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淑芳掛了電話,興沖沖地過來了。
待見了老爺子慧中等人,馬淑芳的眼睛裡,還是藏了掩飾不住的得意。慧中回來了那又怎樣呢?到底是藍茉搶先一步,懷了靈均的孩子了!
這真的是再好不過了!馬淑芳見兒子還愣愣的,也就不管場合地說道:“靈均呀,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呀,藍茉她懷上了!”
此言一出,大廳裡的人神情頓時各異。唐老爺子是震驚和惱怒,唐靈均則是不敢置信,還有一些不知所措的消沉。沈秀中聽了,並未帶多少驚異,藍茉和唐靈均一直以來就是藕斷絲連,她懷有身孕,是遲早的事!
唐斐年則立在一邊,雙手抱着胳膊,陷入某種思考。他的眼神半刻也未離開秀中的臉。果然不出他所料,藍茉通過孩子逼宮了!慧中,事情都這樣了,你還要執迷不悔地走下去嗎?
他的眼神中,透着憐惜的關切,但此時此刻,他也並不能些什麼。唐靈均心緒複雜,藍茉懷的是自己的孩子,可他的心裡,分明一點兒都不開心!是的,他不開心,很不開心!
方纔,他真的預備聽爺爺的話,對慧中說幾句誠摯的話了。可現在,卻因爲藍茉的懷孕,和慧中的關係更支離破碎了!
唐茂年看了一眼馬淑芳,心裡嗔怪她這個時候接電話,這不是多事嗎?但想了一想,唐茂年卻又覺得高興,到底靈均有孩子了!因大廳人多,瞧着老爺子只是拄着個柺棍,將臉板得比墨漆還黑,身子坐得一動不動,他便示意馬淑芳儘量不要露出高興的勁頭來。
馬淑芳收到丈夫的信息,頓時會意。同時不屑地看了一眼慧中,那意思好像在說:沈慧中,我看你還神氣什麼?自古母以子貴,誰叫你一心冷着靈均呢?這下可好,藍茉有了孩子,你還好意思繼續在唐家呆着嗎?
唐斐年默然片刻,便對唐老爺子道:“爸爸,你的意思呢?”
在這個場合,所有人都想聽一聽老爺子的意見。唐老爺子的目光透着頹唐,帶了一點無可奈何的傷心。他重重嘆了口氣,對慧中道:“慧中啊,是爺爺對不住你。靈均這小子壓根沒有悔改,簡直混賬透頂。”
唐靈均聽了,半句未反駁,只是低着頭,眉頭緊鎖。他的心裡,也在抉擇。藍茉懷孕了,依她的性子,是根本不可能將孩子打掉的。有了這孩子,爸爸媽媽更站在她一邊了。那麼慧中呢,此情此景,慧中興許真的要離開了!
唐靈均的心裡,涌起一絲不忍。他真的不願慧中就此離開。不過,要他挽留,他又覺得不知從何說起。自己在她的眼中,翻來覆去的,都是錯。
“爺爺,我聽慧中的決定。”唐靈均將主動權丟到了慧中的身上。
沈秀中聽了,心裡冷冷一笑。她走了過來,問唐靈均:“三年前,我從棲霞崖摔落谷底,你在其中,當真一點手腳都沒做?”
當着唐家這麼多人的面,她真的忍不住要替妹妹問一句了。
唐靈均聽了,卻是難掩吃驚,對她道:“慧中,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唐靈均,我壓抑了這麼久,一直沒問你。好好兒的,我爲什麼會從那崖上掉下來,是不是你在我背後推了我?”
“沈慧中,我唐靈均是這樣的人麼?”唐靈均記得慧中登了山頂後,他自己還在山坡上和一個來自韓國的客人聊天呢。他記得,藍茉是和他在一起的。當初慧中出事,他高興之餘,也曾懷疑過是藍茉下的手。但想想又不可能。慧中一路登山,藍茉一直呆在他的身邊,半步未離開。
唐靈均想了想,就對她道:“慧中,你怎麼跌入山崖的,你自己不知道麼?你是不是懷疑我和藍茉做了手腳?”、
沈秀中一聽,擔心唐靈均看出是假冒的。因就咬住脣說道:“唐靈均,當初你只一心盼我早點死了,那樣好的一個機會,你卻甘願放過?”
唐靈均聽了這話,只覺這是慧中對她的侮辱。他平靜說道:“慧中,我沒有推你。我可以對天發誓。”
唐老爺子見了,就大聲喝斥唐靈均道:“靈均,爺爺在這裡!你要是敢說一句假話,爺爺立馬將你趕出唐家大宅!沒收你所有股份!”
馬淑芳聽了,心裡就一抖。她忙忙道:“爸爸,你要相信靈均。當初他想要的只是和慧中離婚,可半點沒想到要將她害死!我自己的兒子,我這個當媽的最清楚!”
唐茂年見了,便上前拽了她一把,說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少添點亂子?”
沈秀中見唐靈均信誓旦旦的,心裡也就動搖了起來。當真不是他乾的麼?妹妹墜崖真的只是一個意外?她的心裡,失落不已。
“慧中,我從沒想過叫你死。雖然,當初我知道你墜崖後,心裡是高興的。”唐靈均再一次坦白。但慧中已經不想聽了。她半點也不想在這裡呆了!
唐老爺子見她神情悽惶,就問她:“慧中,我知道靈均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事情走到這一步,爺爺還是希望你能留下。在爺爺心裡,唐家的孫媳,只有你一個。”
馬淑芳一聽,就大張着口,似乎要爲藍茉報不平。
秀中聽了,還是不說話。唐老爺子便又問靈均:“靈均,你就不能當着全家人的面,好生對慧中道歉麼?從始至終,都是你不對。你虧欠慧中很多。”
馬淑芳聽了,心裡真的熬不住了,她大聲兒道:“爸爸,可是藍茉到底懷了孩子了呀?咱們行事,可是要考慮她的感受呀!”
唐老爺子聽了,便篤定告訴她:“你去告訴她。若她想生,那便就生,我會給她一筆錢。若她不想生,去醫院流產也沒什麼大礙。”
馬淑芳一聽,心裡更加吃驚了!“爸爸,可她肚裡的孩子,是唐家的骨肉呀!難道——難道咱們不該將她接了進唐家嗎?”
唐老爺子聽了,就不耐煩道:“你有完沒完?唐家重孫的娘,只能是慧中。現在又哪裡是舊社會?她想做二房側室也是沒有門的。只憑肚子裡的孩子,就想登我唐家的門,那是做夢!”唐老爺子當着全家人的面,冷冷說出自己的意見。
馬淑芳聽了這話,渾身像被澆了盆冷水,透心兒涼。她便訥訥地看着丈夫,唐茂年只是沉默不語。
“靈均,這就是爺爺的意見,你怎麼看?”唐老爺子睥睨着他。
唐靈均的心裡,此刻七上八下。他的心是遊移的,天平一會在藍茉那邊,一會兒在慧中一邊。這兩個女人,他都真心實意地愛過。現在,新歡仍舊眷戀,但心裡又找回了舊愛的感覺,一時之間,他真的難以取捨。
他知道,自己該捨棄一個,成全另一個的。但他就是不想放開慧中。
若是以前,他巴不得趁此將慧中甩得遠遠兒的!但現在,他真的是做不到。
“爺爺,我想離開唐家。”秀中見衆人都緘默不語,便率先開了口。對妹妹之前遭受的種種折磨,她仍心有餘悸。她的心裡,對唐靈均和藍茉的恨意,依舊未消。但此刻,她真的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目光,不自禁地就和唐斐年對上了。唐斐年一直帶着期許聽着她的話。他的心裡,是希望慧中就此離開的。多呆一刻,都是尷尬,都是羞恥。
唐靈均聽了慧中的話,良久無語。正因慧中願意義無反顧地離開唐家,他心裡的天平忽地朝她傾斜了!在和她四年的婚姻中,自己到底充任了怎樣一個角色?他可曾真正地關心過她?一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爲,唐靈均的心裡更是顫抖。
唐老爺子聽了,就長長嘆道:“慧中啊!爺爺知道對不起你!但爺爺還是請你考慮一下!不管藍茉生不生孩子,她永遠也進不了唐家的大門!那個孩子即便生下了,也永遠不能姓唐!唐家的大門,只是爲你打開!”老爺子向她保證。
唐斐年聽了,更是深思地看着慧中。慧中一旦離開,依着她要強的性格,再見她可就難了!想着她在自己的生命中掀起的漣漪,唐斐年的心裡也愈發不捨。
“爺爺,可我真的想靜一靜!”沈秀中擡頭。
唐老爺子聽了,想了一想,心裡終有了一個決定。他轉頭對兒子斐年道:“斐年呀,你不是近日要出國一趟去法國的嗎?慧中是你的助理,你自然要將她給帶上!慧中心裡煩悶,到外面散散心,總是好事!”唐靈均一聽,就目光復雜地看着小叔。
唐老爺子又問靈均:“這個當口,你和慧中還是各自冷靜一下爲好!冷靜過後,你們再做決定!不過,我警告你,無論藍茉怎樣興風作浪,她永遠都不會進唐家的大門的!這話,你不如轉告她!”
唐靈均聽了,就木然地點了點頭。但見了藍茉,事情到底會怎樣發展,他也不知。
唐斐年聽老爺子說要自己將慧中帶了飛往法國,心裡也意外。他想了一想,走到秀中面前,輕聲問她:“慧中,你願意跟我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