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這個老闆娘真有意思。”沈慧中沉默片刻,勉強笑了一下。
“吃麪吧。”唐斐年淡淡吩咐。他優雅地取過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沈慧中見了,一時又大赧。自己在夏威夷時,因學習節奏緊張,她已習慣了快速吃飯,大口喝水。看着自己的吃相,再瞧瞧唐斐年的,她忽然後悔帶他來了。
唐斐年和沈慧中吃完了面,出了麪館。二人走到車上,唐斐年回望了一眼半坡街,就道:“小時候,我雖然不怎麼下館子吃飯,但也時常叫外賣。那時候的半坡街,還是很熱鬧的。”
唐家涉足的是紡織和絲綢業,依着唐老爺子定下的家規,家族中人一概不許經營房地產事務。在唐家老爺子唐治元看來,虞城不比香港,從事地產起伏極大,反不如紡織絲綢業穩定。不過,唐斐年今日見了半坡街,忽涌起將它收購修繕的想法。
“小叔,你小時候也在這裡住過?”沈慧中聽了,心裡略一吃驚。他不是唐家的人麼,怎麼不住唐家,反而住在外面?
唐斐年也不掩飾,就嘆了口氣,淡淡道:“是呀。所謂往事不堪回首。”
他這話,更是激起了沈慧中的好奇心。馬淑慧不是說過麼,叫她不要多接近他,這個所謂唐家的小叔,其實來歷不明。“小叔,什麼叫往事不堪回首?”她看着唐斐年黯淡的臉,卻又不知好歹地問了一句。
唐斐年聽了,並不說話。他默默發動殷勤,開起車來。車子一路往大道疾馳而去。
二十分鐘後,唐斐年載着慧中返回唐家大宅。他剛將車開進車庫,就聽見手機鈴聲作響。電話是唐老爺子打來的。
“爸爸。”唐斐年拿起手機,平靜說了一聲。
“斐年——爸爸有事要出國一趟。集團的事,你要多幫幫你大哥,你大哥做事不夠穩重周全,必要時,你多提醒一下他。”唐老爺子雖然七十好幾了,但保養得目光清炬聲如洪鐘。
自唐斐年回國後,唐老爺子就愈發退居幕後了。他的心裡,有心培養的是小兒子斐年。長子茂年,資質平庸。只是他爲唐氏操勞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唐老爺子不願長子夫婦說他偏袒。但他心裡清楚:斐年纔是可造之材。只是他年輕,還需一段時間的歷練。
“爸爸,我知道的。”唐斐年簡潔回道。從他們父子相見的那一刻起,唐斐年就一直對唐治元淡淡的。不親,也不疏。不遠,也不近。若即若離,若離若即。
唐治元料到兒子會這樣說。沒有親歷他的童年,是唐治元心裡永遠的遺憾。“斐年,過幾天是你母親的祭日,我不在,你幫我去她墓地上獻上一束冬青。你母親愛這花。”
“爸爸,我知道的。”唐斐年還是這幾句。母親去世多年,父親並不常去墓地悼念。如此,他已習慣。
“斐年——”唐治元聽了,躊躇了一下,還想再說什麼。但聽電話那頭,唐斐年就道:“爸爸,沒什麼事,我就掛了。”
“好——”他聽了,心裡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斷線的‘嘟嘟’的盲音。一晃斐年也快三十三了,時間真快呀!雖然他回到了唐家,接手了家族的事務,在集團任要職,但要取得他的諒解,只怕今生是難了。一想到此,唐治元的心,就覺得格外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