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給我與景家少爺算的生辰八字?”關雲月滿臉慍色,嘩啦啦幾下,就把紙給撕成了碎屑。
“你爹剛剛半個時辰的口舌,算是白費了。不過本郡主也很意外,這類事情竟然能夠找到我這來,莫不是因爲之前我撮合了陳寰之與水仙的錦繡良緣,所以就成了公認的媒婆氣質帶有人?”秦心顏狡黠一笑。
“知道你向着我,秦心顏,真夠意思,改天請你去吃天香樓。”關雲月說着,伸手碰了一下秦心顏的拳頭。
“只是,你躲過了這一次,難道還能躲過下一次嗎?何蘇夜一日不來跟你提親,你爹孃便不會停止讓你跟景家少爺結親的心思。”秦心顏說着,一手托腮。
“唉,我之前都被逼的險些想要景家少爺突然消失的心思了,不過後來,我想了一想,他喜歡我,並不能成爲他該死的理由,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只是我心已經有所屬了。”關雲月嘆了口氣,道。
秦心顏看着她,愈發覺得自己的確沒有看錯人,她明事理,最主要的是她善良,就算那人是在逼婚,給她造成了極大困擾,她卻還能換位思考、寬以待人。
“和惠郡主,我知道,你是個很有辦法的人。我這輩子很少求人,但是我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他不想娶,而我真的不想嫁給別人,我怕想求你幫幫我,我真的不想嫁給景家少爺,我不想嫁……”關雲月說到後面,聲音慢慢哽咽,緊緊地咬住脣。
“關雲月,你想清楚,如果你想要的是相夫教子,平穩安定的一生,嫁給景家少爺,那將會是最好的選擇。”
“我只想嫁何蘇夜……我肯吃苦,也不怕辛苦。”關雲月道,滿臉的堅定,不容忤逆的堅定。
跟了何蘇夜,那可不是吃苦那麼簡單,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秦心顏沉默了一瞬,“如果你確定,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想,我會盡全力幫你。”
雖然是開口求了秦心顏,但其實心裡也是在打鼓的,自己不過與她才見了兩次,她沒必要爲自己趟渾水,不料,這會子,又見希望,大喜之下,不禁拽住了秦心顏的胳膊,“秦心顏,你真的肯幫我?”
秦心顏溫和地笑着,“你若是真的相信我,就上樓去,好好睡覺,也不要和你的爹孃爭執了,做個乖女兒,我肯定會想辦法,讓你不嫁給你不想嫁的人。”
心裡暗自想着,上官安奇,這份承諾已經給出去了,別讓我失望,今日纔剛剛初晨的時候,就鬧出了這麼一通,如果我所料無差,現在,安奇你應該正在御前。
吶,上官安奇前腳纔剛剛邁出御書房,就對着首領太監寧玉打了個噴嚏。
“對不住,寧公公,無心之失。”上官安奇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歉。
寧玉淡定無比的從袖中掏出了一個手帕,擦了擦臉,面色未變,開口道:“無妨,咱家有一問,還望官小侯爺解惑。
”
“公公請講。”上官安奇道,挑了挑眉,心中早對他所問做了一個大致的推測,正在思忖如何應答。
果不其然,寧玉開口便問:“爲何要對陛下進言,饒了那個假裝程阿西冤魂歸來的混小子,官小侯爺就不怕陛下會懷疑到您的身上嗎?”
“懷疑自然是不會的,若我進諫陛下說此人禍亂人心,定斬不饒,這纔會惹得陛下生疑吧。”上官安奇笑了笑,“不過我確實也沒有特別的理由,要陛下饒恕他,只是我覺得,流言這種東西,跟洪水無異,只能疏通,萬萬不可堵之。殺了一個混小子,保不齊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這樣的混小子出現,但是,若是放了他,豈不是顯得陛下胸襟開闊?
況且,程阿西的案子,林志渙大人已經重新徹底查過了,確實有冤,當年謀逆的黨派並非程家先祖,程阿西揹負的,是莫須有的罪名,原本屬於他的狀元名號,也不該被褫奪,本就是虧欠了人家的,就更不能殺了替他喊冤之人了。這種時候,陛下要做的,就是將真相曝光,公告天下,將先帝當年的判決給推翻,這樣,不僅能夠得到民心,還能還科舉考試一個公平。
“咱家懂了,謝侯爺指點。”寧玉笑了笑,將上官安奇恭恭敬敬的迎了出去。
上官安奇點頭離去,他並沒有告訴寧玉,他還將今科狀元安若素的試卷與何蘇夜的試卷也一併呈給了陛下。
……………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眼看着關雲月與景家少爺大喜日子近在眼前,未婚夫婿景緻冉卻突然暴病身亡了。
秦心顏從未見過那個景家少爺,而且上官安奇也有保證過,絕對不會用非常手段,故而,對他的突然死亡,除了惋惜之外,更多的是驚訝。
關雲月卻是一下憔悴起來,整個人也變得有些恍惚,比何蘇夜不搭理她的日子,還更要失魂落魄,秦心顏知道,這是因爲她在內疚。如果那景家少爺從來都不曾認識過自己,會不會他就不會出事,能夠一直平平安安的,生活到老了呢。
關雲月的孃親,那就更是氣的不行,見她就火大,整日罵天咒地,天天罵着關雲月命硬,關雲月命不好,就是個災星,克了自己家,又開始剋夫家。
關雲月的爹,也整日愁雲密佈,見到她就是連連嘆氣,搖頭離去。
原本開朗的關雲月,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之下,變得整天一句話不說。
秦心顏現如今是整日都往關家跑,想着法子逗關雲月開心,不過收效甚微,關雲月卻是笑顏難展,即便是拉她去見何蘇夜,她還是一臉的恍惚。何蘇夜看着她,也是欲言又止。
陳寰之聽聞陽山東面角落,有一個古廟,裡面有一個老和尚,算命精準,便透露給了何蘇夜。
何蘇夜找秦心顏商量了一下,心生一計,既然關雲月的娘,她日日都念
叨着命啊命,克不克的,那何不就讓命來說話。
不料這個老和尚,長得像尊彌勒佛,笑哈哈的,實際上卻是個軟硬不吃的人,無論何蘇夜他如何說,都不肯替人算命,更不用提幫着作假了。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說他每天只算一卦,排隊都早就排到了後年,只能預約,只算有緣人。
秦心顏聽何蘇夜抱怨完,一下卻是笑了,來來來,本郡主陪你去,向老和尚說個情。老和尚一見秦心顏,態度卻是大轉彎,把秦心顏奉爲上賓,說她天生鳳凰相,大富大貴相。
秦心顏說什麼,他都滿口答應,再無先前高高在上的仙人風範。
雖然不解,但是,這麼一下,關雲月的事情,倒是好辦了。
秦心顏立馬就將關雲月跟她爹孃一起請了過來。
老和尚見到關雲月,本不想搭理,但見秦心顏在場,便也上緊了起來,對關雲月又是看手相,又是觀五官,又是起卦,又是占卜,最後一切都做完之後,這才鄭重地和關雲月說:“姑娘的命格貴不可言,因爲貴極,反倒顯了命硬的克相。你的親事不能成,只因對方難承姑娘的貴命,所以相沖而死。”
因爲在這之前,老和尚給關雲月算過去、現在,都十分精準,關雲月跟她爹孃的心內,早已是驚疑不定,此時聽到老和尚的話,雖心中難信,可又盼着一切真的是命,“景緻冉,他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老和尚捋着白鬚,微閉着雙目,徐徐道:“說是姑娘害死的,倒也沒錯,因爲確是姑娘的命格剋死了對方。但也不是姑娘害死的,因爲這都是命,是老天早定好了的,和姑娘並無關係,是對方不該強求姑娘這樣的貴人。對方的癡心絕對、死心不改,葬送了他自己的性命,姑娘你自己不必自責。”
“阿彌陀佛,這就好。”關雲月終於安了心,握住秦心顏的手,面上是一派寧靜。
不同於關雲月父女的舒了一口氣的神態,關雲月的娘卻是喜笑顏開,慌忙追問:“老和尚,哦不,高僧,我家丫頭的命究竟有多貴?是會嫁給大官嗎?多大的官?”
老和尚瞅了一會關雲月娘親的面相,“夫人,您日後是享女兒福的人。”淡淡的這一句話說完,站起身,緩緩出了大堂,聲音在渺渺青煙中傳了過來,“天地造化,每個人的緣分都是天定的,時候到了,一切自然知曉。”
關雲月一家三口歡欣的離開了,秦心顏緊咬着嘴脣,方能不笑出來。看着這老和尚,實在是佩服他打誑語的能力,他講的明明都是假大空的話,卻能哄得關家三人喜笑顏開。
好笑之餘,可也佩服這老和尚。裝神弄鬼的功夫就不說了,肚子裡還的確有些文墨。那些似是而非、察言觀色的有文采的話語,也不是隨便哪個人,想說,就能說出來的。
關雲月走出老和尚住的這間古廟的時候,神態輕鬆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