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是座大城鎮,臨江樓又正建在晉陽城最熱鬧的所在,每天的客人川流不息,沒有上千,也有八百。
臨江樓的掌櫃姓葛,他迎來送往,見過了形形色色的客人,早就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小七、若水和墨白等三人剛踏進酒樓的門口,葛掌櫃眼前就是一亮,知道今兒個貴客臨門。
這三人的容貌氣度,一看就與衆不同,就連見多識廣的葛掌櫃都是微微一驚。
他不敢怠慢,用眼神阻止了想上前接待的店小二,親自上前招呼。
“給我們找一個最好的雅座,還有,上最好的酒菜。”
果然,他還沒介紹幾句,墨白就打斷了他的話,直截了當地說道。
葛掌櫃心中一喜,知道自己這雙眼睛沒看錯人,對方果然是財大氣粗的財神爺。
“是,是,三位請,最好的雅座在三樓,上面一共只有兩個雅座,又寬敞又明亮,是咱們臨江樓最好的房間,專門爲最爲尊貴的客人準備的。”
他正準備當先引路,就聽到一個聲音冷冷地道:“不必,我們就在大廳裡坐。”
聞言,葛掌櫃和墨白都是一愣。
“什麼?大廳裡?”墨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向小七,“七兄,我沒聽錯吧,你是說咱們在這大廳裡用飯?”
他對着大廳裡滿滿當當的食客們一指,又道:“和這些人混雜在一起吃飯?”
葛掌櫃也是一臉的狐疑,這三位的衣着華貴,看上去明明都是非富即貴的公子小姐,怎麼會不要雅座,反而要和三教九流的食客們擠在一起呢?
“不錯。”小七揚了揚眉毛,淡淡道:“有何不可?”
墨白氣道:“小氣小氣,真是小氣,七兄,你要是捨不得掏這筆銀子,我來出錢!”
“錢,我有得是,只是我就喜歡在這大廳用飯,水兒,你意下如何?”小七看向若水,聲音柔和了幾分。
“我聽你的。”若水微笑答道。
她雖然也不瞭解小七爲什麼要在人多口雜的大廳用飯,但她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你們……”墨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指着若水,又指指小七,恨恨地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水丫頭,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像他一樣小氣了?”
“吃飯嘛,自然是人越多越熱鬧,要不光是咱們三個人吃,多無趣,對不對,小白?”若水嘻嘻一笑,對墨白的話絲毫不以爲意。
“好,在這裡吃就在這裡吃,喂,掌櫃的,給我們找一張桌子,還有,把你們店最貴的菜,每樣來十份!”
墨白賭氣說道。
葛掌櫃又是一驚,結舌道:“十、十份?”
他看了看小七和若水,問道:“請問三位,還有朋友要來麼?”
小七和若水都搖了搖頭。
若水問道:“小白,你每樣菜要十份做什麼?咱們只有三個人,怎麼能吃得了這許多?”
“我樂意!”墨白翻翻白眼道:“怎麼,你們不許我坐雅座單間,難道連我點什麼菜也要管麼?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若水知道他又在鬧孩子脾氣,不由哭笑不得。
在這大庭廣衆之下,他這麼大的人了,說出這種負氣的話來,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好,掌櫃的,就聽這位墨兄的,每樣菜給我們來十份。”小七卻一口答應下來。
這下不光葛掌櫃的心中大喜,就連若水和墨白都用詫異的眼光看向小七。
每樣十份,他是要用來餵豬麼?
“好,好,三位客官,請稍等,菜馬上就來。”
儘管大廳客滿爲患,葛掌櫃的還是想盡方法,爲三個人找了一處較爲寬敞的所在,還指揮着店小二把兩張桌子拼在一起。
三個人落座之後,小七的目光對着周圍的食客們逡巡了一遍,就垂下眼來,握着手中的茶杯,凝眸不語,不知道在尋思什麼。
墨白和若水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交換了一下視線,墨白剛端起茶喝了一口,馬上就“噗”地一聲噴了出來,大聲叫道:“小二,店小二!”
店小二忙不迭地跑過來,點頭哈腰道:“請問公子爺有什麼吩咐?”
墨白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頓,斜着眼睛道:“這就是你們店裡最好的茶?簡直是涮鍋水!這也能用來待客的?快把最貴的茶葉給我拿出來,多少銀子咱爺們都出得起!”
那店小二苦着臉道:“公子爺,這是咱店裡最貴最好的茶,再沒有比這個更貴的了。”
“胡說八道!你是欺負我沒來過這裡嗎?‘嚇煞人香’呢?我就要喝那個。”墨白猛的一拍桌子,喝道。
“‘嚇煞人香’?公子爺果然是咱們店裡的熟客啊。”店小二不但不怕,反而一臉驚喜道:“這‘嚇煞人香’的確是咱們店裡最好的茶,不過現在卻是喝不到。”
“爲什麼喝不到?”墨白問。
“公子爺既然知道這個名字,想必也知道這茶的來歷和出處,這茶雖好,可是產量卻少得出奇,它長在懸崖邊的茶嶺上,只有一小片茶林,還必須由未出閣的姑娘們親手摘取,要是嫁過人的婦人採摘下來的茶,就沒那麼香、那麼醇了,所以公子爺要是想喝‘嚇煞人香’,不如明年三月前來,那時候春暖花開,不但有新茶喝,還有新鮮肥美的鱖魚可以品嚐。”
“這茶倒是奇怪,爲什麼嫁過人的採下來的茶就不香了呢?”
聽了店小二的解釋,若水更是好奇。
“這個原因麼,小人也不知道,姑娘原諒則個。”店小二搖了搖頭道。
“好吧,既然沒有好茶,那就拿最好的酒來,來十壇!”墨白又獅子大開口地道。
“小白,別胡鬧!”若水忍不住蹙了下眉,瞪向墨白。
他還沒喝酒呢,就開始發起酒瘋來了,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三人已經被人給盯上了?他要是喝醉了,那些人突然出手,又該怎麼打發?
“我怎麼胡鬧了?你是怕我喝醉了誤事?放心,我是千杯不醉。喂,七兄,你敢不敢和我拼酒?”
墨白對着小七擡了擡下巴。
“拼酒?”小七淡淡一笑。
“不錯,敢,還是不敢?”墨白的語氣充滿了挑釁。
要是論打架,他和小七勢均力敵,但是論喝酒,他相信小七一定是自己的手下敗將。
“好。”小七一口答應。
“痛快!這纔像個男爺們!”墨白再次一拍桌子,叫道:“店小二,拿大碗來,要最大最大的碗!”
若水無奈地看看小七,又看看墨白。
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勸,也沒用。
有時候男人的脾氣上來了,就像是孩子一樣,越是不讓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
很快,小七他們這桌就成爲了衆人目光的焦點。
十個大酒罈子往桌上一擺,一下子就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很多食客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筷子,向他們這桌瞧來。
“乖乖,十壇酒,這要是全喝下肚去,就算是不醉死,脹也脹死了。”
“可不是麼?這哪裡是喝酒,分明是在飲牛!”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瞧那兩位貴公子都是斯文人,沒想到喝起酒來,這麼豪放。”
小七和墨白每人面前各擺着十隻大海碗,每隻碗裡都倒滿了酒水,酒香四溢。
若水還沒飲酒,光聞到那股味道,就頗有醺醺之意。
“幹。”
“幹!”
兩人喝起酒來的架勢也十分驚人,每人端起一隻酒碗,像灌水一樣往喉嚨裡灌去,轉眼間一大碗酒就喝得見底。
二人放下酒碗,再端起第二碗。
“再幹。”
“幹!”
第二碗酒又下了肚。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兩個人就各自喝了滿滿的十大海碗酒,可兩個人都是面不改色,眼神清亮無比,連半點酒意也沒有。
這十大海碗酒,就是整整兩壇的酒量啊!
這下子,酒樓上的客人都不淡定了,紛紛放下筷子,圍攏了來觀戰。
有的人猜測小七會贏,有的人打賭墨白獲勝。
衆人議論紛紛,竟然還開始打起賭來。
小七和墨白對衆人的議論恍如不聞,對着店小二一招手,道:“倒酒!”
店小二早就在旁邊看直了眼,這時如夢方醒,趕緊替二人再次倒滿了十隻酒碗,累得手都酸了。
很快,滿滿的十壇酒,被小七和墨白喝了個精光。
三人的身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食客,他們見小七和墨白喝了整整十壇烈酒,都是若無其事的模樣,眼神中全都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喂,你說他們兩個是人嗎?”人羣中有人悄聲說道。
“什麼意思?”
“哪有人的肚子能夠盛下這麼多的酒?就算是牽頭水牛來,也喝不了這麼多的酒水啊?”
“不錯,不錯,難道他們不是人?”
“放屁,不是人是什麼,難道是鬼?你的意思是咱們這麼多人,大白天見了鬼?”
“這兩位公子爺風度翩翩,莫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還有他們旁邊的那位姑娘,長得那真是叫一個好看,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看到過這麼好看的姑娘呢,肯定是跟着神仙一起下凡的仙子!”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道。
“有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