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讀《周易》長大的孩子

江之楓的童年,與其他小孩既有些相似,卻也大相徑庭。

相似的地方在於,他和很多孩子一樣,都像是個留守兒童,父母常年不在身邊,由農村老家的長輩撫養他長大。

不同的地方則在於,他的童年並不像其他村裡的孩子那樣,是在打彈弓、掏鳥蛋、追蜻蜓中長大的。

而是從爺爺教授他讀《周易》開始的。

說來神奇,他從小讀的第一本書並不是《唐詩三百首》或者是什麼童話故事,而是《周易》。

爺爺在爲江之楓解讀《周易》時曾說,阿楓要是讀懂了此書,未來必定前途無量。

而後,江之楓又在爺爺的指導下開始研讀起了《撼龍經》、《五行相書》等著作。

他第一次記住的歷史人物,並不是什麼李白杜甫,而是李淳風、袁天罡。

等他的年齡大了一些,爺爺便開始教他畫符,同時傳授給他一些傳統的武術。

在嫋嫋的香爐紫煙中,在爺爺的耳濡目染下,江之楓度過了他的童年。

當他再大了一些後,爺爺便帶着他去給別人看相、看宅中的風水、爲他人驅邪祈福。

那時候,人人都很尊敬爺爺,有人稱呼他爲活神仙,還有幾個弟子逢年過節都來探望他。

甚至有一次,父親剛起步的生意遭遇了重大的困難,投資方紛紛撤資時,也是爺爺出馬,爲父親的公司改了風水,破了邪障。而那些省城的投資人一聽說爺爺的名號,僅僅是爲了求他的幾張符,便紛紛願意投錢給父親的公司了。

只不過,儘管如此,他們父子倆的關係依然冷峻,因爲父親始終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麼玄乎的東西。

後來,江之楓突然生了一場大病,連生命都岌岌可危之時,生意有了些起色的父親緊急把他送到了省城最好的醫院救治,可即便如此,醫生大夫也都束手無策。

還是爺爺連夜趕往省城,把江之楓接回了村裡,不過數日,他的病就痊癒了。

就這樣,父親與爺爺的關係終於是好轉了一些,但他仍然對爺爺那所謂的陰陽風水絲毫不信。

也正是在這場大病之後,江之楓擁有了那異於常人的瞳孔,他能夠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了,也能夠看到黃仙太爺了。

在送他來漢夏城念高中時,爺爺親手將一小盒符咒送給了他,除了自己脖子上懸掛着的五帝錢以外,那盒符咒便是爺爺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了。

而在來時的火車上,父親卻偷偷把這盒符咒給丟了。

因此,現在江之楓望着葬禮上身着黑西服的父親,眼神中除了難受,還頗有些憤懣。

相比於父親,他和爺爺要更爲親近一些。

周圍前來悼念的賓客,無不是文城和省城中的達官顯貴,有好些人都曾經接受過他爺爺的恩惠。

因此這些人在葬禮之上,無不是痛哭流涕,惋惜地哀悼着江之楓的爺爺。

江之楓的淚水,早就在迴文城的飛機上流乾了。

儘管爺爺是壽終正寢的,但以後再也見不到爺爺了,這還是令江之楓痛心疾首。

“阿楓,你今天怎麼一句話也不說。”

回到文城的別墅後,父親望着一直在發愣的江之楓,不解地問道。

他爲了打理爺爺的後事,這幾天忙的不可開交,因此在和江之楓對話的時候,他的臉上盡顯疲態,眼眶亦是紅腫一片。

江之楓還在生父親的氣,他冷冷發問道:“你,有真正瞭解過爺爺嗎?”

父親聽到他的這個問題,嘆了一口氣道:“我理解他,無論他做什麼,他都是我的父親。但是,我更相信科學。”

聽到父親的最後一句話,江之楓無話可說,也無法反駁。

躺在臥室的大牀上,他久久無法入睡。

忽然,沉默了近兩天的黃仙太爺,緩緩趴在了他的枕頭旁。

“你爺爺昨晚給我託夢了。”

“他說了什麼?”

聽到黃仙太爺的這句話,江之楓頓時眼前一亮。

“他說讓你明天回村裡的老宅一趟,有東西留給你了,還讓你不要難受,說他會一直在天上保佑你的。”

聽到黃仙太爺的這句話,江之楓的熱淚再度盈滿了眼眶。

黃仙太爺趴在他的腦袋旁,用尾巴輕輕撫過他的頭道:“沒事,快睡吧。”

在朦朦朧朧之中,江之楓逐漸進入了夢鄉。

夢中,一輪鮮紅的血月再次從夜空中升起,數不清的黑影從他眼前晃過,他的雙眼充滿了血液,直到鮮血將他的眼眶糊住,使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

“呼哧!呼哧!”

江之楓猛地從夢中驚醒,待看清房間的陳設與照射進來的陽光後才靜下心來。

現在是早上10點,他走到客廳,父母早已去公司了,家中只留下了他一個人。

忽然,他瞥見客廳的桌子上正放着一個小盒子,盒子的下方,還壓着一張小字條。

這盒子通體是由桃木雕刻而成的,與爺爺曾給他的那盒符咒異常相似。

不,這就同一盒!

當江之楓打開桃木盒子後,裡面的一張張五雷壓煞符、三清符、上清靈符等符咒的數量分毫不差。木盒底部,還存放着爺爺畫符時一直使用的狼毫筆。

江之楓小心翼翼地把這個木盒收進了自己的書包裡,接着便看起了桌上的字條。

“阿楓,我先前之所以會把這盒子藏起來,跟你說我把它扔了,是因爲我希望你上了高中以後能好好學習,不要去相信這些五迷三道的事。但是現在你爺爺走了,我知道你很想念他,思慮許久之後,我還是決定把這個盒子還給你,權當留個念想吧。”

看着父親留下的這張字條,江之楓的心中百感交集,先前對父親的埋怨此刻也消弭一空。

在前往老家村莊的大巴車上,江之楓仔細地數着這盒子中的一張張符咒。

平心而論,自己雖然也會畫符,但跟爺爺是完全不能比的,無論是筆力,還是符咒的效力,都是天壤之別。

正當江之楓盯着這盒符咒出神之時,一柄冷冰冰的匕首卻突兀地抵在了他的後頸之上。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沙啞的中年男聲:“別說話,不然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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