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顏,你安然無恙便好,如此,我這便先走了,現在,我要忙活的事情,也不少,可能以後見面的時日,會少上許多。”劉城昱開口,他面上雖然是笑着的,但是,任誰也看得出來,他那溫柔軟語之中,透出的是些許無奈與傷感。
愛如若已經深入骨髓,那麼,就算是要立即戒掉拔除掉,也一樣是會疼痛無比的,從骨子裡根植過,那份深刻,故而此刻要散發出來的,將會是怎樣的一種艱辛。
“哦對了,你如果有任何的需要,只需要去糧鋪支會一聲即可。”劉城昱補充道,再看一眼秦心顏,目光裡,眼眸中,似乎已經全部被她所佔據,纖細娉婷,笑靨如花,滿滿的印刻在腦海裡,多看一眼,都會覺得滿足無比、欣然無雙。
“好,你多保重,下次見面的時候,你會是更好的劉城昱。”秦心顏對着他明媚一笑,也不言謝,也不說旁的。
劉城昱可以自己想明白,這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她本來也不是個喜歡曖昧的人。而且她相信劉城昱的爲人,她絕不會因此,就失掉了這個朋友。
“嗯,保重。”劉城昱點頭,徐徐轉身,上馬,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此刻的心情陡然變得沉重了起來,也許,以前在他看來,都是上官安奇在一味的付出與奉獻,而秦心顏不管是對自己的付出、還是別人的示好,任誰,她都沒有任何迴應,而只是淡淡的,對一切都沒有拒絕,也都沒有答應,全部的漠然加熟視無睹,甚至還會轉移話題,這多多少少,會讓自己覺得有希望。
而今日,哦不,是從上官安奇的生辰前夕開始,他覺得,秦心顏開始有了變化,會開始迴應上官安奇的示好,也會很用心的去滿足上官安奇的要求。直到他發現,今日秦心顏隻身犯險,只爲了給上官安奇籌謀以後,他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而上官安奇跟自己不同,是那樣的自信與懂她,就安靜等待。不驕不躁,那是徹徹底底的相信,給她一片天空,讓她盡情的遨遊。
而他甚至,幻影劍,都能隨手給一個孩子,只因爲,秦心顏一直都很喜歡與器重那個孩子。做了這件事情,她會開心,所以他就做了。
劉城昱,你捫心自問,你根本做不到上官安奇這樣,你能給秦心顏的,只是小情小愛,柔情蜜意,現世安穩,而她要的,卻是轟轟烈烈,波瀾壯闊。
剛纔,他二人站在那裡,宛若一對璧人,渾然天成,合拍默契,羨煞旁人。
劉城昱,你真的,真的該放手了,不灑脫,不過只是徒增煩憂罷了。
言畢,不再回顧,衣袖一拂,已平平飛上了馬,單手控繮,仰首一笑,宛若天地蒼穹,盡收眼底。
夏日的空氣沉靜,因爲有風,故而乾爽,且四面流動着沁涼的氣息,樹梢頂傳來飛鳥掠翅割裂空氣的聲音,侵入人身上每一個毛孔。
同時,被割裂的,還有細碎的陽光,碎成薄紗層層,無遮無擋的籠罩在颯然仰首的黑髮青衣的男子身上。
他風華燦爛,明光四射,在淺金色琴絃般的美妙陽光裡,漸漸消失,如同一場美好異常的夢寐,來過,離去,留下的,全部都是美好的印記。
而那隨着風、遠颺而去的一截青色的衣袂,如同詩仙於娥眉山頂蹈月步虛,恣意狂歌間新得的一首好句,新裁的一縷浮雲。
秦心顏怔怔看着劉城昱衣袖飛舞、難得瀟灑的身姿遠去,心底隱隱泛起一種莫名的安心,好多次,他都是這樣轉身離開自己的視線,可是,唯獨這一次,走得是這樣的快意瀟灑。
他終於想通了吧,其實我自問是個自信的人,卻真的覺得,其實是我秦心顏配不上劉城昱,他出現的時機,正好是自己拒絕情愛的時候,等到自己想明白、開始願意去愛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了另外一個男人走進心底。
那個來自天外的姑娘,希望可以代替我,給你幸福吧。
劉城昱,你是那樣優秀的男子,值得擁有更好的幸福,就當我秦心顏,今生負你。
怔然半晌,秦心顏甩甩頭,將飄渺的思緒,拋到一邊,對上官安奇道:“最近這段時間,得更改從萬曆到武陟的沿路據點的聯絡暗號,重新打亂力量分佈和暗壇,讓飛鷹閣的弟兄們都好好注意,隨機應變。”
“可是因爲赫子云?”上官安奇問。
“對,我今日應允了他,當然,這不過是周旋的權宜之策,但凡有人聯絡過的據點,立即變更。畢竟,護送一個身單力孤,還要應付武陟派來絕頂殺手、悄悄追殺的赫子云順利回到武陟國,以及安全指引他找到正在雲遊的何墨深,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得,再辛苦辛苦飛鷹閣的弟兄們了。”秦心顏看向上官安奇。
“嗯,變更據點與暗號,讓他們一個個都機靈些,我即刻就會吩咐下去的。”上官安奇笑了笑,示意藍心。
“是,閣主。”藍心領命而去,很快就沒有蹤影。
“安奇,你會怪我嗎?”秦心顏頓了頓,開口道。
上官安奇溫柔的撫摸着秦心顏的頭髮,笑道:“傻瓜,怪你啥?怪你爲了我以身犯險,爲了我不顧一切?就爲了拿到一個約束制衡赫子云的機會,險些把自己的命都整沒了?”
“心顏,你很清楚,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只是,你下一次不要再這樣衝動的以身犯險了。就算你絕對有把握從那奸猾之徒的手裡脫身,我這裡,還是會不安心,會很忐忑的。”說罷,他將秦心顏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邊胸口。
感受到來自於他身體的搏動與溫度,秦心顏一怔,點點頭:“不過,武陟皇帝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把麻煩送到萬曆來,哼,我偏要把人給他送回去,給他添添堵。”
“那隻狐狸,
好像,比萬曆的這一隻,更加討厭。”上官安奇撇嘴。
秦心顏挑眉,微帶嘲諷的道:“不想背上殺子之名,不想赫子云死在武陟的境內引發他瀕死反撲而激起動盪、不想讓武陟全國的國民爲赫子云申訴不值而引發混亂,將他驅趕到萬曆來,想要借刀殺人,武陟皇帝也足實夠狠,既想拔了這個難搞的釘子,又想做完人,只是,算盤打的精妙,也忒小看了我萬曆了,我偏要他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這五郡,就算赫子云這小氣吧啦的不給,我秦心顏他日在戰場上,也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討回的!”
想起剛纔赫子云臨離開時,得了一些聯絡暗號和何墨深會出現的幾個位置,就以爲自己後顧無憂了,立即便想過河拆橋、對她下手,被秦心顏識破,淡淡一句:“我的組織可沒有你想像的那樣輕鬆,每一地的暗號,每一處的聯絡方式,可都不同,你去了一地,才能在我的人嘴裡得到下一地的暗號。路線圖你就算拿到了,你也未必能走通透,直到,最後一地,你才能得到何墨深的聯絡方式。”
逼的這狡猾的狐狸悻悻罷手,裝作理衣袖,刷的一下將指縫裡夾的毒針給插了回去。
然後,這貨居然還能面不改色提醒她不要忘記剛纔的協約,形容和雅,笑意盈盈,客氣的很,不僅老老實實的交還馬車,還送了一顆價值連城的銀簾珠,秦心顏毫不客氣就笑納了,絲毫不擔心他還敢玩花樣。這玩意兒是真好看,讓孫佳林去送給昭雅,小姑娘絕對會樂的合不攏嘴的。
不過,話說回來,赫子云還真是無恥。
他的神邏輯簡直就是隨他那“父王”的,你對我來說,有威脅,我便要除掉你,而你暫時對我有用,那我就留着你。你對我沒用了,我就殺了你,殺不掉的話,那我就先放着不殺,等到你百無一用,暴露出弱點的時候,便抓住時機一擊必殺。
狡詐也就罷了,還奸詐的如此心安理得,你以爲大陸是你家開的麼,世界上的人都是要圍着你轉的麼?
太賤了!
“人賤自有天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不過,老何要怪我了,給他這麼一個燙手山芋誒。”上官安奇玩味一笑,嘴上說着惋惜,臉上卻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而秦心顏的目光,卻是流連在了金曉凱與孫佳林的身上,兩人難得沒有一見面就吵吵,而是很和諧的坐在一起。兩個小腦袋耷拉在一起,似乎,在研究着什麼東西?好生專注!
嗯哼?那把小小的精緻的短劍,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激靈,秦心顏想起來了,用力的掐了一把上官安奇的大腿:“你瘋了啊!幻影劍是玩具嗎?這種一出世就會掀起血雨腥風的東西,是可以想送人就送的嗎?胡鬧!佳林纔多大,他平日裡也就是讀讀書啊算算賬,這要是給他老子發現了,你可得擔重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