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將魅遮擋眼睛的手放下,他修長而柔若無骨的手在魅溼溼的眼角輕蹭,“怎麼這般不小心!”他似責備般的輕聲說着,眼底卻閃過一絲黯淡,這晴空萬里,哪裡會有沙子浮塵之類。
他牽起魅的手,兩個人緩緩的向前走去,“這幾天等我是不是等的着急了,本以爲一兩天就可以回來的,沒想到這麼久,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擔心,真害怕你離開院子四處去尋找我!”
“沒有,我一直在這裡等你!”魅低頭應聲,她不敢面對在下,她甚至在剛剛還想着怎麼下界去解開她與小黑的詛咒,她沒有向在下掀開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她怕掀開了,兩個人就不能像現在這般行走在一起。
“九承上子,你醒了啊?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適?”穹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伴隨着這聲音,腳步聲也是越來越近。
不僅是魅,就連在下的眉頭都有些不悅的皺起。
“我就說怎麼會在血海碰到你,原來你是去尋找魅的元神去了!你也真是讓我佩服得緊,元神消散就如同雲煙般無影無蹤,你怎麼能再找的出來,若不是我把你從血海里拉出來,只怕就你永遠的化在裡面了,九承上子,我大老遠把你揹回來,這次你總該請我喝兩杯水酒吧。”穹轉眼就已經走到了魅與在下的面前,他似不知眼前兩人對他的態度,笑嘻嘻的對着臉色越來越不好的在下說着這些話,時不時還會瞟一兩眼魅。
他這話,真真正正是說給魅聽的。
“穹,聽說最近給你相親的那仙女很是淑德賢良,與你倒是絕配!”在下的聲音不溫不火,像是在閒話家常!
可是穹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淑德賢良?那女人怎麼一個潑婦了得,潑婦倒也罷了,主要的是還不要臉呀,追着他天上地下的跑,他去血海逛圈,可也不是爲了將那女人甩開。那女人現在可不就是缺個主事的人,九承上子怎麼也是天帝的兒子,要是九承上子插手這事,那他這後半生可真就是毀了。
頗有些幽怨的盯了眼九承上子,“九承上子說的哪裡的話,穹還有些事,就先不打攪二位”頭剛轉過去,又回頭視線對着魅說道,“你一定不信我剛剛說的話,現在九承上子醒了,你可以問九承上子,要解除詛咒讓那仙魔同體的妖物重返血海,只能是用你的手穿過他的心臟,我是從來都不會說謊的,你剛剛那眼神傷了我的心,你可以去問九承上子,我和九承上子的關係這麼好,又怎麼會騙你!”話音落,都沒敢再瞅九承上子一眼,他人一溜煙的就消失不見。
兩個人小心翼翼維持的窗戶紙就被捅破了,魅的心顫抖着,血海的寒冷與腐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年那些神仙們可不就是全部隕落在血海,在下竟然爲了她的那些虛無縹緲的元神跑去了血海尋找,而她心心念唸的卻是小黑的事情,被穹這般對比性的說出,她就更加覺得自己無地自容,不,她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想抽出被在下握在手心的手,手剛一動,在下卻握的更緊,那手勁似要將她的手捏成肉醬般,痛的她皺眉,卻沒有呼叫。
可是他,卻在下一秒放鬆了手勁,他們依舊並排往前走着,他依舊拉着她的手,可總是有哪裡感覺不對,是了,是他身上的氣息,濃郁的悲哀與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氣息將他緊緊的包裹,令她只覺得在那一瞬間他們之間似乎壘起了一堵牆般。
一路無語,或者說千言萬語都只是在各自的思緒裡打轉,卻沒有誰先說出半句話。
到了小憩的客廳,在下一眼便瞅到魅打包起的那個大大的包裹。他的脣緊緊的抿着,臉上冷清如覆蓋着一層淡淡月霜!他放開魅的手,幾步走到那碩大包袱前。
“是不是我再晚了回來就會見不到你?”他與其是在問魅,倒不如是在自言自語,那悲哀自嘲的語氣讓人聽着都有些心碎的意味。
“我,我這是等不到你要去找你,我……”魅急急的解釋,卻被在下的輕笑打斷。
“魅”他望着那包袱,聲音有些幽幽空靈,“你以前也有出去找我,可是你那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你真的有擔心過我嗎?爲什麼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你的擔心。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什麼?”
他一身的紅衣的背影像血一樣刺在魅的眼裡,悽豔絕美的令人窒息,魅的眼睛軟軟的,淚水在眼眶裡翻滾,她想衝動的上前將這孤寂的背影緊緊抱住。她想告訴他,她時時刻刻都擔心着他,她沒有一刻能將他忘掉,哪怕和小黑一起縱入輪迴那一刻,她心裡依舊還在想他……
她卻不敢,她可以在這一秒這一分義無反顧,可是下一刻怎麼辦,她要去找小黑,她不能讓小黑灰飛煙滅,在下還有尊貴的身份,在下是這個天界的寵兒,沒有她,在下依舊可以活的好好的,小黑卻一無所有,除了她,小黑什麼都沒有!而且,她可以和小黑無拘無束的在一起,可是她和在下,他們要在一起都太多的牽扯,光是身份這個門檻就已經讓她望而退縮了!
有一種愛,可以是刻骨銘心,但不一定就要爲這刻骨銘心負責。
“在下!”她的聲音也是輕輕的,輕的連她自己都有些聽不真切,“你不要再爲我做一些無謂的事情,生死有命,不要再因爲我的事情折騰你自己!”
“生死有命,你以爲你可生可死麼,你從來都沒有生過,又哪裡來的死?”在下放在包裹上的手緊握,指節都突了出來,“就算你再魂飛魄散,只要我在,你便不會消失在這個世界!”
她恍悟,她本來就是他的一個噴嚏才幻化成形的,可她想,事情也不會這麼簡單,要不然在下就不會去血海了!
在下沒有再繼續說話,他一揮袖,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