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隔如此遙遠,加上山丘阻攔,縱使他目力過人,卻也無法窺見這研究所的全貌。
望着這尖頂,江之楓眉頭緊蹙,三人的面色都不甚好看,畢竟,這北熊國來他們大夏國的領土上修建研究所、污染河流土地,但凡是個大夏國國民,心裡都是不好受的。
“唉……”
烏雅長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帶着二人朝草原深處走去。
他們行進的方向卻是與那研究所相左,方向也正好相反。
步行直至傍晚,三人才抵達了漠北蠻部的又一處開闊地,此地與其他漠北蠻部居民和烏雅薩滿的居住處都相距甚遠,周圍除了這寥寥幾個穹廬,便再無其他任何人的穹廬了。
一對身着漠北特色服飾的老夫婦見烏雅薩滿領着陶梓沐與江之楓二人前來,都快步迎了上去。
“薩滿大人,敢問這位就是您說的?”
“嗯,千年前曾救助過王的天神。”
烏雅薩滿點點頭,確信地道,聞言,那對老夫婦便要下跪行禮。
但,江之楓與陶梓沐見他們都上了年紀,也不懂他們爲何要跪,只得趕忙扶住了這二老。
“老人家,別這樣。”
江之楓尬尷地扶起了老太太,然而,老太太一見到他那對泛白的眼眸後,更是驚得瞪大雙目,老頭則是不斷用柺杖戳着草地,口中重複道:“是他,是他,和家族古籍中記載的一樣。”
說罷,老人便緩步走回了自己的穹廬中,從其間捧出幾本封皮泛黃、但書頁卻保存良好的古書。
陶梓沐看到,最上面的一本正是他們的家族族譜。
老人從這一摞書中,輕手輕腳地取出了一本,又將其翻到中間折着的某頁上。
他推着老花鏡,顫抖着聲音念出了其中的內容。
由於他念的比較慢,陶梓沐就直接湊上前去,斜眼看了起來。
老人翻到的這一部分,正是先前《漠北王傳記》中一筆帶過的那部分,在他的這本古籍中,對於那名橫空出現的少年與漠北王之間的故事,描述的卻是極爲詳盡。
聽着老人的敘述,陶梓沐與江之楓二人這才完整地知曉了漠北王與那名少年之間的種種往事。
那名少年在破了泰山真君的周天星斗大陣後,原本就想要離開,但漠北王卻執意奉他爲上賓,要封賞他。
他對於漠北王的封賞不屑一顧,聲稱自己也不是來幫他的,還對漠北王百般謾罵。
朝中羣臣見他竟是如此不尊敬王,都聲稱要治他的罪,可漠北王卻更是欣喜,反而對他愈加尊敬了起來,到最後,漠北王竟稱呼一個比他小了幾十歲的少年爲兄長。
少年在與漠北王的相處中,隨意指點了他的幾名侍從一些仙術,之後,那幾名侍從便也略得些許神通,久而久之,就演化成了現在漠北蠻部一帶薩滿的始祖。
數月後,少年辭別漠北王,將一根手指指骨留給了王,讓王好生保管,興許自己會來取,並且告訴王如果他等不來自己,最好就將其放在“九陰聚屍、桃桂漫天”之處,同時也爲王指出了漠北蠻部中一處符合其描述的地方。
因爲那兒是風水寶地,如果漠北王死後將陵墓設在那裡,會保佑漠北王世代香火興旺,也能替他們規避一場災禍。
王貼身帶着這根手指等了數年,等到他兵敗飛鷹國、臨終之時,也不曾等到少年歸來。
最終,王立下遺詔,不論如何,必須將這根手指與自己的屍骨一同下葬在那“九陰聚屍、桃桂漫天”之處,世代守護,直到少年來取。
“這樣啊,咦,這人跟我長得也不像嘛……”
江之楓打量着古籍末尾那名少年的畫像,五官卻是跟自己完全不同。
“不。”
老人擺擺手,指着這本古籍中的幾句話:“闌曾謂王曰:‘要認出老子很簡單,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頭髮,就行了。’
王曰:‘若國師千百年不復歸,偶有他人與國師生得同哞同發,前來冒領,該如何解?’
闌不悅,拍案而起:‘這裡就我們倆人,你別把這事到處說,只和你的後人講不就沒事了嗎?傻叉。’”
“呃……”
看着這古籍中的幾句話,江之楓與陶梓沐頓時被雷得外焦裡嫩,不爲別的,純粹是因爲這文字的內容。
“咳咳……”江之楓輕咳了兩聲,尷尬地道:“總之,這漠北王陵中埋藏的,就是闌給漠北王的手指,也就是我要去取的東西對吧?”
“對,是王,以及我們漠北蠻部人世代爲您守護的東西。”
老人認真地說道,隨即又想跪下,還好江之楓及時扶住了他。
天色已晚,兩位老人先請他們三人進了自己的穹廬,又爲他們準備起了晚餐,約定明日帶他們進入漠北王陵。
兩位老人居住的這間穹廬,相比於烏雅居住的穹廬要大上許多。
只不過,這偌大的穹廬之中,雖然裝飾華貴,各色電器也是應有盡有,卻只有這兩個空巢老人居住。
望着他們二老和烏雅一同做飯的樣子,陶梓沐不禁有些奇怪,她看了看懸掛在牆邊的一張巨幅全家福,相框中框着的是一家五口,除了二老以外,還有他們的兒子和兒媳,以及他們的小孫子。
“他們呢?沒和您一起住嗎?”陶梓沐指着這相框,不解地問道。
聞言,正顛着勺的老漢手腕一顫,炒勺中的西紅柿隨之濺了出來。
老人哀嘆口氣,眉頭皺得更加深了,他沉吟片刻,目光中滿懷思念,緩緩開口道:“他們帶着孩子都到城裡做生意、當大官去了。我們老夫妻爲了守護王留給您的東西,才一直留在了這兒。”
“他們小夫妻兩個,還說我倆傻嘞,有好日子不過。但我們從沒有後悔過,也相信大人您終有一天一定會來的。”
兩位老人說着,臉上的皺紋隨之舒展開來,露出了一陣微笑。
聞言,江之楓卻是心中一震,他知道,倘若是輪到老人兒子這一輩的話,恐怕這漠北王對闌的承諾就真的是要辜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