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愛走不走!一會兒丟了性命,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們!這少年打了官差,又扣押了三名官差在這裡,用不了多久,知府大人就會找上門來,看到這樣的情景定會震怒,到時候知府大人遷怒下來,你們連自己是怎麼冤死的都不知道!”
“啊!於掌櫃,你怎麼不早說!”
“快走,快走!”
“大夥兒快逃命啊,留在這裡,的確是死路一條!”
衆人得於掌櫃的一言提醒,這才恍然大悟,個個臉現驚惶,一蜂窩般往門口奔去,人人都想跑快一步,卻全都擠在了門口,誰也沒跑出去。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師傅,大事不好了!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忽然,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衆人都是一呆,認出那人正是奉了於掌櫃之命,前去送家書的那名徒弟。
此時見他大驚失色,像是天塌下來了一樣,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路,讓他進門。
那徒弟一口氣衝到於掌櫃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從懷中取出那封家書,吳給於掌櫃,手抖得像篩糠一樣,嘴脣一個勁地哆嗦着,卻是說不出話來。
“發生了什麼事?不要急,慢慢說。”於掌櫃驚疑不定,盯着那封家書接了過來,一顆心卻沉了下去。
“不、不好了,真的出大事了。師傅,弟子有負師傅所託,沒能把家書送到師孃的手中,因爲、因爲……”他伸手指着外面,聲音抖得幾乎不成句子,“鐵、鐵甲軍!知府大人的鐵甲軍,已經把這條巷子團團包圍住了,連只鳥兒都飛不出去了,師傅,咱們、咱們是要大禍臨頭了!”
他帶着哭腔說道,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的話就像是晴天裡響起了一個炸雷,一下子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炸懵了,全都呆在當地,有如木雞。
鐵甲軍!
包圍了這條巷子!
每個人的耳朵裡都在轟轟作響,響着的都是這兩句話。
完了,死定了!
知府大人出動鐵甲軍包圍了這裡,圍得水泄不通,分明是知府大人動了雷霆之怒,想要大開殺戒了哇!
每個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爲什麼自己沒早點意識到這點?爲什麼自己今兒哪兒都不去,偏偏要爲這杏林春?爲什麼出門之前不翻翻黃曆,看看自己是不是黴運當頭?
早知道看個熱鬧會看得連腦袋都要搬家,自己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來湊這個熱鬧啊。
“嗚嗚嗚,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娘啊,孩兒才只有十四歲,孩兒真的不想死,娘啊,救救孩兒。”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抓住他孃親的衣服,哭得嗚嗚咽咽,悲悲切切。
他孃親臉色蒼白,擡起手來,“啪”的一下打在那少年的後腦勺,氣道:“娘讓你在家讀書,你不肯,偏要出來瞧熱鬧,這下子連命都瞧沒有了,娘沒那個本事救你,你、你這不爭氣的孩子啊!”
打完了,她抱着兒子的頭,也哀哀地慟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杏林春的大堂中哭聲一片,每個人都如喪考妣,哭聲震天。
雖然杏林春的大門敞開着,可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敢踏出門去。
他們都知道,誰敢搶先出門,那就等於是去送死。
剛纔大夥兒還一窩蜂地想往門外搶,現在全都往後退,離得那大門遠遠的,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他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大羣待宰的羔羊,被圈在了羊圈裡,外面屠夫手裡已經舉起了屠刀,隨時會落下,一刀砍下自己的腦袋。
那三名被點了穴道的公差雖然身不能動,耳朵可是聽得清清楚楚,聽到那藥鋪夥計說知府大人的鐵甲兵已經將這條巷子團團包圍,心中得意。
三人均想,知府大人對我等果然重視,居然出動到了鐵甲兵前來救人,真真是讓人感激涕零!
於掌櫃面如死灰,閉了閉眼,不久之前雙腿被治癒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悔恨。
他的目光落在小七的臉上,胸中憤懣難當,心道如果不是他毆打官差,就絕對不會觸怒到知府大人,以至於出動到鐵甲軍前來,現在所有人都要被他連累死了!
“是你,都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們所有的人!你爲什麼要歐打官差大人,嘎?你說,你說!你和我們大夥兒有什麼仇,什麼怨!爲什麼非要害死我們所有人不可?”
於掌櫃憤然指着小七,大聲斥責道。
他想起家中的妻兒老小,想起自己手創的杏林春就要被毀於一旦,只覺得萬念俱灰,先前他親眼目睹了小七一掌拍碎櫃檯的功夫,心道自己反正不要活了,與其死在鐵甲軍的萬馬鐵蹄之下,倒不如被這少年一掌拍死了,來得乾脆。
他這一番話激起了千層浪,在場人的情緒都被他激盪起來,紛紛衝着小七叫罵開來。
“你這個災星,禍星!就是你害死了咱們大夥兒!”
“害人精,你要是想死,你就自己去死,爲什麼要害得咱們大家爲你賠葬啊!”
羣情激涌,罵聲不絕,可是卻沒有人敢上前對小七動手。
“閉嘴!”
小七皺起了眉,這羣烏鴉吵吵吵的,煩死人了。
他右手一拂,一股暗勁推出,周圍正在叫嚷的人羣忽然覺得胸口一窒,像是被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住了般,登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現場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小七回過頭,眸光一掃,落在一個夥計的身上,喝道:“端上來!”
那夥計正是適才奉令下去煎藥的那人,他本來煎好了藥回來,正遇到衆人喝罵小七,他心中惱恨,只想把這藥潑了去,就算是喂貓喂狗,也不餵給這殺人兇手的朋友喝。
哪知道他被小七的厲眸一掃,只覺得身上一冷,已經端起藥碗的手竟然潑不出去。
小七伸出左掌,憑空一抓,那夥計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手中的藥碗竟然脫手飛了出去,他瞪圓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只見那隻藥碗平平飛出,像是空中有東西牽引一般,然後穩穩地落到了那黑衣少年的手中,連一滴藥汁也沒有灑出去。
小七將藥碗遞到若水面前,道:“水兒,你瞧這藥可對?”
他擔心的是藥鋪的夥計暗中搗亂,偷換藥材。
若水接過,嗅了嗅藥氣,點頭道:“沒錯,現在溫度正好,我馬上喂唐姊姊服下。”
她扶起唐絳兒的上半身,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後端起藥碗,送到她嘴邊,慢慢喂服。
唐絳兒雖然昏迷不醒,但是之前若水已經替她疏通了體內的血脈,這時呼吸已經趨於平穩,合着雙眼,竟然將一碗藥一口口地嚥了下去。
若水見狀甚喜,嘴角一翹,露出笑容,道:“小七,唐姊姊的傷比我想像中恢復得要快得多。”
“嗯。”小七點了點頭,他對唐絳兒的狀況不甚在意,但卻很是喜歡若水露出來的笑容。
他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只看得若水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小七,知府大人的鐵甲兵已經到了,想來他的人也不遠了吧,要不,咱們出去瞧瞧?”
若水見唐絳兒服藥之後,又沉沉睡去,知道這會兒藥效發作,睡眠對她是最好的休養,輕輕扶她重新躺下,然後站起身來,對小七說道。
“好。”小七點頭應允。
若水的目光對着周圍看了一圈,只見每個人都用又憤怒又憎恨還帶着懼怕的眼神看向自己和小七,只是懼於小七的武力,沒人敢再喝罵,也沒人敢上前動手。
她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大夥兒不必擔心,我向大家保證,知府大人的鐵甲兵絕對不會傷到你們一根頭髮,你們如果不信,可以跟着我出去瞧瞧,我自有退兵之計。”
什麼?
衆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小姑娘還真是大言不慚,她以爲知府大人的鐵甲兵是紙糊的老虎嗎?被她一嚇就跑?
退兵之計?
鬼才信呢!
她是想騙自己出門,讓鐵甲兵砍掉自己的腦袋吧!
哼,他們纔不會上這個當。
衆人全都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若水,一言不發,更沒有一個人移動一步。
若水見衆人不動,也不強求,微微一笑,和小七攜手向門外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只聽得門外鐵蹄錚錚,馬匹嘶鳴,顯然是鐵甲軍已經來到了大門外。
屋裡衆人臉上齊齊變色,忽然不知道是誰發了一聲喊,衆人一齊往杏林春的後院逃去,眨眼之間,整間大堂上就變得空蕩蕩的,除了若水和小七,還有那三名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官差,就只剩下於掌櫃一人。
於掌櫃心中又何嘗不想逃走?
可是他知道,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就算是逃到了後院,也只是躲得了一時,遲早也會被鐵甲兵抓到,砍掉腦袋。
與其磨磨蹭蹭,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也算是圖個痛快。
小七和若水對望一眼,對這於掌櫃的膽氣倒也佩服。
若水對於掌櫃微微一笑,道:“掌櫃的,咱們一起出門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