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湛藍的天空上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雲,隨着那吹起的風慢慢的飄向遠處。天際的盡頭連着半青半黃的草地,遠處悠閒的馬兒四處成羣。

晃悠的馬車裡,雪靜掀開簾子探出頭來,印入眼裡的是望不到邊的大草原。半個時辰早就過了呀,爲何還沒見到昭君墓?她回頭問道:“大俠,我們去哪兒?”

策凌抱着雙臂淡淡的說:“快到了。”然後是沉默。

雪靜衝他翻了個白眼趴在車窗邊看着外面的風景,風拂動她兩鬢的髮絲。不經意間策凌發現她原本圓潤的臉龐竟已消瘦,淡紅色被蒼黃取代,下巴尖尖的,雖然仍是很美,但卻透着悽楚。

這些日子以來,她只沉默了一天,可第二天便跟平日一樣,一直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也笑,也氣,雖然笑容裡看不到開心,生氣時看不到憤怒。

故意忽略她刻意的僞裝,卻在這一霎那間被她日漸消瘦的模樣刺的心口有點疼痛。我。。。真的愛上她了麼?望着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氤氳和連他自己也不敢肯定的溫柔。那是溫柔麼?是真愛麼?

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任他看着雪靜在心裡默默的數着小山羊。草原的風景在第一眼時會被它的遼闊吸引,可看多了處處都是一樣的,無聊的收回視線坐好閉上眼睛打盹,打着打着竟是睡着了。

“醒醒。”有人推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問:“到了?”

“下車。”策凌已跳下馬車在外面等她。她打了個哈欠,慢騰騰的挪到馬車尾部跳了下去。擡眼看向四周。“這是哪。。。啊。。啊。。啊!”傻了,前方,美麗的草原讓她除了啊還是啊。

驚喜的向前奔跑了幾步,心情頓然開朗起來。前方有個天然的坡地,最下面也是最中央是一個小湖。小湖被層層小花包圍成幾圈。

緊貼着湖的是一圈黃色的小花,接着是籃紫色的,再接着是粉色的再再接着又是白色,一層層一圈圈雖然花兒極近凋謝,但仍是美麗之極。緊挨着花叢的便是很高的青黃相間的草。這裡是草原深處,就連雪靜此刻所站之處,草已快及膝了。

雪靜驚喜的回頭問策凌,“我。。。可以過去看看嗎?”

策凌發覺自己竟然有點深陷在她發自內心的笑容裡,情不自禁的就去抱着她上了馬然後策馬奔向草原深處。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原來牛羊是這樣現出來的,躲在草原深處若隱若現。

下了馬,雪靜不由自主的就哼起了歌,歡快的跑去採那些小花。偶爾擡頭時對上策凌深邃黑亮的眸子,嫣然一笑問:“漂亮不?”那花瓣,邊緣處已透着些枯黃的痕跡,握在她那隻柔軟的手中,竟帶着窒息心跳的氣息撲入策凌的心上。

他點點頭,剋制着自己不讓心跳的太快。她那明亮的雙眸裡閃動着璀璨的光華,明豔動人神采奕奕,像一片溫柔的浮雲在撩動他的心。心跳的好慌啊,深邃的眼越發的黑亮並且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情緒。

被他的眼怔住了,雪靜收了笑低頭採花。忽然一個小花環伸到她的眼前,“給。”握着花環的是一隻有力的手。

沿着手臂往上看去,最後落入那如海洋般泛着淡淡藍色霧氣之中。策凌緊抿着嘴,臉上的表情有些生硬。見雪靜靜靜的瞅着他並不接他的花環,收回花環後遲疑了一下就往草叢深處扔去。

手舉到空中卻停下了,隱怒的回頭看雪靜,然後走到她身邊將花環戴在她的頭上。退後兩步,歪着頭打量她,忽而扯扯嘴角,眼裡波動着溫柔的春水。

“好看麼?”雪靜淡淡的問道。策凌點了點頭。

雪靜淡淡的笑了笑,好似秋水般蕭瑟,眼裡浮上了淡淡的哀愁,離鄉之愁。“你喜歡我?”策凌依然只點頭。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雖然有時候兇巴巴的,可內心很正直善良。”

策凌扯扯嘴一臉不屑。

雪靜自顧自的說道:“你不會帶我去準格爾,因爲皇上必定會派人前往,找不到我們,策臺吉可以推得一乾二淨,說你背叛了他,所有的罪過全堆在你身上。”

瞥了眼策凌,見他一臉肅然,雪靜頓了頓,“接下來,你會成了全國通緝犯,就算你再回到準格爾也不會過的很快樂。”

“你又怎知康熙爲了你與準格爾爲敵?”策凌不動聲色的問。

“不,是與你爲敵。皇上和策臺吉不會撕破臉,起碼現在不會。就算策臺吉與你的感情再深厚,也只能在暗地裡幫着你。試想,你的人生從此就要在灰暗中度過。你那帶着耀眼光芒的人生又從何而來?”

“你想說服我放你回去?”策凌譏誚道。

雪靜搖搖頭,悵然道:“我沒指望,不過是說出心中的感慨罷了。知道我爲何這麼久都沒嫁給十爺嗎?因爲我希望我的男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汗,是萬衆敬仰的大英雄,與天地並肩。秋風四起時,他凱旋而歸,斜跨長劍帶着一身疲憊走到我面前,深情的牽着我的手回家。”

轉目看着那淡淡藍色的海洋,雪靜笑了笑,“很好笑是吧?可是,我就是這麼想的,等待了二十多年仍是在等待。”

笑完後,她忽然覺得很是心酸,鼻尖隨着也酸了,眼角涌上晶瑩的淚花。別開臉,看着蕭瑟的草原,想着自己剛纔說的話,心漸漸地疼痛起來。

多年來,她一直做着這樣的一個夢,天地間無人能及的英雄,和她深情相擁於落日之下,看潮漲潮落。但是,這僅是個夢!每個人心裡埋藏最深最深的一個無法實現的夢!

看着她落寂單薄的身子,策凌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抱着她,將她圈進他溫柔結實的懷中。雪靜沒動,他的胳膊粗壯有力她又怎能掙脫的開?

側過臉,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那強勁的心跳,雙眸散落無神的投向不知名的方向。

許久,涼意越來越濃,雪靜打了個噴嚏哆嗦了一下。策凌緊了緊懷抱,然後低聲說:“走吧。”

從山上下來天已黑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小村莊,找了戶人家打攪了一宿。翌日天明後,幾人開始趕往昭君墓。

“大俠,與其四處流浪,我們不如先在昭君墓附近找個地方住下來。好歹離昭君娘娘近些,隔三差五的拜祭一下。”昭君墓越來越近,看着巍峨壯觀的滿山滿坡仍都是青色之處,雪靜的心開始怦然跳動了。

總覺得,這裡有什麼在呼喚她,讓她不惜撒嬌、諷刺、挖苦、激將最後成功的讓策凌帶她來這裡。

車剛停穩,她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車,一條長長的小方塊石板路通向前方的山上。四周早已是初冬的枯黃,只有這座小山似的墳包仍是青色滿坡。

墳包前有前朝時期的碑刻,雪靜很虔誠的在墓碑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待她起身後,策凌問:“想什麼了?”

默然搖頭,千古傳誦的《昭君出塞》故事早已熟記在心,在現代交通那麼發達都不曾來過這裡,而今穿到三百年前的清朝竟是以人質的身份站在墓前。

身邊,站着亦然的蒙族大將軍,他的未來亦然可圈可點,他似乎愛上了她,那麼她也會留在遙遠的漠北思念家鄉寂寞孤獨的死去麼?

心口悶悶的,雪靜擡起悵然悽楚的眸子,然後堅定的轉身往回走。策凌一直默默地跟着她,在遠離墳包的時候突然的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握着放在心口,堅定而嚴肅的說:“我,策凌敦多卜發誓,會用盡這一輩子的愛讓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快樂!”

迎上他灼熱的眼眸,雪靜怔怔的看着那片淡藍色的海洋。未來的他會大敗俄軍,會經過空前的翻越人跡罕見的崑崙山和荒漠行軍進軍西藏。

和她夢中的英雄那麼的靠近,這幾日他對她的溫柔和深情都在她的心上深深的烙了印記。只是,她是他的人質阿!經歷了抽空了心血和體力的逃難,經歷了挖空心思要討好他的日子,敵人與朋友之間的溝壑是那麼深那麼寬。。。。,更別提愛人了。

夢總是夢,帶着童話色彩的夢!

“我。。。我有愛人。。”她有點結巴。

策凌笑笑,他注意到她的結巴和並未抽出手讓他感到高興。有時候打鐵也不需要趁熱,距離產生美嘛。轉身牽着她的手上車,雪靜想抽出手,剛動了動便被他握得更緊,透着溫暖的手掌在冰冷的時節竟有些微微的潮溼。

馬車往前奔跑來到最近的一個小鎮上,找到唯一一家的客棧要了兩間上房,策凌讓小二把飯菜送去他們的屋子裡,然後帶着他們上樓了。

走上微弱咯吱響的樓梯,越往上走雪靜的心就越慌的不知所措。策凌看她的眼神帶着深意,她不是小孩子自然讀懂那眼神裡的意思。

奶奶個熊阿,老孃守了這麼多天的貞節就要不保了麼?偷瞥了眼那高大的背影,恩,很堅實健碩呢,看上去比老十強。呃,不行,不能做對不起老十的事,雖然事情因他而起,跟他算賬有的算呢,但無論如何不能對不起他。

但是,策凌來強的怎麼辦?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掉。。。。哎,雪靜的色心病犯了,開始跟理智打架一直打進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