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側頭看着身旁的卓清寒,月光流淌在他流暢的墨色面具上,流淌出線條順暢的光芒,以及男人高挺的鼻樑,有棱角的下巴。
月色漸晚。漸漸的,時光飛逝着……
身旁的男人卻如同雕塑般,一動未動。不同於蘇瑾顏的心亂如麻。卓清寒沉穩的呼吸似乎隱於黑夜之中嗎,融爲一體,仔細傾聽着窗外的動靜。
不能不說,認真的男人……還真的……是帶着很引人的魅力。
整個酒樓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蘇瑾顏躺的有些焦躁了。
看這樣的情況,她覺得,夜煞不會來了。
蘇瑾顏看着身旁嚴肅而認真的卓清寒。猶豫了半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牀上輕輕的伸過去,扯住了卓清寒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問,“卓、卓清寒……”
“怎麼了?”卓清寒扭過頭看着她,靜靜的等着她說話,一雙潭水般的深邃雙眸,深深的看着蘇瑾顏的雙眼,認真的沉靜。
卓清寒這麼認真的對望,反而讓蘇瑾顏磕磕巴巴,不知道怎麼說話了,乾咳了幾聲,“咳……那、那個……”
錯開了和卓清寒對視的眼睛。裝作鎮定的說“卓,卓清寒,你看,這都這麼久了,爲什麼一點動靜都還沒有啊?”
蘇瑾顏小心翼翼的鬆開卓清寒的衣角,收回手。攢着自己的袖子,“你說……夜煞,她會不會不來了?”
卓清寒沉默一會,看了看窗外的月光投影,以及桌上的焚香,轉頭告訴蘇瑾顏,“還有兩刻鐘,就要天亮了,怎麼?你困了?”
卓清寒問。
“啊……”蘇瑾顏擡頭,準備搖頭。
卓清寒說,“困了就睡吧,我在這兒守着你,不會出事的。”
蘇瑾顏聽到這話,發愣的擡頭,看着卓清寒的眼睛。
卓清寒的聲音低沉而醇厚,刻意壓低的聲音,似乎少了平日裡的冰冷,帶着一絲溫柔的意味。
蘇瑾顏錯愕的看着卓清寒,就像腦海裡,就像眼前,就像這一刻……
記憶裡的人,一直沒有變過,歷經了四十年的變換,還是回到了他身邊,完完整整,一模一樣……
蘇瑾顏抿脣,搖頭。
“不用……”現在酒樓雖然靜悄悄的,夜已深沉,可是她知道,這酒樓上下,每一個房間裡的每一張牀,每張牀上的每一個人。系豐亞扛。
雖然都整整??的睡着,可是卻都衣衫整?,被子下的手牢牢握着自己的兵器,睜大眼睛等着夜煞的到來。
這樣的情形,她怎麼可以先睡,
窗外呼呼的吹着風……
“我要陪你等。”蘇瑾顏說着,看着卓清寒的眼睛充滿眷戀。
卓清寒眼神複雜,一瞬間竟不知曉是就這樣的看着,還是該別過臉去。
“嗯……”卓清寒半響纔回應,轉過頭,躲開蘇瑾顏的眼神,繼續看着天花板,認真的投入狀態。
蘇瑾顏看着裝飾着牀幔的天花板,繁雜的花紋,在黑暗裡,就只看見模糊的影子……
唔……
好睏……
不對……
她不困,說好一起等的……
可是爲什麼……
越來越困……
越來越困……
眼睛爲什麼這麼沉重……
蘇瑾顏使勁的睜大着雙眼……
只是,似乎太困了……
她太困了……
眼睛睜開的幅度越來越小……
越來越小……
“蘇衣!蘇衣醒醒……”
耳邊似乎傳來了卓清寒的聲音……
不,那是歐陽的聲音……
只是,她眼前終究是黑暗一片……聽不到後面的話了……
“唔……”頭好痛,蘇瑾顏艱難的睜開困澀的雙眼,頭怎麼這麼痛,就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擊了一下一樣。
睡了多久了……
“喲~蘇衣姑娘,這是醒了呢。”耳邊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冷嘲熱諷着,蘇瑾顏不確定是不是刻意的敵意,但蘇瑾顏確定,這聲音裡面,沒有善意。
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去。
玉蜘蛛身着緋色的薄紗,緊裹着婀娜的身姿,斜倚着桌子,斜眼看着她,鮮紅誘人的朱脣,微微勾起,帶出一絲冷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蘇瑾顏有些不安的問,她實在是想不出,玉蜘蛛一大早出現在她房間裡等她醒來然後冷嘲熱諷的原因。
“我怎麼在這裡?蘇衣姑娘這一覺睡的可真安穩啊。”玉蜘蛛冷笑,站起身子,唰的打開手中的紗扇,一步步靠近,低啞着聲音,“我來只是想問問,哦,不,只是想請教請教,我們的鬼醫大人,這麼懂得下毒,這懂得怎麼製出解藥?”
玉蜘蛛冷笑着,鮮紅的脣勾出詭異的弧度,眼神冷了下來,甚至帶着怨毒。
蘇瑾顏下意識的攢緊了被子,說實話,美人一向風情妖嬈的眼神換做冰冷弒殺的樣子,冷笑着靠近,真的不會是讓人能感覺到輕鬆的好事。
蘇瑾顏腦袋飛快的轉着,不敢相信的握緊了被子,瞪大眼睛看着玉蜘蛛,“解藥……你要解藥……?你,難道你就是奸細!?”
玉蜘蛛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連冷笑的停了下來,“你覺得呢?”
蘇瑾顏手心開始抖了起來……
“你在這裡幹什麼?”低沉好聽的男聲傳來。
蘇瑾顏簡直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急急看去。
卓清寒手持一碗熱水,墨色的面具堅硬冰冷,一雙眸子如同深水,他走進房間,斜眼看着玉蜘蛛。
玉蜘蛛轉身看看卓清寒,又看看蘇瑾顏,冷哼一聲,笑道“我想做什麼?你不知道嗎?我自然是來要個說法。”
“這事不怪她。”卓清寒冷冷的說着。
“呵呵……”玉蜘蛛冷笑“都說長雲閣卓清寒,是怎樣清高冷傲之人,我看也不過如此,如此危機之時,卓公子也做起救美的英雄來了?”
玉蜘蛛狠狠擲了一下袖子,轉身離開,走過門口時,回頭道“醒都醒了,就趕緊下來,雲少主以及各位,可都在樓下靜候蘇姑娘您呢……哼……”
蘇瑾顏完全被這一出一出的鬧的混亂極了,只有茫然的看向卓清寒,“卓公子……這……怎麼了?”
卓清寒只是將手中的熱水遞給蘇瑾顏,“醒了就快下樓吧,我在樓下等你。”
“嗯……”蘇瑾顏只有茫然點點頭,等她下樓的時候,大堂裡有已經是所有人聚?,一副嚴肅壯觀的樣子……
場面很安靜……
安靜的可怕……
蘇瑾顏尷尬的輕咳了聲,“咳……”
!!!
……
……
這一咳,所有目光刷刷的掃過來,蘇瑾顏差點腿一軟摔個踉蹌……
倒吸一口涼氣,不安的看着衆人……
“怎、怎麼了?”
“喲……看看,我們蘇姑娘可算是醒了。”玉蜘蛛冷笑。
蘇瑾顏這才發現衆人看她的目光,也不友善。
雲漓天說話了,他手執玉骨扇輕輕敲擊着手心,“不知蘇姑娘,可會制解藥?”也算客氣,可卻沒有太多的善意。
然後蘇瑾顏才得知昨晚發生了什麼……
昨晚到了後半夜,也就是蘇瑾顏和卓清寒說話的時候。
基本上部分人緊繃的神經也放下了些許……
可不止爲何……
夜煞竟然像提前得知了計劃一般,到了後半夜時……
蘇瑾顏根本就不是困了睡着的……而是窗外的大風……
酒樓附近被蘇瑾顏繞圈灑下了藥粉,半夜忽然狂風大作,四周的藥粉全被盡數的吹進了酒樓裡……
各路大俠們在風涌起的那刻變察覺到了不對,屏息觀察着情況……
而還有一部分人……
有武功功底很低的,根本沒有武功的,比如蘇瑾顏,聞到煙霧後便陷入了沉睡……
有放鬆警惕的,比如玉蜘蛛門下大半女弟子……皆是來不及屏息吸入煙霧……
相對蘇瑾顏這樣沒有武功的人來說,吸了煙,不過是睡了一覺……
而對於習武之人來說……畢生追求的便是武功絕學,修煉大輩子的功力,便是他們在江湖上站立的資本,是他們的命裡最重要的東西。
爲了武功……付出畢生心血,竟然在這一刻付諸一旦,全身功力化爲烏有……
江湖上也許名聲顯赫的他們,現下變成了一個在普通不過的,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人……
想想都讓人不忍接受……
所以,別提玉蜘蛛現在有多恨她……其它人有多不待見她……儘管這一切都是他們要求她做的……
然後夜煞就是在漫天的煙霧中出現的……
一襲黑袍在空中翩然,一頭白髮手持骨杖……
而在場的大俠皆因突如其來的藥物屏息,無法動用功力,唯恐一身修爲盡毀。
“呵呵……就這麼一點小計謀,敢拿出來對付我?確實有兩把刷子,可是,總該想想我是誰?”夜煞冷笑。
一襲黑衣在空中綻開詭異的黑色墨花,一頭白髮散在黑衣中,手持一把人骨所做的骨杖……
身後跟着四個身穿黑紗的女子……
場面詭異,可怕。
“夜煞,你這麼得罪整個江湖,就不怕給弒世教帶來滅教之災嗎!?”雲漓天臉色陰沉,看着夜煞質問着。
夜煞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怕,我當然怕了,我只怕江湖不知道我弒世教的名號,我怕世人不知我弒世教重現江湖。”
夜煞說着,冷笑着看着雲漓天,“所謂的江湖大家,所謂的名門正派,所謂的江湖四大門派八大閣,也不過如此。”
夜煞揚手,手下女子鬼魅般的出動,一連綁走好幾個有頭有臉的江湖大家,只是所有人憎恨在心,這個節骨眼上卻不能痛痛快快上去大幹一番。
夜煞冷眼俯視着一衆人,就像毫無感情的打量一幫沒有生命的畜生,薄脣輕動着“我要讓世人看到弒世教的作爲,讓世人看着你們這些所謂的四大門派八大閣,是如何被我玩弄在股掌之中的。”
雲漓天打溼衣袖捂在口脣處,強忍着怒意,“你到底想要什麼!?”
夜煞冷笑,“別怕,這只是場慶典,我弒世教的教主迴歸本教,自然要讓你們這些大人物的鮮血祭祀纔算盛大,這場遊戲,剛剛開始,弒世教掌握天下的遊戲,從你們開始……”
夜煞冷笑着帶着人離開……
就這麼狠狠的打了雲漓天衆人的臉……
這幾日,蘇瑾顏忙着製作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