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晶亮有神,又帶了幾分含情脈脈。此時的她,看着唐斐年慢慢走近,心裡緊張得只像一個從未談過戀愛的高中少女。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胡亂扎着頭髮,身穿浴袍含羞帶怯的模樣,在唐斐年的眼中有多美。
“慧中,今晚我帶你參加一個舞會,你願意嗎?”唐斐年輕聲問道。恢復了理智,看着慧中的纖腰,一剎那間,他真的再想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不過,他到底忍住了。
可他再不想回到原始的平行點了。他是個男人,在自己珍愛的女人面前,他想伸展雙臂保護她。秀中聽了這話,便低頭不語。
一縷亂髮拂過她的額頭,她伸手捋了一捋。唐斐年這是什麼意思?經歷了昨夜,他想正是對他發起進攻嗎?
可——許多事兒,他還不知情,自己還未告訴他。
這似乎也太快了一些!秀中的心裡,很亂很亂。
見她不答,唐斐年的心,不禁有些受傷。“怎麼了?”他真的要上前捉住她的手了。
“沒怎麼。小叔,我覺得很累。晚上,我並不想去。而且,我不擅長跳舞。”她說着,並不敢擡頭看唐斐年的眼睛。似乎只要盯上他的眼睛,她整個人就會被深深吸進去,無可救藥。
她的聲音低得如蚊蠅,細細的,弱弱的,還帶了點自憐的味道。這讓唐斐年更欲罷不能了。他的心裡,也很不悅。他緊抿着脣,忽然就伸手撫上她的長髮,低沉着聲音,一字一句道:“慧中,我說過過了。以後,不要叫我小叔。”
秀中聽了,就道:“是嗎?那咱們回國了呢?見了你,我還是直呼你的名字?”她的話語裡,又帶了幾分傷感。說不清楚是懊惱還是惆悵。她覺得自己要麼和唐斐年相遇太早,要麼就是遇見太晚,因此才弄出許多的不合時宜。
唐斐年聽了,深深呼一口氣,對她鄭重道:“慧中,擡起眼睛,看着我。”
秀中也就被迫擡起了眼。唐斐年告訴她:“慧中,回國後,你就告訴唐靈均,說你要離婚。與其守着這樁充滿了傷害和痛苦的婚姻,還不如早點解脫了的好。慧中,我是真心地建議你。”
沈秀中聽了,便問他:“唐斐年,你真的不畏懼人言?你要知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在唐家會引起多大的風波!或許,老爺子生氣了,會將你趕出唐家。從此,你將一名不文。這些,你都考慮過了嗎?”
沈秀中不禁又提醒他。其實,她的心裡,也充滿了矛盾糾結。如果——如果上天眷顧,她真的能和唐斐年在一起的話。妹妹在天堂裡,是不是會因此抱怨她?她潛回唐家,本意是幫妹妹報仇,替妹妹出氣的。可現在倒好,她到底又和唐家的男人攪合在一起了!
沈秀中!她在心裡不禁又咒罵自己。這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你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唐靈均的叔叔?
“慧中,我都三十多歲了,並非剛成年。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你說的話,其實也讓我傷心。難道離開了唐家,我真的就成了窮光蛋了?慧中,你對我就這麼缺乏信心?”唐斐年說着,目光中又含了嗔怨。
“不。這不是重點。我是擔心你的名譽,你這樣會聲名掃地。”
“我並不稀罕留在虞城。我回來,不過是爲了能常去墓園陪伴我的母親。”
“是嗎?那你還打算去哪裡?”
“譬如,法國。就這裡。沈慧中,我的生存能力很強。只是,我也得和你坦白,如果離開了唐家,你跟了我,初時還是要吃點兒苦的。”他的目光熱切又期盼。
秀中聽了,便轉過眼。因心裡緊張,她便將目光轉移到長椅上放着的那個白色包裝來。
“嗯。聽你的話,似乎你很有誠意。”
“不是似乎。我對你,一直很有誠意。”
“是嗎?包括我呆在唐家的那些時候?”
“嗯。我面如冰塊,其實心如炭火。”唐斐年用了這樣兩個比喻,但目光依舊透着真誠。
聽了這話,沈秀中不禁想笑。她也就笑出聲來了。“這麼說來,之前的你,一直都在僞裝?”
“也可以這樣說。”
“好吧!那麼我知道了!莫非,爲了帶我參加舞會,那個袋子裡,是你給我買的晚禮服?”是女人都有好奇心,都愛美。秀中真的很想知道,那個袋子裡是什麼顏色和款色的華衣?
唐斐年就道:“當然是給你準備的。dior的春夏款。”
“dior?這可是大牌,想必價格不菲吧?”
“慧中,爲了你,多少錢都值得。來吧,你穿上,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究竟有多美!”唐斐年說着,果然就將紙袋子打開,拿出一件緋紫色的無肩修身拖擺的長裙。
秀中見了,不禁讚歎道:“好美!”
“你試試!”唐斐年鼓勵。
秀中朝他走過去,小心接過裙子。當着唐斐年的面,當然要保留幾分矜持,脫換裙裝自然不能在他的面前進行。就在她猶豫不定時,唐斐年已經看出端倪了,就提醒她道:“房間左側的一個小間,就是試衣間。”
秀中聽了,便抱了衣服進了試衣間。
扭開試衣間的燈,沈秀中脫下了身上的浴袍,將頭髮簡單盤成一個髮髻,這是她唯一會打理的髮型。果然佛靠金裝,人要衣裝。換上這件大牌的裙子,秀中真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判若兩人了。
她微微張着口,吃驚地盯着鏡子中的自己。鏡子裡的人,真的是自己麼?皮膚白皙,身材修長,頭髮烏黑,一雙眼睛明眸善睞。
她看起來,真像是電影裡播放的陷入愛河中的女人!她用手撫着胸口,聆聽自己胸膛的跳躍。房間門輕輕開了,門口立着的男人,自然是唐斐年。
他看着面前的秀中,不禁也心生感慨。遲疑了一會,他終於走上前去,在後輕輕挽住了她的纖腰,喃喃道:“慧中,我爲你感到驕傲。”說着,他便又擡起頭,端詳了她好一會,方道:“你的頸脖上,還缺一跟鑽石系項鍊。你稍等一等,我馬上就撥個電話,待會卡地亞專賣店的店員就會將項鍊送過來。”唐斐年說着,就要打電話。
“不用。我不要什麼項鍊。”沈秀中恢復了理智,她制止住了他。“真的。我不用。這件裙子,我試穿了一下,感覺是很好。但我並沒答應你晚上要跟去赴宴。”
唐斐年一聽,心又提了起來。“慧中,何必執着?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麼?”他的心,真的慌了。
“不,我相信你。只是,我真的不想去赴宴。斐年,你在巴黎盤桓了多年,想必也結實了不少的紅粉知己,如果這個晚會對你而言,很重要的話,你可以去找她們當你的女伴。”
“沈慧中,爲什麼?我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決定,最好的,最壞的,我都已經想到了。我知道,我這樣會讓靈均痛恨我,唐老爺子對我失望,讓大哥鄙夷。讓虞城商界的人對我恥笑!但我統統都不顧了!沈慧中,你拿起勇氣,和我一起面對好不好?我不願意你再當縮頭烏龜!除非——你的心裡,對靈均依舊存了感情,還放不下他?”
唐斐年越說越激動,以至於臉色通紅。
秀中靜靜聽他說完,終於長嘆一聲道:“我不是縮頭烏龜。只是現在讓我離開靈均,我心有不甘。”
唐斐年聽了,便也嘆:“我明白了。說到底,你是不想完全放過他。我知道,他給你帶來了很深很深的傷害。你竭力將宋茵媛推薦到我這裡,也是爲了能找出靈均的不良資料,這些我統統知道。但是——慧中,你的人生不止這些,你還年輕,除了仇恨,你還應該看到愛和希望!”
“小叔,那我們做個交易。我知道你手裡有靈均的資料。你將那些資料交給我,我便答應和你在一起。”秀中生硬地說出自己的要求。她是慧中的姐姐,她不能爲了自己,什麼都不爲她做!
唐斐年一聽,心裡有點悲涼。慧中這是在要挾他麼?“這就是你的條件?”
“是的。如果你能答應我的話。”她仰起脖子,靜靜等待他的回答。
“慧中!我現在還不能!雖然,我認爲靈均也該受到懲罰!但你低估了老爺子的勢力了!我只怕到頭來,你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低頭好言相勸。 情不散眉彎:
秀中聽了,就冷冷一笑。“唐斐年,你口口聲聲說唐靈均如何如何,可到了最後,你還是站在你們唐家人一邊!”
秀中心裡生氣,當着唐斐年的面,就不管不顧地將身上的dior長裙卸了下來,換上自己的家常便服。穿好了衣裳,沈秀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包,就要打開房間。
“你要去哪裡?”唐斐年蹙緊了眉,走到門邊。
“我不去哪,無非就是去看看風景。”她淡淡告訴他。
“那——我和你一起去。你不會法語,不會砍價,我不放心你。”
“唐斐年。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呆一會。昨夜——一切發生得太快,我還沒來得極好好消化。”她心裡涌起一絲苦澀。
到底是自己咄咄逼他太過,還是他太偏袒唐靈均?她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