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皇家隊伍迤邐的離開了蘇州城, 八旗飄揚在空中,像一條條舞動的彩龍盤旋於雲端。回首再看一眼,身後僅是那些低頭而跪在地上的人羣, 看不清誰是誰。
“玉涵, 恐怕這輩子再也不會來這裡了。”雪靜感慨萬千的說道。玉涵也湊在窗戶邊上看着外面, 深嘆口氣說:“是啊。希望葉秋雨能過得幸福些。”
“嗯。”雪靜不再言語, 放下簾子後靠在馬車上閉眼小憩。昨日, 送走葉秋雨之前,老康一直默默地不說話,對誰都是愛理不理的, 而處理那些被抓起來的官員們時,嚴厲的像是要剝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
知道他是心裡有怒氣, 雪靜這兩日可是察言觀色仔細的不得了, 仍免不了被他逮個機會就罵的狗血淋頭。委屈的到了宜妃那兒, 宜妃啥話都沒說,竟然破天荒地抱了抱她。
那一刻, 雪靜的心痛的厲害,宜妃嬌弱的懷抱裡尚且透着讓她心痛的孤獨和寂寞的氣息,而那些被寵信過一次或一次都未被寵信的皇帝的女人們過得又是怎樣的日子啊。所以,她不後悔故意帶宜妃和葉秋雨遊玩,故意攪黃了老康的好事。
玉涵拿過一牀薄被輕輕的蓋在她身上, 然後握着她的手, 一路顛簸來到松江府。在松江府待了五日後, 老康又帶領大隊人馬前往杭州, 終於在四月初二抵達杭州城。
老康這些日子是見雪靜就罵一次, 所以雪靜索性裝病。只是可憐的她仍是倒黴的被老康叫去,就是坐也要坐在他能看見的地方。清朝有史以來第一個生病了還要伺候主子的奴婢恐怕就是雪靜了。
照例, 第二日又是休息日。雪靜一大早心就跳個不停,老康不用處理要事,這下子精力可以更加旺盛的放在她的身上,不整死她纔怪。膽戰心驚的起了牀,磨蹭到宜妃那兒瞧瞧宜妃娘娘可否能挽救她一把。
宜妃見到她,雙手一攤,愛莫能助的說:“雪靜,皇上差本宮去靈隱寺,特意關照不能帶你去。”
倒啊,前途黑暗,雪靜彷彿看見自己被老康罵得越來越小的身子,最後萎縮成一隻小貓咪那般大。欲哭無淚的去了膳房,躲在鍋膛前燒火期望老康今兒個忘記她。
可是,門外有聲音響起:“雪靜姑娘在這裡麼?”
“在在在。”大廚獻媚的聲音連連應道,能讓他如此恭敬獻媚除了老李親自前來不做第二人想。
“哎喲喲,李諳達,您怎麼親自來這裡啦,找雪靜有事?唉,派個人來就行了嘛。”雪靜笑着迎過去,走到他身邊時把大廚擠走還不忘給大廚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再回頭時,桃花眼裡的笑若朝霞絢爛。
老李微微點頭,尺度拿捏得恰到好處,“雪靜姑娘,皇上喧你過去。”
該來的總是來了,林雪靜,就當上前線吧,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不如伸出頭去痛痛快快地一刀就解決。
想開了,心裡倒也安心不少。大義凜然的來到老康跟前,一臉嚴肅地福了身,完全沒有平日桃花般的笑容。福完身後,她恭敬的站在那裡。
“林狐狸,沒用早膳?”老康詫異的問她。
雪靜嚴肅的搖搖頭,“回皇上,早膳很豐富。”
“哦。你爲何一幅沒精打采的樣子,好似沒用膳一樣呢?朕可尋思着有人敢虐待你?”
哪有,我精神好的不能再好了。裝着極爲驚訝的樣子,雪靜愕然的擡頭去看老康。
對上他犀利的目光後,雪靜迅急的又低下頭。“嗤。”老康嗤道:“沒精打采的可去不了啊。”
哦?去哪兒?是好心的帶我去玩還是把我給咔嚓了?猜不到阿,於是雪靜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仍是低着頭。
這時,太子從外面匆匆忙忙的走進來,瞟了雪靜一眼,然後正目對老康說馬車已經備好了。
“胤礽,林狐狸沒精打采的,這。。。”老康貌似很爲難。
“哦?”太子怪道,走到雪靜跟前,好奇的問:“林狐狸,發生何事?說出來有皇上替你做主。”
靠啊,就是皇上欺負人嘛,我何時沒精打采了?我精神好着呢。雪靜憤憤地想着,可是這些日子過下來,她深知老康就是明着欺負她,他說她精神不好,她就得裝着不好的樣子,免得更加倒黴。
她沒精打采的說:“回皇上,回太子,奴婢。。沒事。”
“沒事便是有事!皇阿瑪,只好不帶她去靈隱寺了。”太子萬分可惜的說道。
他們也去靈隱寺,爲何不跟宜妃一道走?不讓宜妃帶她,偏要他們帶,有名堂。雖然沒去過靈隱寺,可琢磨着形勢大大的不妙,雪靜越發的沒精打采了。
丟下雪靜老康帶着太子走了,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雪靜憤憤的跺了跺腳,然後飛快的往玉涵那裡跑去。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這裡,卻被告知林姑娘隨四爺去了靈隱寺!
靠啊,就欺負她一個人!這下子她是真的沒精打采了,鬱悶的走到後花園,靠在一顆柳樹下,看着湖邊的景色發呆。
我沒做錯,再怎麼欺負我我都是沒做錯。坐在湖邊的她喃喃自語,柳絮如花悠悠的飄在她的身上,她撿起來放在掌心上,然後湊到嘴邊吹走了。
還沒收回手掌,掌心上又有了一片,她又吹。剛吹完,又來了。這不像是從樹上被風吹落下的,她猛地擡起頭,卻落入一雙帶着笑意晶亮的眸子裡。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胤礻我詩興大發,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而後歪頭對她一笑,“地上涼。”
雪靜垂下頭,低聲道:“你不也坐了麼。”
“呵呵。”胤礻我傻笑一聲而後不說話了。沉默,讓雪靜擡起頭看他,他瘦了許多,從側面看去,顯得鼻樑挺直又高,晶亮的眸子裡似乎隱含着不快樂。
胤礻我歪頭看她,四目相對,他的眸子越發的深邃,溫柔如春水盪漾如春風拂面,四周的景色隨之暗淡了,只讓她的心爲之顫抖了起來。
似乎有點想沉迷在這溫柔的春水中嬉笑怒罵,可是心上隱隱作痛,她艱難的拔開視線,裝作隨意的問:“爺,怎麼沒去靈隱寺?”
“去過了,不想再去。”
心一抖,雪靜歪頭看他,他已收了那春水,很平淡的看着前方的湖面。爲何一句簡單的話卻是讓她感到陣陣抽痛呢?是不再留戀了嗎?細想,我有何資格期待他的留戀?他一次次的尋來,卻一次次的被我拒絕。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兒,雪靜說了還有事要忙先走,胤礻我也站起身,說:“一快兒走吧。”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慢慢的朝前走去。總覺得後背上是他緊盯着的目光,越走越彆扭。沿着石階往下走,一個不小心,雪靜腳下一滑便向前栽去。
“雪靜!”胤礻我驚呼一聲,倏的縱身飛撲過來一把就拽住她後背上的衣裳,只聽見“嗤”一聲,那衣裳竟是被他撕破了。“哎喲”一聲嬌呼,雪靜還是栽倒在地上,幸好胤礻我拉了她一把,力道緩衝後跌的不是很嚴重。
可是,衣服破了呀。雪靜擡目怒視他,“賠我衣裳。”再回頭看那個悽慘的後背,上好的蘇州真絲坎肩啊,原來竟是次品。
“賠賠賠 ,人賠給你都成。”胤礻我蹲下來討好的說。
“爺,你說什麼呢!”不滿的扭動了下身子,擡起桃花目怒視他。可這副嬌羞的模樣在胤礻我瞧來竟帶了些撒嬌的味道,突然的就想起了曾經那些歡愉的日子,她嬉笑怒罵的日子,就像在眼前般觸手可及。
他觸手可及了,指腹滑過她嫩滑的臉,低啞而暗魅的喊了聲:“雪靜。”
心,猛然的跳了一下。雪靜被他此刻散發出的闇昧柔情給怔住了,呆呆的望着他。
他的眼裡有柔情有深情也有悲情。思念是一種病,他病了。有多久他不曾開心的大笑過,有多久不曾擁她入懷好好的憐惜過?看着她隱忍痛楚的眸子,胤礻我不忍心逼她,只想等她自己解開心中的那個結,忘卻過往目中只他一個的再次投入她的懷抱。
可是,一路南巡,仍是無法見到她釋懷的表情,仍是像以往一樣躲着他。春天,是發情的季節。胤礻我決定不再有所顧忌的發情吧。
所以,還在雪靜發愣之際,胤礻我突然的抱住了她,低頭便吻上她紅豔又讓他渴望許久的雙脣!
良久,他才緩緩的移開嘴脣俯視着她。她的臉緋紅的如同天邊的朝霞,映紅了胤礻我的心。她暈迷迷的睜開了雙眸,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張熟悉的笑臉,惱羞成怒道:“討厭!”
“討厭?”胤礻我不生氣,戲謔道:“既討厭你爲何還把胳膊掛在我的脖子上?”
呃!雪靜這才發現,她環臂抱着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貼在他的身上。“嗡”的一聲,腦袋被雷劈了,血液從腳底往上倏的一下就竄到腦門那裡,羞紅了鬆開他轉身就跑。
“誒,站住!”胤礻我一把拉住她,雪靜不耐的擡腳就要踢他。胤礻我往後一讓,笑嘻嘻的說:“衣服。”
呀,被雷劈了把這給忘了。沉下臉,剛要發怒,胤礻我卻快速的脫掉他的外袍,帶着他的體溫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一股暖流傳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