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裡的紅的櫻桃、綠的芭蕉,天上雲捲雲舒,委實的美麗。嶽纖靈幽幽一覺醒來,竟是傍晚時分,她竟足足睡了一整個白日過去。
浣浣開着窗望着外面發呆,聽見聲音回頭,看見嶽纖靈坐起身便微笑起來,眼睛綰成亮晶晶的兩彎細月,“師姐,你終於醒了。”
“我也不曾想自己睡了這麼久。”嶽纖靈披衣起身走到浣浣身邊,一起看着窗外緋紅的天,一朵朵雪白的雲靜悄悄的飄過去,恣意舒展。庭院深深,細藤寬葉被傍晚微涼的風吹拂着,沒有別的事情,格外靜謐。
浣浣悄悄轉過頭看着嶽纖靈的側臉,只覺得心生敬仰,忍不住驕傲的說:“師姐,我也要好好修煉,我要以後像你一樣。”
嶽纖靈有些詫異的對她挑一挑眉,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像我?我卻願你一點兒也不要像我。”
“師姐,你其實都是自苦啊!”浣浣歪着頭看着她,一雙大眼睛清澈純透宛如潤養在山泉中的兩顆稀世珍珠,“當初暗胤師兄既然肯救你便是心甘情願以你爲重,你又何苦一直耿耿於懷。至於以後,暗胤師兄回來以後你就加倍對他好,把他七十年在桃源秘境吃的苦都彌補回來不就好了,爲什麼一直要自怨自艾呢?”
從來沒有人這樣同嶽纖靈說過話,所有人都擔心她,小心翼翼的對她,也不敢去否認她。而現在,在將一切事情都想得簡單的浣浣面前,她卻覺得自己彷彿得到了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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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頑固的盤旋在嶽纖靈心頭的陰霾如遇見了清風一般,漸漸地從心頭消散而去。嶽纖靈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輕鬆過,眉宇也徹底的舒展開,面容好像被一層溫柔煦暖的光暈籠罩着,“你說的是,之前一直是我庸人自擾。他肯這樣待我,我不能辜負他。”
浣浣被她誇讚得很不好意思,卻又對嶽纖靈的改變由衷的覺得歡喜,羞紅了臉摸着自己的頭,害羞的說:“只要師姐想開就好了。”
許是胸中鬱結漸散,嶽纖靈這一刻忽然覺得體內靈力充盈,竟然就到了進階的邊緣。
畢竟不是第一次進階,嶽纖靈很清楚這種感覺,當即斂住笑容鄭重的看着浣浣,“接下來,需要你爲我護法了。”
“護法?”浣浣愣了一瞬間,但馬上就明白過來,想也不想就用力的點頭,臉上俱是堅定,“師姐放心。”
關鍵時刻,嶽纖靈也不能與她多言,直接就地盤膝坐下。
眼看着嶽纖靈周圍靈力紛紛運轉起來,浣浣更不敢掉以輕心,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周圍,生怕有一絲風吹草動驚擾到嶽纖靈妨礙了她的進階。
不知是因爲報了一次仇還是解了心結,嶽纖靈這一次進階格外順利,到午夜時候就穩固了四階的修爲,緩緩張開眼睛。這一次進階,讓她變得強大了許多,至少眼力更加精銳,周圍哪怕是一絲變化都逃不過她的眼。
“師姐?”浣浣見她起身,小心翼翼的看過去,“成功
了嗎?”
嶽纖靈微笑着點頭,“多虧有你護法,我這一次進階十分順利。”
“恭喜師姐,我可不敢爭功。”浣浣依然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又羨慕堅定的握住拳頭,“我以後也要努力像師姐你這樣強大。”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自己強大,嶽纖靈心裡有些感懷,忽然靈光閃動,打量着浣浣,“這次回宗門覆命之後,不如我帶你出去歷練一番?總在宗門修煉並不是好事,出門才能遇見機緣。”
遇到機緣纔是進階的關鍵,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不過一般尋常修爲的弟子也不敢輕易出門歷練。稍微有些資質的弟子更不願帶着小弟子拖後腿,所以歷練這件事情是浣浣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沒想到現在嶽纖靈卻主動提了出去。
浣浣先是驚喜,然後又稍微不安的揪了揪衣裳,“師姐真的願意帶我嗎?”
因爲自己之前做過拖累,所以嶽纖靈對浣浣的心思格外瞭解,全不在意的點頭,“沒什麼不可的,只要門主同意就沒有問題。不過我們不能離開宗門太久,門主派我帶弟子們參加各宗門的切磋。”
對浣浣愛說,能出門就是意外之喜,哪裡還會計較時間的長短,當即驚喜的連連點頭。
翌日在離島之前,嶽纖靈做了一件她早就計劃好的事情。
安娉現在也算是仙遙島上有些名號的弟子,尋常時候都跟着清流,不過也是嶽纖靈運氣不錯,在她出門之前就到了她院子門口,不然怕也見不到她。
安娉這些年不見也變了許多,曾經臉上明顯的天真稚氣全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倔強堅定,一身紫色霞衣穿在身上十分美麗動人,裙襬隨着她的腳步緩緩微揚,好像一片片雲霞。
嶽纖靈站在院外不慌不忙的看着她,“安娉,很久不見了。”
在這之前,安娉自然也知道嶽纖靈在島上的消息,不過她每日要忙的事情也不少,加之之前也只是有些交情便沒有專門去見,這會兒忽然看見嶽纖靈來找自己,臉上有驚訝一閃而過,但馬上就收斂好情緒露出大方有得體的笑容,“嶽姑娘,的確好久不見了,請進來說話。”
憑着兩人之前的微淺交情,嶽纖靈對她也說得上算是瞭解一些,進了院子也不做無用的寒暄,只是直白的說:“我來找你,是爲了齊遇的事情。這個人,我必然要殺。”
院子地上落了一些不知名的綠葉,看起來好像是一片新奇的絨毯。安娉萬沒有想到嶽纖靈來會是爲了說這件事情,猛地擡頭看着她,觸到她的眼又避開,有些不是滋味的說:“想不到你變了這麼多。”
“那倒是要拜他所賜。”嶽纖靈聽出她的話音有些猶豫,心下十分煩躁,便是早早壓下去的殺欲也有些蠢蠢欲動,一隻手捏着配在腰間的玉佩輕聲道,“我這次來就是爲了與你知會一句,我知道你二人關係不尋常。”
一個早上聽了這麼多重磅炸彈,安娉
臉色漸漸地麻木到僵硬,但也明白嶽纖靈的意思,她特地來說這件事情只是爲了不與自己或者說是不與仙遙島交惡。掩蓋在袖中的手握了握,又緩緩張開,安娉有些遲疑的抿着脣微笑,“嶽姑娘放心,我與齊遇的確先前有些交情,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如今我與他毫無瓜葛,你要殺要剮都與我無關。”
專程來此,嶽纖靈要聽的就是這句話,如今聽見了便安心,卻不知爲何鬼使神差的說:“他心裡一直惦記着你,再無他人。”
安娉與嶽纖靈相對站立,身形微微一滯,接着又自嘲的掀了掀嘴角,眼中流露出一絲薄涼,有些忿忿的看住嶽纖靈,“我自己說的話自然會信守,嶽姑娘也不必這樣試探,他是死是活早與我毫無干系。”
男女之間,若是走到如斯地步,必然是中間橫亙着無法逾越的鴻溝。嶽纖靈看着安娉陡然凌厲的眉眼不覺有些哀憫,自己在心裡默默的嘆息了一聲,緩和着聲音解釋,“你誤會了,我並非試探,只是陳述事實,免得你日後悔悟而已。現在你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說了。”
頭頂的太陽已經升起很高,安娉緊抿着脣看了看天色,深吸了一口氣,對嶽纖靈又恢復客氣周到,“如此,倒是我小人之心了。既然如此,多謝嶽姑娘好意,不過有些事情是改不了了,我和他之間也是不可能再有交情的。時間也不早了,我還須去到大小姐跟前,你請自便。”
主人家都走了,嶽纖靈當然不會再在人家院子裡逗留,也走出去,本來她就是想來與安娉知會一聲,卻不想一時心軟說了這麼些有的沒的。
這一日也是她和浣浣離開仙遙島的日子。她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雖然不能將之前虧欠的一次還上,但到底也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離開得也很是安心。清流沒有現身來送,只是託她帶口信問候門主,青夙卻是比他們師姐妹二人更早的來到停船的地方等着了。
這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嶽纖靈對青夙的心思也知道,但卻不能勉強他,就只好一直態度疏遠,但好像也沒什麼用處。眼看着要離開了,她也不必如此,就十分客氣的與青夙道了別,然後直接踏上竹筏。
青夙同多數時候一樣坐在輪椅上目送她,看着她的雙足穩穩落到竹筏上之後好像纔想起來似的開口,“你來時沉船的事情也是婀娜所爲,我已經處置了她,對不起。”
聽說這件事情,嶽纖靈也不覺得意外,對婀娜所作所爲竟還有些諒解,畢竟都是爲情愛所困的人兒,做這樣的事情也沒什麼意外的。
回眸看見青夙自責的目光,嶽纖靈就覺得很沒有必要,雲淡風輕的說:“少島主不必自責,我與浣浣師妹毫髮無傷,且少島主之前幾次出手相助,我都銘記於心,只無以回報,這一次也只是報之一二罷了。”
聽見嶽纖靈將這些分得如此清楚,青夙更覺得無話可說,陽光從他臉頰一側略過,在另一側臉上留下失落的暗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