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或許是被她清秀的素顏所吸引,畢竟他周圍的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管相貌美與不美,不管淡妝還是濃抹,總之不化妝是不出門的,而她連洗面奶都不用,什麼化妝品都不抹,但是卻足以秒殺所有的女孩……
他想,也許是被她身上純淨的氣質所打動,畢竟在遇到她之前,他不知道世界上還真的有這樣一種幽靜如蘭的女孩,現在的女孩太功利了,而她不與人爭,不與人辯,卻能夠足夠吸引他的注意……
他想,再或許,是被她身上那種堅強的品質感染,她工作上很努力很上進,每項工作都力求最完美,而在生活上省吃儉用對自己能省則省,把錢寄給老家的父母兄弟……不像現在很多的女孩自私自利,她謝絕了他好心的幫助,因爲她說她不想欠他的人情,她想和他在平等的地位上相愛……
那時的他正好結束了大學的一段王子公主式的愛情,便開始注意到她,她很瘦弱,卻完全沒有現在女孩身上的嬌氣,她是灰姑娘,卻比公主更可愛更可貴更值得寶貝。
他曾經以爲她也是愛他的,可是後面發生的那些事,又讓他猶疑,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愛他的這個人還是愛他的家庭給他帶來的物質。
對於這個問題,許着意曾經耿耿於懷,他不想自己像一個傻子一樣被家人被愛人耍的團團轉,他也曾爲了這個答案苦苦追問過……
可是,現在,不知是忽然的哪一刻,他忽然釋然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曾經的誓言已然如煙消散,再追究有什麼用,就是她曾經帶給他的美好愛情現在也已經淡了,散了,偶爾偶爾,比如眼前看到夙仙這個小姑娘,他纔會回憶起她這個人。
人總要忘記一些東西一些人,這是自然規律,能忘記的或許是愛得不深,抑或是沒有緣分,也或許是被另外一些東西另外一些人所代替。
另外一些人!另外一些人!心裡默唸着這五個字,虛着意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他還在糾結於另一些人,而另外一些人,卻早已經把他忘記……
哎,這或許就是人生,不會順遂你的內心,但或許在某個時候,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許着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安慰着自己。
聽到客房裡沒有許釗卓的大呼小叫,他這才走出客廳,往別墅門口走去。
司機老王跟了許着意六七年了,早就瞭解了他的脾氣秉性,見他面色凝重,便沒有多說話,待許着意上了車才發動車子,打開音響,悠揚的鋼琴聲徐徐傳來,讓人心靜。
許着意閉着眼,經過蔡雲澤這麼一折騰,他感到很困很乏,卻沒有睡意,很累,身累,心累,他回想自己這一天的生活,大清早到公司,接待客戶陪客戶下車間,中午進行了招待,下午馬上要發出的一批貨出現問題,他又和對方協調,晚上參加朋友的婚禮,送蔡雲澤回家,十點半多終於回到自己的家……
其實,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忙碌,他不是一個花花公子,不想倚靠父輩打下的江山而紙醉金迷坐吃山空,他有自己的理想追求,可是每天這麼忙來忙去到底是爲了什麼又得到什麼?
此時此刻,他有些迷茫,他已經33歲了,古人說三十而立,如果說他的事業因爲父輩的蔭庇而小有成就,那麼他的家庭呢?就是這個氣派軒昂的房子嗎?
忽然,他意識到自己今天感到特別累的原因了……頭疼,他擡手用大拇指揉搓着自己的太陽穴……
作爲許家33歲的長子長孫,他肩上責任重大,爺爺奶奶天天催着他別光忙工作要上心一下婚姻大事了。而母親林湘萍昨天才打電話找他回家鄭重其事地說過這件事。
以前,他一直覺着母親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可是那天他發現母親已經有了老態。
母親說如果當年知道現在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她一定不會阻止他的選擇,她對不起他,這是母親第一次向他道歉,其實他早就不恨母親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哪一個母親會害自己的孩子呢?只是裂痕已然存在,如果再要恢復到曾經的模樣,似乎只有等時間老人的操作。
其實,關於婚姻,關於愛情,他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最近這一年他也不鹹不淡地談了兩段戀愛,可是,最終都無疾而終,也許是過了談戀愛的年紀,也許是忙於工作事業,總之,就是提不起精神去和女孩交往。
他正胡思亂想着,車子停住了,他睜開眼,原來到家了。
“王哥,明天十點來接我,然後我們再去悅瀾府邸接雲澤,咱們一起到文城去。”許着意打開車門走下來,忽然想起了什麼事,又彎腰從車上摸出一個紙袋遞給老王:“王哥,這個給嫂子,明天是嫂子生日吧,算是我提前給嫂子的生日禮物吧。”
老王一聽,忙從車上下來,感動之情溢於言表:“許總,這可使不得使不得,您的心意我領了,這禮物我可不能要。”
寧着意將手裡的紙袋遞給他,又從袋子裡面抽出一條煙:“不是給你的,給嫂子的,一套化妝品,價格也不貴,女人年輕不保養,等年歲大了可就補不回來。不過,王哥,你可以給嫂子說是你給她買的,給嫂子個驚喜。這個纔給是你的,吸菸有害健康,別抽太多,提神時抽一根。”
原來,前兩天許着意和老王聊天,不知怎麼老王就說到給他媳婦買生日禮物的事,老王說他媳婦看上了一套化妝品效果挺好,但是有點貴,不捨得買,他的攢點私房錢給媳婦買上。寧着意便上了心,讓秘書去挑了一套來。
以前許着意一直以爲老王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沒想到他還是這麼細心的一個男人,和老王相比,自己纔是一個沒有情調的人。那兩年,他只知道每月給她錢,節日紀念日他也會買禮物,每一次都是問她想要什麼,但是從來不會想到給她一個驚喜。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您了,許總!你累了一天了,回家好好休息吧!”老王這個老實本分,話不多,開車穩,人也穩,所以許着意對他的工作很滿意。
“王哥,你也趕緊回家吧。”許着意朝他擺擺手。
老王轉身開車門,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張了張嘴,又沒說話。
“怎麼,王哥,有事嗎?”寧着意看到他的異樣。
“也沒什麼事,”老王開口道,“那個,許總,在蔡總家的時候,白小姐給我打電話了,說給您打電話沒打通,讓我轉告您一聲給她回個電話。”
許着意聽後之後輕輕地“哦”了一聲:“王哥,開車小心點!”
看老王開走了,許着意回到了公寓,掏出鑰匙,打開門,客廳裡黑黑的,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睛才適應過來。
他沒有開燈,換了鞋,將薰染了煙味的西裝和領帶脫下來直接扔在地上,他摸着黑來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來,這一天他渾身上下都是繃着的,而此刻終於可以放鬆下來,癱倒在沙發裡。
以前,不過他多晚回家,門口總會有一盞橘黃色的小燈爲他亮着,總會有溫度適宜的洗澡水等着他,還有擠好的牙膏,如果他有應酬喝了酒,還會有一碗早就備好的醒酒湯。
經常他會看到沙發上有一個蜷縮的身影。他輕輕地叫她的名字,可就是叫不醒她,沒辦法,他只好去臥室把被子抱來給她蓋上,那人卻緊閉着眼小聲嘟囔着:“許着意,你是個大傻子嗎?你不會把我抱到牀上嗎?”後來,他知道了,看她在沙發上不再喊她,而是將睡着的她抱進臥室,卻總會發現那個睡着的人抿着嘴笑。
剛纔他開門的時候,努力地瞪大眼去看沙發,希望沙發上有蜷縮着裝睡的那個人……
“小……”他只喊了一個字,便不能自已地痛苦地彎下身子……