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哥,駱姐姐,你們放心,爺爺想必是問問你們這些日子住的如何而已。”鄭海生見胤táng怔怔的微微蹙眉似在想着什麼不由得出言安慰。
胤táng引章一笑點頭,胤táng輕輕捏了捏引章的手。
回至鄭宅,便是單純如萬錦雲,也覺察到了一絲絲的不尋常,這個嬌怯怯的姑娘下意識緊緊扯住鄭海生的袖子,睜大了眼東顧西望,鄭海生難得沒有如往常那樣甩開她,反而輕輕回握了她一下。
“郭公子,郭夫人,老爺子請兩位過去。”剛至穿堂,已見範舉尊挺如鬆等候在那。
“範叔叔,爺爺找郭大哥他們可有什麼事?”鄭海生陪着笑似閒閒而問。
範舉眼皮擡了擡望了他一眼,搖搖頭,一臉淡漠的道:“我也不知道。”他的語言和他的神情語氣完全是兩回事,說是不知道,其實誰都知道他一定知道。
鄭海生頓時噎住,連胤táng胤táng繃着臉淡淡道:“範先生請帶路!”
範舉再不說什麼,轉身引着他們進去了。
小木閣一切陳設擺設跟大半年前沒什麼兩樣,甚至連放桌上茶壺茶杯的位置都沒變過。
鄭老爺子依然那身灰褐色的麻布衣裳,高高束着發,見他們來了寬大的袖子一拂,從正中間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含笑向他們點了點頭,手微微上格,微笑道:“兩位坐吧!”
二人拱手道了謝坐下,胤táng便笑問:“老先生傳見,不知有何見教?”鄭老爺子盯着他們凝神半響,黑褐的眸子泛着琥珀的光澤,也不知在想着什麼。三五句話的功夫,方纔眼睛一眨將眸中注視之光散了去,淡淡開口,當頭卻是:“兩位與我那孫兒在海邊崖壁刻字求救,可有什麼進展消息?”胤táng和引章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鄭老爺子冷不丁單刀直入來了這麼一句。自打那兩處大字刻上之後,他們一直小心翼翼,也以爲鄭老爺子並不知曉,誰知“鄭老先生”胤táng一時鬧不清他此話何意,腦子裡飛快的一邊琢磨一邊放緩了聲調慢慢迴應,他乾咳了咳,笑道:“什麼都瞞不過老爺子,實不相瞞,至今尚未有任何進展,也不知何年何月纔能有船隻經過!”“我那孫兒心思單純,一心只想着出去,卻不知外頭的世界人心險惡,不比島上單純,唉,也許沒有船隻經過反倒是好事!”鄭老先生淡淡道。
胤táng和引章聽得心裡發急,話中之意,他並不贊同他們的做法,
一時張口結舌,有點不知該如何應答。
“老先生放心,外邊還是好人多,海生兄弟那麼聰明,別人便是對他起了什麼壞心眼,也未必害得着他!”胤táng笑了笑。
“他便是再聰明又有何用,從未經世之人,並不適合在是非場中打滾。我看,你們兩位也不必再洞什麼心思了,安安心心在此度日吧!”鄭家老爺子說得漫不經心。
胤táng的心卻涼了半截,這島上是鄭老爺子做主,若是他命人將那求救的兩個大字劃掉,誰也沒法阻止他!情急之下,胤táng忙道:“老先生當日來到此處全出偶然,可見老先生自己也並非真心要尋這麼個地方住下來。如果有一天船隻來到,不如大夥兒一塊出去便是。有老先生照應,又有誰能動得了海生兄弟?”“我要你跟我那孫兒結拜爲兄弟,你肯是不肯?”鄭老爺子不答他的話,卻冷不防來了這麼一句,說吧雙目灼灼盯着他。
胤táng身子一僵,與引章相視一眼,顯得頗爲躊躇。這算是哪門子事?他可是大清的皇子,而鄭海生是反抗清廷、據守臺灣不降的鄭成功的後人,他跟鄭家子孫結拜爲兄弟,這要是傳到了康熙耳朵裡,他還不得倒八輩子大黴!
“我給你時間考慮,等你想通了再來找我!”鄭老爺子並不着急,笑着向範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他們帶出去。
“鄭老爺子,容我跟他說兩句話!、,引章笑了向他點點頭告了個罪,將胤táng一把揪到門外角落裡。
“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胤táng,你便應了吧!”引章一眨不眨望着他,扯了扯他的袖子。若是因此事熱鬧了鄭老爺子,他們回去的希望可就破滅了。鄭老爺子的意思她和胤táng都明白,不過是因此向他們要一個保障而已。畢竟,他們在這島上已經生活了二十來年,二十來年的時間,雖不至於滄海變桑田,卻也是人世幾回變遷,人心難測,他小
心一些也不爲過。
胤táng蹙眉低聲:“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何在”
“說這個有什麼用呢!、,引章不由分說打斷他:“只要咱們不說,他們也不說,還能有誰知道?且別說那件事過去了這麼久,單說咱們跟他們在這兒相處住了這好些時日,若是你家老爺子想要算賬,也足夠理由了!”
胤táng一想也是,頓足道:“…也罷,聽你的,反正先離開這兒再說!”說着二人攜手而入,應了鄭老爺子的話。
鄭老爺子微笑着點了點頭,當即便將家下人全部叫來,命他二人以天地爲證,義結金蘭,胤táng不得不向鄭老爺子及鄭家祖先磕了頭,敬了酒,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全套做足了!
鄭海生十分高興,開開心心的便叫“大哥”胤táng也只得笑着應了,心裡自然又是另一種說不清辨不明的滋味。
鄭老爺子掠着鬍子呵呵大笑,將僕人們屏去,只留了鄭海生、範舉在內,淡淡揚聲道:“你們出來吧!”
胤táng和引章愕然之間,眨了眨眼,赫然便見一襲白衣的凌霄和青衫長袍的林小泉從屏風後繞了出來。兩人呼吸一緊,怔了半響方叫了出來。
林小泉呵呵笑着上前拱手相見,道:“九爺,大小姐,不想你們果然在這兒,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凌霄早已泣下淚來,上前喚着“九爺、主子”盈盈拜倒。
彼此見過,方重新落座,問起別後情形,凌霄娓娓道來,二人方知當日 他們遭遇海盜的消息被阿里帶回去之後,凌霄和秦四等急得要死,
一邊暗中請求海南當地與廣東沿海官府幫忙,一邊讓阿里帶路乘船出海。不料在海上沒過兩日,便碰上回港的漁船,得到南海外域發生強風暴的消息,凌霄等當時心裡便是一個突,後來坐實了引章等所乘船隻恰恰遭遇了那場巨大風暴,幾個人嚇得差點要自殺!
大夥兒商量之後,決定一邊廣派人手在附近海域、海島尋找他們蹤跡,總之不論生死總得要一個實信,另一邊從海南土司、地方財主鄉紳那兒借僱了人手船隻去剿殺那股海盜的老巢一這是盤算着千分之一的可能也許他們被海盜帶回去了。
huā了近兩個月的時間,將全數海盜盡實剿滅,卻沒有發現胤táng和引章的消息,問起來也都說沒見過沒聽過這兩個人,說是出去得船隻遭遇了風暴一條都沒有回來。
凌霄和秦四更加心灰意冷。
好在後來在風暴經過的海域小島找到了陸小七等三五個人,大家這才重新又燃起了信心,繼續尋找。
這一晃,又是兩個多月過奔了,卻再也沒有進展。
後來,林小泉按照與胤táng的約定,前往海南與他商洽合作事宜,知曉了這事,便毫不猶豫命手下掌櫃回去安排主持一切生意,自己則與凌霄等一同尋找。
林小…泉這些年一直在沿海廝混,來往又多是西洋生意人,平常聊天閒談,亦常常說到海上諸事,他自己也出過幾趟近洋,對於南海一片比凌霄等更加熟悉。
在細問了阿里、陸小七及其他倖存者那幾日海上情形之後,又參照了地圖、當日風暴行徑路線、附近洋流海流規律、海風方向等,林小泉便做主派了三批人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出發,依次尋找。他自己便和凌霄一路往東南方向而來。
這一日老遠老遠便看到這一個無名之島,近來一看,發現離島十多裡的位置,海下便是一片高高低低的暗礁,船隻根本無法靠岸,用望遠鏡往岸上望了望,靜悄悄一片毫無異動,本來準備離開,恰好陽光反射,瞧見了陽光下崖壁上那一片璀璨的珠光,直刺耳目。
但是實際上他們並未辨認出那是個“駱”字,因爲陽光反射得太厲害,望過來但覺一片刺目閃光。
林小泉好奇心強,便帶了兩名水手劃了小船過來,靠了岸才赫然發現竟是一個大大的“駱”字,當時他的心便是一緊,接着又看到那崖底石壁上刻着的幾行小字:郭泠、駱引章在此,見字留步,雙日一見。
林小泉欣喜若狂,忙又劃了船回去,告訴了凌霄,凌霄喜之不盡,立刻便要上島尋找。林小泉心細,不肯讓船上二十人盡數下船,跟船上人約定了各種暗號,命人小心戒備,除了他和凌霄便只帶了三人,分兩條船一起上島,讓一人留在岸邊守着船隻,他便和凌霄帶着兩人一步一步往島上行來。
四人沒走多遠便遇上了範舉,胤táng和引章、鄭海生等刻字求救之事範舉早已知曉,他只是暗暗好笑,沒想到竟真的招來了人。當即三言兩語穩住了四人,將他們帶回了鄭宅,見了鄭老爺子。於是鄭老爺子,這纔派人前去尋找胤táng和引章……
“鄭老先生,既如此,這幾日便準備動身離開此處,如何?”末了胤táng透了口氣,從容向鄭老爺子道。
鄭海生兩眼放光,熱切的目光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爺爺,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鄭老爺子雙眸似有黯然,目光緩緩掃視,半響方嘆道:“沒想到,我老頭子竟還有離開此處的一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唉!”“爺爺,這麼說你答應了?”鄭海生差點要高聲歡呼。胤táng和引章等也都面露喜色,只胤táng喜悅中帶了一點不甘他是覺得上了老爺子的當了!
鄭老爺子目光悠然望向窗外,道:“我不能因一己之私害了你們大家,有機會離開此地,我又怎會阻攔?只不過”他目光緩緩從諸人臉上掃過,道:“此時卻還不能離開。”
“這是爲何?”凌霄不由發急。要知道胤táng和引章失蹤的消息他們是一直瞞着京裡和杭州那邊的,如今已經找到了他們,她是一刻也不願意再耽擱,恨不得立刻就回去。
“我想起來了”鄭海生有些沮喪,道:“每年四月下旬至六月初期間,必定有一場極大的風暴從這一片海域經過,所以,咱們得等風暴過了才能啓程。”“那麼停在外邊的船怎麼辦!”林小泉不由心頭一凜。
林小泉話音一落,引章和胤táng、凌霄等也都不由變色。這條船既不能靠岸,又不能躲過風暴,萬一也毀了,別說救人離島,便是船上的人也要全部被困在此。
“往南開”鄭老爺子道:“往南大約十天的行程,有一處珊瑚礁島,島上甚是荒涼,但有深港良灣可以泊船,也可避過風暴。到時候,你們從這島上帶足了淡水和食物過去便是了。而且趁着這些時間,我們也好做些準備。出去了要過日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鄭老爺子說着瞟了鄭海生一眼。
海上風暴和大海的脾氣誰也不敢等閒輕視,聽了鄭老爺子的話,大家也只得依從了,小心方爲萬全之策。
於是將大船上人分爲五人一班,輪流守着船隻,只等鄭老爺子看準的日子將船駛往南面珊瑚礁島避風暴,其餘人等全部上島,住在鄭宅裡,每日裡幫着鄭家人收拾東西,做各種準備。同時要儲藏各種食物如水果乾、乾肉、大米、蔬菜乾、魚蝦貝類乾貨、海帶紫菜裙帶菜乾等以備歸途中食用。
鄭家人聽到可以離開此處重歸故里的消息,無不歡欣雀躍,尤其是那些二十多年前便隨着老太爺一起來到此處的人,更加〖興〗奮,相抱相擁喜極而泣,比過年還要〖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