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走後,莊子上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納喇素琴坐在李伊水爲她準備的搖椅上,曬着從樹葉縫隙間漏下來的陽光,時不時的看向旁邊正在草地上酣睡的小姑子。
這些天她的日子過得舒服極了,所有的事情都根本不需要她操心,不像在京城裡,縱然自己在後院修養,仍時不時的有各種狀況出現,就算自己不需要到婆婆身邊前去立規矩,但也有不少事情需要自己端着大少奶奶的架子,上下週全。在莊子裡,內有奶孃,外面有小姑李伊水和譚管事照看,也沒有呱噪的李汶水,除了不能天天見丈夫李衛外,納喇素琴過得舒服極了,除了照顧自己的肚子外,她差不多又恢復了未出嫁時的逍遙自在,每天只管琢磨點新點心,念念書彈彈琴,加上莊子涼爽,自己不用擔心暑熱,日子過得清閒無憂。
私心以爲,這樣的日子比京城要舒服多了。人身子也好了,胃口大開,連懷孕初期不能吃的魚肉,現在都能吃一些了,身上穿的衣服需要越來越寬鬆了,雖然日子開心,但是納喇素琴還是會在一個月後回去的,畢竟擔負着李家傳宗接代的重任,納喇素琴不敢忽視肚子裡的孩子的安危。
看到李伊水翻過一個身,即將醒來,納喇素琴吩咐奶媽收拾好手上的書,準備回房間。李伊水翻了一個身醒來,回憶起剛纔的夢境,朦朦朧朧中,李伊水似乎又回到了三百年後的鋼筋水泥森林中,在夢中自己穿梭在各個寫字樓之間,那一刻,李伊水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是夢境,而哪一個是現實了。
看到李伊水醒來,納喇素琴吩咐夏雨拿起蓋在李伊水身上的薄毯,拉她起身。看到夏雨在拍李伊水衣服上的草屑,納喇素琴板着臉教訓到,“就是婆婆不在跟前,你也不該這般倒地就睡,仔細病着了,也讓你嚐嚐天天喝苦藥的滋味。”
李伊水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全身痠麻的骨節舒服得都想要嘆氣,看來春困秋乏夏打盹這話說的不假,只是在午後小睡片刻,就感覺精神好多了,對納喇素琴的婆婆媽媽李伊水也不惱,笑眯眯地道:“嫂子可見是要當媽的人了,越來越嘮叨了。難道是記怪我前一陣子給你熬的補藥?想要報復回來?我熬的可是人蔘,最是滋補的了。”
納喇素琴吃的是人蔘不假,但是味道絕不是多麼好喝地。而李伊水更是碰都不碰自己熬製出來的人蔘,在她看來,這不過就是草根子。就算是有營養,也絕對不好喝。
納喇素琴看着自己的小姑,笑中帶嗔道:“伊水,你這午覺可是睡了一個時辰,以後可不許外頭睡了,今兒就算最後一天,這夏天裡感冒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會兒讓廚房裡熬些薑湯,你待會兒至少得喝兩碗才行。”
李伊水一聽。就一臉哀怨的垮下臉:“嫂子,這天本來就容易上火,您老還讓我喝薑湯,你也不怕我流鼻血?”
納喇素琴裝沒看見,徑直向夏雨和綠珠吩咐道:“去廚房準備兩碗薑湯,務必看着你家小姐喝下去。”
夏雨和綠珠忙垂手而立。肅然應道。
李伊水翻了個白眼。這兩個丫頭到底當誰是主子啊?看來還是平日裡太慣她們了。現在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收拾了東西。李伊水跟着嫂子一起回到了房間。
這天正值李衛地沐休。李伊水和納喇素琴回房間後不久。門房就來彙報說大少爺來了。
李衛就走進了房間。看見妹妹。打了一聲招呼。見妻子正要下牀。連忙走過去。納喇素琴地腳還沒來得及着地。就被李衛攔腰抱了回去。
“素琴。這些日子還好嗎?孩子有沒有調皮?”李衛一手擁住懷中人兒地削肩。一手小心地輕撫那渾圓地肚子。將臉順勢埋入納喇素琴瀑布般地秀髮中。汲取那淡淡地輕香。
納喇素琴羞紅了臉看着房間裡的李伊水常嬤嬤小月等人。李伊水想到哥哥和嫂子好幾天沒有見面,自然不願意耽擱了鴛鴦,嘲笑了嫂子幾句,嘻嘻哈哈地走了出去。小月見狀連忙也帶着人下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李衛和納喇素琴夫妻倆。
沒有了小姑的打趣,加上納喇素琴確實思念丈夫,便沒有拒絕李衛的殷勤,白晰的玉臂柔柔的纏在李衛的脖頸之下,清麗絕俗的粉頰也倚入李衛的胸膛。
“這些天孩子倒是沒有折騰我,就是天太熱,胃口不好,吃不下東西。不過,我走的這些天,你有沒有偷腥啊?”
李衛看到懷疑自己地妻子,感到很委屈,“哪裡有啊?我在京城可是天天想你,要不是衙門裡這些天事務繁忙,我甚至想請假過來看你的!”聽着身邊人真摯帶着幾分委屈埋怨的話語,納喇素琴也放心了。
納喇素琴有些好笑的輕聲安慰道:“我在莊上住着也是爲了咱們的孩子着想,你不要說的我好像不在乎,難道單單隻有你一人感受到相思之苦嗎?”
李衛低下頭來凝視着心上人的美眸。
“再過一個月,天氣涼快了我就將你接回去,到那個時候,也省得這兩地——”說到動情處,李衛的眼眶微微的紅了起來,看着妻子嬌豔地臉頰,因懷孕而顯得成熟嫵媚,淡淡的朱脣輕啓,真真是豔色醉人眼。
納喇素琴美眸流轉,看的李衛眼中火焰閃動,下腹一緊,呼吸的熱氣直呼到她的臉上,隨即低頭含住那淺色朱脣,碾轉吮吻。納喇素琴更是柔順的伸出丁香小舌,迎入他強勢的吸吮探索,抵死纏綿。李衛收到鼓勵,隨手解開纖細人兒的衣帶,大手滑入衣內,在細膩的冰肌上挑逗撫摸。
“嗯……嗯……衛哥,不要,你……你壓到寶寶了……”
李衛一聽大驚。忙退開低頭審視納喇素琴地肚子。納喇素琴臉頰紅暈未退,正在努力平復呼吸。
“寶寶沒事嗎?是不是感覺哪兒裡不舒服?”
納喇素琴喘回氣,“還好,現在已經沒事了,剛纔是寶寶狠狠地踢了我一下。”
李衛將手放到納喇素琴的肚子上來回撫摸,納喇素琴懷裡地胎兒可能是感受到了父親地撫摸。再次狠狠的踢了一下。
李衛滿懷驚喜,“這就是胎動?孩子是在向我打招呼的!”
李衛又撫摸了一會兒,見胎兒不動了,才戀戀不捨的放下手,看着妻子,“孩子每天都這樣踢你?”
“沒有,只是偶爾,”納喇素琴看着丈夫,“你剛剛從城裡趕過來。先去洗漱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反正你明天還有一天的時間,到明晚再走的。今晚我們再說話也不遲啊!行了,我真地沒事,你快去吧!而且,我也累了,想要睡覺!”說着,納喇素琴做勢欲睡。
無奈,李衛只得拉開緞被,蓋在納喇素琴的身上,然後出門找李華去弄吃的東西去。
李伊水從嫂子房間裡退出來之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想到夏雨和綠珠還巴巴的記着納喇素琴的吩咐,將兩碗薑湯給李伊水端了過來。
李伊水苦笑不得,當然不肯喝這薑湯,怎奈跟夏雨一起進來的竟然是翡翠,李伊水懼怕了翡翠的唸叨,趕緊說:“這麼熱的天,我只不過是在地上躺一會兒,是不礙事地,嫂子不過是大驚小怪。根本不值得喝薑湯的!喝了還容易上火的!”
翡翠卻是不依:“小姐,夏天感冒可不是鬧着玩地,您要是害怕上火,我一會兒到廚房再給小姐熬綠豆湯去!”
李伊水無奈,只好看着眼前的薑湯跟翡翠討價還價:“那我喝一碗總可以了吧,其實喝薑湯只是起預防作用的,一碗跟兩碗沒什麼區別的。”
翡翠看到李伊水一副你不答應我,我就一點也不喝薑湯的無賴樣,只好同意了李伊水只喝一碗。
李伊水歡呼一聲。選擇了一碗比較少的薑湯喝了下去。
翡翠和夏雨收拾了碗筷下去了。
第二天依然是天氣炙熱。李伊水見外面暑氣還沒有完全消散。而且哥哥在,自己也不方便去找嫂子。只好自己在房間裡刺繡。
陪在李伊水旁邊的是秦秋雨,說起來兩人還有師生之誼呢,秦秋雨見李伊水正在繡肚兜,拿起了李伊水的作品,順便給了她一些指導。
李伊水見秦秋雨雖然已經嫁人多年,有夫有子的,但是手藝並沒有退步,仍然堪比當年地繡工,心中想着要是秦秋雨一直能在繡娘這個行業持續下去的話,想必現在的手藝更加精湛,名聲也不會讓她師傅慧娘專美與前的,李伊水心中想着,口中也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秦姐姐,要是你一直堅持的話,一定會成爲一代大師的!”
秦秋雨聽了她不着頭不着尾的話感到奇怪,追問之後才知道李伊水到底在惋惜什麼,秦秋雨笑道:“這世間凡事都有得有失,沒有兩全其美的。就像是我現在,雖然沒有師傅地名聲大,但是我所學的繡工夠我在家裡用的,而師傅將太多的時間花費在了提高自己的手藝上,固然獲得了名聲錢財,可是卻是至今未嫁……其實對女人來說,幸福是很難得的……”
李伊水略有所悟,從一開始就知道秦秋雨並不是事業型的女強人,她當年對於李福家的提親欣然同意,嫁給了自己僅僅見過幾面的李華,當時自己還擔心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地婚姻會不會不幸,但是現在看來,兩人雖然在婚前沒有什麼交集,但是婚後地生活還算和諧,李伊水問秦秋雨當年爲什麼會答應嫁給李華,秦秋雨的回答就是感覺李華也是一個老實人,用李伊水地話說就是靠譜。
雖然兩人之間沒有晨昏顛倒、抵死纏綿、深入骨髓的摯愛,但是誰又能說兩人之間不幸福呢?
秦秋雨見李伊水跟自己討論這個話題,想到自己的這位徒弟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有些事情自己也算是過來人,自然應該提點一下,“伊水。其實,幸福……總是很短暫的,對於女人來說,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找一個好的丈夫,不過大多數人可能會一生跟錯誤地人在一起,因爲命定的伴侶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你有一天能夠遇到自己命定之人的話,你就會發現向金錢地位名聲什麼的都算不了什麼,與心愛的人摯愛一生纔是最幸福地。到那一天,你千萬別錯過,要不然,會後悔一生的,就像師傅那樣……”最後一句話,秦秋雨已經低不可聞了。
秦秋雨的話讓李伊水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自己的姐姐李沉水,當李沉水告訴自己她喜歡弘時。並且不介意給他做小的時候,自己雖然感慨她的癡情,卻更多的埋怨她的頑固不化。但是現在聽了秦秋雨地這番話,李伊水又有了另一番理解。
如果那一天,她們姐妹幾個沒有去靈光寺,沒有遇見弘時和弘暄兄弟兩個,那麼李沉水的人生,可能會走怎樣的道路?是會更簡單,還是會容易,亦或,更安全?或許。會更平常,更瑣碎,更能幸福一些?
只是這世間沒有如果,李沉水執著地去愛她想愛的人,縱然每一步都是荊棘,卻也能無怨無悔。
想到這裡,李伊水放下心結,弘時爭奪皇位是不是失敗,會不會牽扯到李家已經不要緊了。現在,李伊水心中剩下的都是對姐姐李沉水的祝福,希望她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
幸福……總是很短暫的。
李伊水正在享受着這難得的清閒,跟秦秋雨學刺繡的同時順便談談心,討論一下人生的哲學,正說笑着呢,夏雨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小姐,出事了!”
衆人皆大驚,李伊水“蹭”的一下站起來。問道:“怎麼了?”
三句兩句問明白。原來是莊子裡的一個佃戶家的男孩,見天氣太熱。跑到莊子後面的池塘裡游泳去了,哪知在河裡玩不小心被水淹了,慌慌張張的送了來莊子裡。附近只有莊子裡有馬車可以快馬加鞭去城裡請大夫。
按說被水嗆了,及時救上來醒過來也就好了,可那男孩肚子裡被灌了太多的水,救上來之後吐出來幾口水,卻一直沒有清醒,而且身體滾燙,渾身哆嗦,嘴裡直叫冷,眼看着人就快不行了,男孩爹孃兩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戶,當下做孃的抱着已經昏迷不醒地孩子就哭了起來,當爹的拉着大夫直磕頭。
李伊水跑到外面的時候,男孩身邊已經有一個經年的老人在看那個男孩了,“肚子裡積着水呢,要將水全部吐出來還有一線生機。”
李伊水想到了後世的人工呼吸,可是還沒有等她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李衛就聽到消息從後面趕了過來,見這個狀況,就吩咐李華去馬廄解開自己來莊子時候騎的那匹大白馬,將那個男孩趴着房子馬背上,然後狠狠的打了一下馬屁股,讓馬兒顛簸着跑起來,將馬背上的人胃裡地積水都吐出來。
李伊水在旁邊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看來古人地智慧也是不容小覷的啊!
那個男孩從馬背上下來,雖然肚子裡地水已經全部吐出來了,但是人也已經不省人事了,那個原先看男孩的老人搖搖頭說:“水雖然吐出來了,不過小云的氣息也很微弱,能不能熬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佃戶夫婦倆聽了那老人的話,抱着兒子絕望痛哭,李伊水見狀擠了進去。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李衛一見妹妹,皺着眉頭訓斥,“別胡鬧,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不是讓你小孩子過家家鬧着玩的。”
李伊水已經到了那個男孩的身邊,伸手探向他的鼻子,見他氣息尚存,回想了一下前世普及的人工呼吸的一些要素,過了一會兒李伊水纔開口說,“哥哥,他眼下這情況,死馬且當活馬醫,就讓我試試吧!”
男孩的母親聽了也一臉希翼的看着她。雖然是個小姑娘,但做孃的但凡看見有一線希望都不肯放棄的。
納喇素琴在後院聽見丫頭回報,也覺得一陣難過。她本心善,加上即將要做母親的,自然很能理解。便讓身邊最年長的常嬤嬤前去,看看能幫什麼忙,都幫一下。
李伊水將關於人工呼吸的事情向哥哥說了一下,見現在情況緊急,顧不得多說,便向仿照記憶那樣,一邊指揮丫鬟給那小云做心臟復甦,一邊要做人工呼吸,被趕過來的常嬤嬤連忙制止了。
“伊水小姐,老身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人工呼吸到底管不管用,但是你畢竟是一個姑娘家的,跟這個男孩進行這個——這個口舌接觸太不好了,有礙閨譽,不如換一個人吧。”
李伊水一聽,知道常嬤嬤說的在理,便不再堅持,只是她自己做人工呼吸上沒有把握,更何況指點別人來救人,這一下,這個小云還真是死馬且當活馬醫了!
也許是李華往小云口中吹氣起了作用,也許是旁邊的那丫鬟按照自己的心跳擠壓小云的心臟,做心臟復甦起了作用,也許是這個小云命不該絕吧,總之,李華做了人工呼吸不久,那個落水的小云就睜開了眼睛,那個小云的娘,一個平庸的農婦激動的上前抱住自己的兒子,放聲痛哭。
小云的父親,那個佃戶見到兒子醒了過來,終於將以一顆心放回肚子裡了,剩下給兒子驅寒都已經是小事了,看到旁邊的李伊水,突然就一把跪倒在地,隆重的磕了一個頭:“謝謝小姐救了小云。”旁邊的小云母親聽到後,也連忙放開兒子,跟着丈夫給李伊水跪下了。
李伊水連忙將他們扶起來,提醒他們兒子還沒有完全好,小云的父母聽了顧不得謝恩人了,趕緊帶他回家換衣服熬薑湯去了。
李衛看到周圍的人都走了,想起一件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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