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苑”內,柳樹成蔭。但是現在已是秋天,柳葉也有些微微發黃,因此成片的柳樹到給這裡增加了蕭瑟之感。
湖畔,一綠衫美人佇立在柳樹下,呆呆地望着殘月在湖中的倒影。人面、柳條、湖水相映,這畫面卻也說不出的美好。
薛玉柳清楚地記得今天是她嫁入越王府第五百天的日子,也是她獨守空房的第五百個夜晚。
看着自己在水中模糊的倒影,她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楚越的場景。
三年前是薛玉柳最春風得意的時候,那時年僅十五歲的她就憑着自己出衆的美貌與舞技當上了京城第一花魁。當時京城的所有男子都爲她的美貌傾倒,許多人甚至一擲千金只爲一親芳澤。可是她卻不爲所動,在她眼裡這些臭男人只是她賺錢的工具,怎麼配得到她呢。所以儘管老鴇如何威逼利誘,她都堅持賣藝不賣身。
本來她打算在賺到足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錢後全身而退,可是卻不曾想到她的堅持與驕傲在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灰飛煙滅。
那晚,在她登臺表演之前,老鴇特別來提醒她說臺下來了幾位身份尊貴的客人,要她一定要好好表演。於是她挑了自己最拿手的“廣袖霓裳舞”,霓裳廣袖恍若仙子,一舞結束在場所有人都爲她傾倒,除了一個人。
薛玉柳從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並不是因爲他俊美不凡的外表,因爲當時站在他身邊的兩個的男子也是同樣的器宇軒昂,英俊瀟灑。
真正吸引薛玉柳的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冷漠,甚至從頭到尾一眼都沒有看過她的舞。從小到大薛玉柳對自己的美貌都是很自信的,可是在這個人面前她第一次覺得自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入不了他的眼。
她是如此驕傲的花魁,怎麼會甘心被人忽視呢。於是她第一次不在表演完後匆匆離開,而是拿出自己貼身的錦帕。提議臺下的男子進行比武,贏了的人就可以得到她的錦帕,並且可以跟她秉燭夜談。果然在座所有的人都躍躍欲試,只有他依舊一臉淡然,不爲所動。
薛玉柳以爲他不屑參加,可是沒想到,在跟他一起來的穿着黃色錦衣的公子屢戰屢勝後,他居然也上臺挑戰。薛玉柳故作驕傲地不看他,可是內心卻無比渴望他能贏得比試。
可是……他卻輸了,輸的很慘。他被那黃衣公子狠狠地打趴在地上,到地不起。可是他的眼神卻是無比的倔強,倔強地讓人心疼。
那一晚他輸了比賽
,卻贏得了她的心。
那夜的秉燭夜談,薛玉柳一直跟那位黃衣公子旁敲側擊,想要打聽他們的身份。後來,那位公子被她灌醉後失口說了出來,原來他們都是皇室中人,他——原來就是年紀輕輕就做了“戰王”的越王。而那個跟自己秉燭夜談的黃衣公子,原來就是當今皇上。
在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越王怎麼可能如此膿包,所以在知道他們的身份後,薛玉柳更加確定那晚他是故意輸的。想起那倔強的眼神,內心一陣心疼。
春風樓是京城最好的青樓,有很多貴族公主和皇親國戚都會來這找樂子,談事情,所以薛玉柳肯定楚越一定會再去的。從那以後,她每天都要認真打扮一個時辰,因爲她希望楚越再來時,可以看見最美的她。
可是後來楚越雖然也去了很多次,但是依舊眼光從不在她身上停留,可是她自己卻一次次淪陷下去……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讓楚越喜歡上她。所以後來她想要找機會進入越王府,她以爲只要能待在楚越身邊,日子長了,憑着自己的美貌一定能夠打動他。
終於,她抓住那次……機會,讓楚越欠了她,藉此她也順利嫁進了越王府。
可是她不曾想到楚越的心原來比石頭還硬。就算自己爲他拼盡全力,也不能讓他對自己有絲毫的動容。甚至從她進入王府起,楚越就再沒有主動來找過她……
回憶結束,薛玉柳微微嘆了口氣,是他嫌棄自己已是殘花敗柳了嗎?可是那次她也是爲了他才……
身後,蒲桃輕輕走近,她看着主子消瘦的背影有些心疼。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薛玉柳聽到了她走近的腳步聲,問道:“王爺睡了嗎?”
“還沒有,今天守在南林苑外面的人說王爺自中午進去後,還沒有看到他出來呢?”蒲桃熟練地回答着。自從跟着薛玉柳進王府以來,打聽王爺何時就寢就成了她們每天的任務。
“哦。”薛玉柳淡淡地答道。他還沒有睡,那她就等着。自從進入王府以來,她每晚要聽到楚越已經睡了的消息纔會入睡。因爲只要楚越沒睡,就有希望會來她這裡。
擡眼看來薛玉柳一眼,蒲桃在心裡偷偷嘆了口氣,看樣子今晚夫人又要等到半夜了。可是王爺如果要來的話早就來了,爲何夫人就是不死心呢。蒲桃在心裡盤算着,看來有必要把那件事告訴夫人了。
“夫人,那個……我今天聽海棠說了一件事。”蒲桃有些吞吐
地說道。
“若是無關王爺的,就不要說了。”薛玉柳淡淡地說道。她關心的,只有與楚越有關的事。
“聽說……昨晚,梧桐苑的那個醜女喝醉了,居然睡在了王爺的觀星閣。”
聞言,薛玉柳有些驚訝地轉過頭,急忙問道:“那王爺今天可有重罰她?”
蒲桃有些擔憂地忘了薛玉柳一眼,隨即說道:“就是這裡讓人覺得奇怪,王爺不只沒有罰她,還讓海棠去守着照顧她,甚至還命廚房給她準備了午膳。”
聽到這裡,薛玉柳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她搖着頭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
“而且,海棠還說……”蒲桃偷偷看着薛玉柳的臉色,有些不敢再說下去。
但是薛玉柳卻有些着急,她上前一步抓住蒲桃的手臂,激動地問道:“說什麼?”
“她說,她在王府待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王爺對哪個女子上過心。還說……夫人進了王府這麼久都得不到王爺的寵幸,說不定是因爲王爺的口味特殊,喜歡……醜女……”
“胡說!”薛玉柳有些激動地打斷她,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然而蒲桃繼續說道:“夫人,你的想想辦法啊,王爺以前從不肯讓女子在近身伺候,可是偏偏對那個醜女不同。夫人自從進了王府,王爺就不曾來看過你。奴婢覺得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那個醜女日日在王爺跟前,難免以後會……而且她好歹也是王妃啊,說不定王爺日後心軟了,真的會恢復她的地位。”
“你跟我進了王府這麼久,何曾見到王爺心軟過?”薛玉柳有些傷感地說道。
“既然王爺不會心軟,夫人難道還打算再這樣等下去嗎?”蒲桃說道。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小姐以前在春風樓時是多麼風光啊,可是自打嫁進王府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每天爲了等王爺從日出等到日落,可是等來的卻只有失望。她實在不想看到夫人再如此卑微下去。
聞言,薛玉柳微微一怔,是啊,她不能再等下去了。這樣的苦等是換不來愛情的。她要振作起來,要採取行動來抓住楚越的心。
隨即,薛玉柳輕輕挽了挽胸前的一縷青絲,微微擡起下巴,莞爾一笑,貝齒輕啓說:“好。明天替本夫人好好梳妝,我要去見王爺。”
這一刻,薛玉柳的笑容美若春日的驕陽,頓時一掃這院子裡的蕭瑟。
“是。”蒲桃欣喜地答道。她終於又見到夫人神采飛揚的樣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