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阿櫟的當機立斷就顯現了出來。雖然他不認識這個名爲齊遇的男人,但見他一劍挫傷風暗胤就知道深淺,當下對蒼洛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人返身回到安娉身邊拉住她,另一人飛身越到風暗胤和嶽纖靈身邊,同時向後疾退。宮譽致雖然還沒有反應過來,戚銀屏卻看清了狀況,拉着他也向後退去,片刻間就隱於身後山林之中。
嬛彌十分得意,又湊到齊遇身邊拉住他的袖子,“師兄,我們快追上去吧,千萬別讓他們逃掉了!我一定要廢了他們的修爲!”她話說得狠辣,在場的人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顯然早已習慣。
應該齊遇還光風霽月,此時臉上卻好像籠上了一層冰霜,毫不顧忌的甩開了她的手,幾步就走出很遠,只餘風中留下冷淡的一句話,“別跟着我。”
沒有齊遇作爲憑仗,嬛彌又恨恨的看了一眼昏暗不明的山林,到底沒有膽氣追上去,不甘不願的帶着人離開,黑臉少年就默默跟在她身後,不顧自己剛纔在宮譽致手下傷得半身血跡。
這已經是進入秘境之後第二次如此狼狽逃走,還是在同一個人面前。雖然感覺到後面沒有人追過來,衆人還是走了很遠才力竭的停下來,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嶽纖靈卻什麼也顧不上,直接撲到風暗胤身邊連施醫術,純淨的白光不停的閃耀在她手指尖,她又連累了他,連開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風暗胤也沒有阻止,只是沉默的坐着。其實他的傷並不重,只是被劍氣掃到胸口催吐了血,看着猙獰而已。不過這時候他說這樣的話,嶽纖靈肯定也不會相信,莫不如等她自己發覺。
可是嶽纖靈關心則亂,不顧自己的靈力一個勁施術,最後沒辦法風暗胤還是握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來。
“暗胤師兄……”嶽纖靈不明所以,擡起頭淚汪汪的看着他,同時肩上的似兔也一樣,一人一獸看起來竟然極爲相似。
風暗胤緩了一下語氣才放開她的手腕,“你在回春軒跟着門主學得多,應該看得出我的傷並無大礙了。”
嶽纖靈有些反應慢的看了一眼自己剛剛被握住的手腕,感覺似乎有一團火焰慢慢從手腕燃燒起來,繼而燒遍全身。她反應遲鈍的想了想剛纔自己施術的情況,發現確實如風暗胤所說,他的傷並無大礙,沒有傷到內裡,只是皮肉傷,現在更是被自己連施的幾個醫術治癒了五六分,登時一張臉又紅成了一片。
其餘人也關注風暗胤的傷情,畢竟剛纔那一幕太嚇人,現在聽到兩人對話都放心下來。阿櫟雙手撐着地看向安娉,試探的問:“那個叫齊遇的男人是嬛彌的師兄,你怎麼會認識他?”
安娉正有些發呆的看着地上的沙土,好像沒聽見阿櫟說話似的,沒辦法阿櫟只好又說了一遍,才讓她擡起頭。
“齊遇……”安娉緩緩的說,眼睛看着前面好像沒有聚焦,“你們不用管我,我是認識他,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我們毫無瓜葛,我也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拜入的寮海宮。”
在場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沒有說實話,不過也不好說什麼,就裝出相信的樣子沒有問下去。
除了風暗胤,其餘人都還好,只有宮譽致太過忘我,胳膊上被黑少年的劍劃了一道傷口,累得戚銀屏爲他療傷。他自己反而一點兒不以爲意,嘿嘿笑着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他在我手裡可沒落下好,至少被我刺中四五下,流血疼死他。”
阿櫟在剛纔顫抖中毫髮無傷,抱着佩劍靠着一塊巨大的山石,他的眼睛不甘的望着繁星密佈的夜空,自嘲的扯了扯嘴脣,“我們果然就應該一路,連遇到的人也是一樣的。剛纔如果不是那個齊遇橫插一槓,肯定要給嬛彌一個深刻的教訓。”
“以後總會有機會的。”蒼洛輕撫着自己未愈的手臂,低聲應和。
一行人經過了深夜這一件事情,暫時也不能繼續上山,只得在附近找了一塊適宜落腳的地方暫時休養生息,待衆人好轉再圖謀後事。
嶽纖靈一直與風暗胤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有點兒想接近又不敢接近似的。她的心思很淺,這一點兒變化也很容易被熟悉的人看穿,至少戚銀屏就注意到了。
“你怎麼了,終於想通了?”戚銀屏其實也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抱着一絲渺茫的希望探問。
嶽纖靈沒想到她忽然問起這件事情,飛快的偷看了一眼正在打坐修煉的風暗胤,眼光微暗,垂着頭看着地上叢生的雜草,很低迷的回答:“我不敢接近他,我總是連累他,雖然我想接近他,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他受傷,尤其還是因爲我的緣故。”
戚銀屏定定的看着她,最後好似無奈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纖靈,其實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而且你知道擅長醫術和魘術的修士本來就處於被保護的地位。”況且,她也不覺得風暗胤將嶽纖靈視爲麻煩,有時候她冷眼看着似乎風暗胤對嶽纖靈的態度也很微妙,很值得揣度,但這些話她是不會說給嶽纖靈聽的。如果可以,她依然希望嶽纖靈能夠放棄執念。
嶽纖靈只是搖頭,輕輕擡起眼皮又看了一眼打坐中堅如磐石的風暗胤,眼睛裡的傾慕繾綣簡直從化成實體涌現出來,那樣強烈的感情一點兒都不像她的性子。趴在她肩膀上的似兔和她卻真不愧是有緣,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盯着風暗胤,對其他人它從來沒有這樣注意過。
第三日午後,衆人都休養得差不多,有傷在身的風暗胤、宮譽致以及蒼洛都已經徹底痊癒,於是商定了傍晚再往山上去,之所以選擇夜晚行動還是爲了避諱麻煩,畢竟夜晚上山如果不是有心人,誰也不會故意與他們爲難。
行程既定,衆人還是在附近三三兩兩的打坐休息,誰也沒有故意走遠,以免發生意外沒有援手之人。一直不曾主動接近任何人的風暗胤卻意外的走向嶽纖靈這邊,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不出情緒,卻絕對很緩和,並不如平時凌厲冷漠。
嶽纖靈坐在地上呆愣愣的仰
頭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和肩上的似兔幾乎一模一樣,讓人忍俊不禁,“師兄?”
風暗胤在她面前彎下身,漆黑的瞳仁裡面清晰的倒映出了她的面容,以及驚愕的神情,“我感覺傷口有些異樣,想請你看一看?”
“麻煩師兄你坐下讓我好好看一看。”嶽纖靈立刻緊張無比,倏地就直起了身子,緊抿着嘴脣說。
風暗胤從善如流的在她面前坐下,解開了胸前的衣釦。
雖然這不是嶽纖靈第一次爲他療傷,但卻是第一次實實在在看見他不着衣裳的樣子,雖然只是上身,也足以讓她驚異。但這種情緒很短暫,她更關注的還是風暗胤說的“傷口異樣”。
忍住心底裡的羞怯,嶽纖靈認真的捏了一個訣,伸出纖纖手指輕輕撫在風暗胤胸口受傷的肌膚上,一絲不苟的探查過,再三的確定沒有問題才緩緩鬆了一口氣。風暗胤盤膝坐着,一低頭就能看見她近在咫尺緊張又認真的面容,甚至能看清她的每一根微微顫動的眼睫。
“師兄,傷口沒有問題,你覺得異樣應該是傷口內部恢復起來引起的,絕對沒有問題,不過如果你還覺得哪裡不對勁一定要和我說。”嶽纖靈昂起頭看着他很認真的說道。
風暗胤的表情似乎也在認真的聆聽,末了點一點頭,“那多謝你,以後如果再有事情我會和你說的。”
“是。”嶽纖靈這一刻覺得自己除了是累贅似乎也有了用處,歡喜的笑着應下,又目送風暗胤起身,臉上如夢似幻的表情太過明顯,不說戚銀屏這樣早知內情的人,連相識幾日的安娉也看出了幾分端倪,只有宮譽致大條得無知無覺,還什麼也沒有發覺。
太陽漸漸西斜,最後的餘暉將天邊雲霞薰染得楚楚動人,帶着最後的光亮慢慢沉入遠處的羣山之下。天色終於徹底暗淡,淺淺的一輪彎月應時從一株斜枝處探出頭,慢慢地升起,帶來一縷一縷雪白皎潔的光輝。
“該走了。”阿櫟抱着佩劍站起來,環顧四周最後提醒說。
其他人於是也紛紛起身,一行人又繼續往山上走。
與此同時,嬛彌一干人也在上山的路上。她這幾日心虛一直不佳,幾乎與寮海宮其餘弟子匯合了也不見半點兒笑意,這讓寮海宮一衆弟子情緒一度十分緊張,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自己哪裡惹惱了任性的大小姐帶來重責,這是以前經常發生的事情。其中一部分也悄悄探問,從一直跟着她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心裡思緒各異。
一個初入寮海宮名不見經傳的女弟子猶豫了很久,終於在一次衆人停下休息時湊到嬛彌前面,低下頭看似卑謙實則目光灼灼的說:“大小姐如果不嫌棄,我也許可以爲大小姐分憂出氣。”
嬛彌一直惦記着嶽纖靈一行人,聞言當即擡起頭打量着有膽子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女孩兒,“哦,你有辦法?”
年輕的女孩兒詭異的笑了笑,又上前湊到嬛彌耳邊緩緩說了一席話,果然最後換得嬛彌滿意的應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