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德帝又笑了笑,說道:“朕讓水兒前去軍營,因爲她不但是我的兒媳,是你的王妃,她更是我東黎王朝的太子妃,她將來……更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這整個東黎國都會是她的子民。如今她的子民有了難,她身爲未來的國母,豈能袖手旁觀?她救的不是旁人,而是你們將來的子民啊!”
小七又低低叫了一聲:“父皇!”
“老七,你別的都好,就是這胸襟,要放得寬廣一些。”聖德帝凝視着小七,語重心長地說道:“她明明是一隻蒼鷹,你卻想將她囚於籠中,把她當成雀鳥來養,你要放她展翅高飛,她才能活得灑脫自在,只要她心中有你,她總會飛回到你的身邊。你這個媳婦,她心志之堅韌,不在你我之下,難道,你還怕放飛了她,她就不回來了麼?”
小七被聖德帝說的滿臉通紅,低下頭去,心中有所觸動,忽然擡起頭來,直視聖德帝,滿是信心地說道:“父皇,兒臣全都明白,您放心,兒臣再也不會拘束於她,因爲兒臣相信,不管她飛到哪裡,她的心始終會牢牢的系在我的身上!”他緊緊的握了下拳,眼神堅定無比。
聖德帝眼含笑意,點了點頭。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若水就坐在馬車之上,跟隨着鄭錚等一行人出了帝都。
鄭錚帶着五百御林軍的精騎部隊,兵強馬壯,護衛着她和其他太醫院派來的幾名太醫一起,向着江北燕翎山進發。
若水原本不想乘坐馬車,她想着救人如救火,隊伍帶着馬車奔襲會拖累速度。但是沒想到太醫院派來的那五六名太醫卻完全受不得苦,一聽太子妃要提議騎馬,頓時面如土色,連聲抗議,說什麼自己年紀大了,腿腳老邁,完全騎不得馬。
若水看着他們一個個花白的頭髮,說的也是實情,頗爲無奈,只得同意乘坐馬車。但是坐馬車倒也有坐馬車的好處,一行人奔馳在道路上,若水掀開馬車的窗簾,看着外面掠過的青山綠水,眼中異采連連。
想來她從現代穿越到這裡這麼久了,都還從來沒有出過帝都,而若水的原身就更不用說了,從生到死,都沒邁出帝都城一步。
此時看着官道四周那秀麗的自然風光,若水忍不住喃喃自語:“原來這個世界竟是如此廣闊美麗……”她不禁產生了將來有朝一日,和小七一起踏遍這個世界所有大好河山的願望。
她想和小七走遍東黎,對了,還要去北曜,還有南越。
若水微微側頭回想着,小七曾經給她描述過北曜國的風光,有如世外桃源一樣,原來,那裡竟然是他母后的國家。還有,聽說南越國的草原風光,也是極美。
不知怎的,在這個時候,若水的眼前突然浮現起一張笑容燦爛奪目的面容來,她想起自己和他的那個約定,還有他送給自己的小壎,忽覺得有些歉意。自己這段時間來忙忙碌碌,竟然把他囑咐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臨出行之前,她怕此行有失,將小壎收藏在府裡,包裹得嚴嚴實實,但是那個曲譜,她卻半點也沒開始學習,此時距離三個月之期,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看來此次治療了疫症之後,自己就要抓緊學習曲譜,並準備赴那拓跋小王爺之約了。
在前面領隊的鄭錚放緩了馬速,來到若水馬車的窗前。
“太子妃。”鄭錚在馬上行了個禮,“我們已經趕了一上午的路了,您可還覺得好?如果不適應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先停下來休息一下。”
若水這纔回過神,發現在自己神遊天外的時候,車隊早就不知奔馳到多遠了,四周都是極其陌生的景色,日頭也升得越來越高。
“不必了,”若水搖了搖頭,“你們不用顧及我,何時休息、何時行進都由你們自己來定,畢竟疫情可不等人,馬車的速度其實也可以再快一點。”
鄭錚聞言看向若水,見她的神色一片平靜,這話顯然是出自肺腑,並非尋常的虛假客套,不由得心下讚歎。
說實話,此時的他一想到軍中同僚們的病情,也是歸心似箭,但是若水畢竟是太子妃,不可能跟他們一幫糙漢一樣不吃不喝拼命趕路,所以這一路上爲了儘量照顧若水的感受,都是儘可能的放緩速度,可是在他心裡,早就焦急難耐。
現在鄭錚聽到若水這麼說,頓時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對着若水一抱拳,說了句:“多謝太子妃。”深深地凝望了若水一眼,然後催馬揚鞭,跑到了車隊的前頭。
事後真如若水說的“不用顧及”,鄭錚帶領的精騎從早到晚,一路上真的就沒有再停過休息一下,馬車的速度也提高不少,車輪磕在路上的碎石頭上,頓時變得格外顛簸。
車隊就這樣一路狂奔,到了晚上終於停下來安營歇息的時候,若水走下馬車,只覺得雙腳踩在地面上,一個勁的發軟發飄,全身的骨頭都像是顛散了架般,無處不痛。
但她的狀態還算是好的,另一輛馬車上的那幾名太醫醫官,下了馬車後,早就衝到道邊吐的一塌糊塗了。
若水知道此行兇險,連小桃也沒帶在身邊,小七曾再三提議讓她帶着青影,也被她拒絕了。
鄭錚見她臉色蒼白,忍不住擔心,上前一步問道:“太子妃,您還好嗎?末將已經讓他們爲您紮了一個帳篷,您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若水對他的善意和體貼很是感激,微笑着點了點頭,走向那座小小的獨立帳篷,就像是進了一方獨立的天地。
帳篷很小,地上鋪着乾草,上面鋪了一塊粗布權當作牀單,顯得很是簡陋。
但就是這樣,也是鄭錚他們在行軍時準備的最好的鋪蓋了。像他們這樣的軍人,都是幕天席地而眠。
若水躺在粗布牀單上,身下的乾草簌簌作響,她並沒有閤眼睡覺,而是睜大了一雙妙目,看着篷頂,對眼前的這一切突然產生了一種久違的親切之感。
鄭錚指揮着將士們生起了一堆堆篝火,相互分發着包裹裡帶着的乾糧,鄭錚也揣了幾個饅頭向着帳篷走來,他停在帳篷外面,低聲叫了一聲:“太子妃,用晚飯了。”
若水聞言,掀開帳篷門簾鑽了出來,只見天色已經變得一片漆黑,不遠處生着篝火將營地照得影影綽綽,將士們正圍在火邊,啃着饅頭。
“太子妃,軍中伙食簡陋,請太子妃不要嫌棄。”鄭錚把手中的饅頭遞了給她,若水伸手接過。
“謝謝你,鄭副將。”若水笑着說,看着手中的饅頭,白麪已經乾冷發硬,表皮都裂開了口。
鄭錚忽然有點臉紅,看着面前的姑娘那嬌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膚,再看她手裡拿着的幹饅頭,心裡就覺得特別不對勁,吶吶地道:“這饅頭,嗯,可能幹了,味道不大好,要不,我去附近打點野味,回來烤了給您送來。”他轉身就走。
“鄭副將,不必了。”若水笑着叫他回來,“這饅頭就很好,幹了嚼起來更香。”她咬了一口,輕輕嚼了嚼嚥了下去,然後想起什麼,問鄭錚:“鄭副將,如果咱們就按照今天這種速度趕路,還有多久能到燕翎山?”
“還需三日。”鄭錚低頭恭敬的回答,若水這一路上的表現已經讓他欣賞之意倍增,真心實意的尊敬着這位太子妃。
“什麼!還要這麼走三天?”若水聽到鄭錚的回答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帶着虛弱卻又充滿憤怒感的驚呼。兩人轉過頭去,看見其他那幾個太醫正擁簇着一個看起來最年長的老頭向着他們氣勢洶洶的走來,而聲音就是領頭的那人發出來的。
若水微微皺了下眉,但又很快舒展開,不動聲色地問道:“周太醫,您有何事?”
聖德帝爲了治療瘟疫,從皇城中挑選出來的太醫,都是太醫院裡的翹楚,尤其現在走過來打頭的那個周太醫,更是太醫院裡的第一人,所有太醫都對他馬首是瞻,畢恭畢敬,他更是自恃醫術了得,不把旁人看在眼裡,是個極棘手的人物。
“太子妃有禮。”周太醫一臉不善,帶着身後的太醫們勉強對着若水行了個禮,神色很是倨傲,對一旁的鄭錚一眼也不瞧,就當沒他這個人存在似的。
鄭錚見這羣太醫們對若水的態度很是不敬,人人都臉露不屑之色,心中很是惱怒,他們瞧不瞧得起自己,他半點也不在乎,可是這羣太醫竟然敢對太子妃不敬,難道就沒看到他手中握的寶刀嗎?
他的手緊緊按在腰間的爛銀刀上,雖然這些太醫是前去軍營救治夥伴的,但他們要是敢對他尊敬之極的太子妃口出惡言,他出手絕不會留情!
若水對衆太醫對自己的態度看在眼裡,倒也並不怪他們。聖德帝下旨,讓他們所有的太醫都聽從她的吩咐,想來格外讓這羣自恃甚高的太醫們覺得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