑落,良妃這才慢慢的轉身:若可以,離開皇宮,自當是最好的。可惜,一入宮門似海深,本宮和皇兒,也就只能在此煎熬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